邬黎黎将篆顾青拖到岩石旁将他倚在石旁,将自己包裹里的水硬灌进他嘴里。
“小弟?小弟?求求你,说句话,不要吓我。”
她轻轻摇晃着篆顾青。
可篆顾青依旧大睁着眼,眼白周围充满了红血丝可不见他眨一下眼,张着嘴巴痴痴的发出阴森地笑声。
邬黎黎紧紧抱着他的头,一时哽咽不忍看他,索性轻轻蒙住他的眼。
“篆顾青,还有我,我不相信那人是你,杀郁蓝的不是你对吗?他的眼睛里全是狠戾,他和你不同,他不是你对吧?”
荒野里,除了尸体,只游荡着篆顾青的痴笑和邬黎黎的哭泣声。
酆都,鬼王殿内,苏黎在床榻上静静躺着,不时有小鬼进进出出探看情况。
苏黎眼睛沉沉地睁开,人影恍惚,她无意识的开口问:“这里是哪?”
一女婢转见状,忙跑了出去,不一会,一男子身形高挑,面色渗白,眉宇凌厉,着一墨衣前来,坐在苏黎床前轻唤。
“阿黎,阿黎,是我啊,夜隗啊。”
苏黎方才清醒过来,“夜隗?我怎么在这里?”
夜隗从一旁桌子上端来水交给她。
“我发觉蓝霖都消失了,心想下去看看有没有人类岔杂在其中,好收取魂魄助他转生,不想却遇了你昏迷在路边。”
苏黎低头不语。
“这究竟发生了何事?北阴为何如今已成了荒原?你为何成了木头身子?”夜隗焦急的看着她。
苏黎摸了摸额头,“夜隗,北阴没了,妖族也没了,我…如今不过是个无人来收的魂。”
“可惜,我俩虽从小交好,可我这只收人魂,妖魂是要妖鬼——北摩蔵收,实在无力帮你。”
夜隗神态低落,面目愈发苍白。
“不,无妨,只是我…我的这里…”
她指着自己心口欲哭无泪。
“我这里,不知为何,像有人拧着我的心房,却闷着不让叫出声来的憋屈之感,着实难受的紧。”
“哦?这是……?”
夜隗摸着下巴,“我想我知道为何,可这…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可我…着实难受。”
苏黎摸着心口紧紧捏着衣服,面色惨淡。
夜隗转了髻边的头发,突然握着苏黎的手,交予她一枚灵丹,任她服下。
苏黎果真那闷痛之感少了两分。
“好阿黎,既来了,就好好陪陪我,我们已有十年未见了。”
苏黎跟着他的思想,点头笑道:“是十年了,十岁时你就要继承鬼王之座,那会儿我还是个挂着鼻涕未成形的小妖呢。”
“是是是,我记得你那嘴,坚硬得很,总是一言不合就啄我的脸。”
夜隗边说边激动地不停拍着手。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总是先张嘴后出声,声音来的极慢,记得我调皮将母亲的琉璃盏打碎,你竟张着嘴,不出声,等我母亲把你教训完了,那声才悠悠的飘来说:不是我,是苏黎~。”
“哈哈哈哈哈哈”二人齐声大笑。
夜隗突然静下来看着她,苏黎一阵不痛快。
“你突然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一样了,小时候你不爱笑,尽管我出糗你也淡淡的不表现一点情绪。可现今……”
她眼神突然幽邃起来,“我……这样不好吗?蓝霖都里,爷爷告诉我我应该多笑一笑的。”
夜隗用手指顶了她的头,“好,你笑起来,真的很好。”
“如今我再怎么笑,爷爷都看不到了,郁蓝也看不到了。”
“一切自有天命,天要你亡,你不得不亡啊。”
夜隗甩了甩衣袖,向门外看去。
正说上头,他一把将苏黎从床上提起。
“还坐在床上做什么,起来去看看我酆都鬼帝的大殿怎么样。”
苏黎随夜隗从殿内逛到殿外,虽脸上笑盈盈,可心里却不知为何更加郁闷。
“对了,阿黎,你可知奈何桥?”
“奈何桥?我不曾听闻。”
夜隗突然一笑,拽着苏黎的手向殿外跑去。
只见一黑色混河,发着绿色荧光,河央屹立着一座白玉制的桥,造型优美,曲线圆润,富有动态感.桥形如垂虹卧波.驼峰突起的陡拱,宛如皎月的坦拱,玉带浮水的平坦的纤道多孔拱桥.
桥中央一老妇,身着贫贱布衣,发丝无一不白,身前制了一白玉台,台上一翠玉锅配上翠玉勺,锅里盛满红色汤水,泛着点点红光,老妇的手上拿着黑色瓷碗,桥后排着长长的人排,老妇挨个给他们盛汤,带他们喝完汤水,便到桥的另一头无神地走着,仿佛没有尽头,而那头,男女老少,神态不一,有拂袖哭泣的,有面如死灰的…
“这便是奈何桥?”苏黎转身问。
“这便是奈何桥。桥上那老妇名曰'孟婆'。”
“那他们从哪里来?”
“从黄泉路上来,顺天命,转新生。”
苏黎看着这景,心中痛楚更加厉害。
她努力看清任何一个喝汤的魂,寻找着可能遇见的身影。
“阿黎,你不必寻了,北阴的妖,不在这里,这里可将人魂通向妖神魔三界,却只能收人魂。”
夜隗心知阿黎不舍,也不甘,可这里,终究收不了妖魂,也无法让她看见亲人。
“算了,我早就知道,可是…还是有一点点不甘呐。”
她看着着桥两边的魂,轻蔑的笑着,她终是笑自己的无能,笑自己的痴傻。
夜隗看着长长的魂流,眉头紧锁,“近日这人间的阴魂挺多啊。”
“嗯?往日没这么多?”
苏黎还没来得及细问,夜隗便又拽着她向大殿飞。
“人各有命,命由天定,即使是我,也无权干涉。”
他顿了一瞬,自顾向大殿飞着,“可这天……要变了。”
不一会儿,便只见夜隗坐在宝殿之上,面色冷硬,“去!召判官!”
堂下小鬼应声消失,苏黎满眼疑惑,“这是……怎么了?”
“这盅蛊城是要出大事了。”他少有的正经让苏黎心中更加不安,钊郅此时应该是盅蛊城的帝王了,盅蛊城如今不安全,那么意味着钊郅此时亦处于水深火热之地。
没过多久,一黑面老叟突然出现,蹑步上前,在堂下俯首行礼。
“回鬼王,召臣下有何要事?”
“我酆都近日鬼魂颇多,可有错判?”
判官随手划出,一本巨书在空中掉落,“回鬼王,命数至此,无一错判,皆是帝王之变,引而改了贫民命格。”
夜隗明显声音有些许怒气,但依旧刻意压制,“哼,这天界是越来越不讲理了,享福的依旧享福,吃苦的却多了早死的理由!”
苏黎在一旁发着无止境的呆,判官见势,不慌不忙地收了判书,“天界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若不是盘古开天,做了天界一员,他们又何以一家独大。”
“嘘~”苏黎闻言忙伸手作势,“你可别给自己惹了麻烦。”
“哼,这酆都连仙都要走一遭,我有何惧!”
这判官年岁已大,夜隗也说话仍有忌惮,想必真是厉害角色,方可如此硬气吧。苏黎眼见判官黑色的脸因愤怒越发变得紫红,模样果真是难以言喻。
夜隗无奈,挥了挥手,将众鬼使下,神情似乎又变的缓和起来,径直走下宝座,将苏黎拉着又跑向宝座。
“阿黎,你坐在这上面感觉一下,有什么不同。”
苏黎疑惑脸,一屁股做下去,挪了挪,摸了摸,看了看,“嗯?没什么不同啊,和坐在妖神殿的宝座之上并无两样啊。”
夜隗欣慰的跟着笑着,低头捏了下她的脸颊,“果然是我们阿黎,和我就是一模一样的想法,坐在这宝殿之上与居于陋室之内并无二异。”
“……”苏黎从那宝座上起身,“可是坐到这个位子上,便可以只手遮天……哦不,除天命不可违,堂下之人,命皆由我。”
“你想错了,这天帝老儿,早已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只不过……这盅蛊城皇帝的命数是有仙刻意而为之。”
苏黎突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上面有仙家在逆天改命?可这……目的是为何呢?”
夜隗突然目色沉重的盯着苏黎,良久,方才眨了下眼,一字一字重重的道:“只!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