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苏黎的耳边发出长长的鸣响,她不可置信的回顾着这不同寻常的一切。
“那我们……都是牺牲者,是他的替罪者。”
夜隗摸着下巴,默认的点点头,“准确说人、妖、魔、鬼甚至于仙界都已经在他的股掌之中,我们正是他这方棋盘上的棋子。”
夜隗将手上的所有事情安排给判官,便带着苏黎顺着宝座下的地道进入一间暗室。
苏黎万万没想到宝座之下的“另有玄机”。
随着他们一步步进入,夜隗轻挥衣袖,暗室顶部亮起星星点点夜明珠,一墙壁忽的亮起,夜隗手指在胸前画动,深蓝色光影从他手中离开,在墙面围成长方形荧幕。
荧幕之上映出一白衣男子,苏黎不可能看错,那白衣,那剑,那法术,是篆顾青无疑了。
她不知为何,夜隗要将此人再次映现于她眼前,她心中的郁闷更加揪着自己的心头。
“一切从此日开始,判书上人命开始变了命格。”
夜隗指着荧幕,认真的不肯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等等,篆顾青似是正追着什么东西,画面一转,那前面疯狂逃命的的人,不对,这形法是妖,那妖的面貌却是中年模样,发髻松散,面有细须,身着数层薄纱,一副游客形象,散漫至极。
苏黎越看越觉得眼熟,“等等!”她大叫。
夜隗手一指,画面定格,“怎么了?你可发现什么?”
“我认得此妖……似是妖界散仙——白墨遥!”
“什么!白墨遥!是那个传说中的白墨遥?”
“对!我断不会认错,此妖仙是将人、仙两界文明带入我妖族的圣人,造化入圣,虽已列入仙班,可他嫌仙界规矩繁琐,自愿以妖仙自居,我年少时没少供奉,我怎会认错!”
夜隗更加不明白,“供奉?你是说他早已经死了?”
苏黎更加笃定的点着头,“两百年前妖灵中便已有了他的灵力,不死妖灵是不会吸灵的。”
“两百年前?”他更加惊讶的看着苏黎。
“是啊,怎么了?”
他转身动了动手指,画面继续转动,“你继续看。”
没有看错的话,这地界是北阴边界,篆顾青与白墨遥在林间来回穿梭,不时电光火石在二人之间闪烁,却见篆顾青将剑举过头顶,手中姿势不停变换,一道金光闪过,却只见白墨遥已被万剑穿心倒在血泊之中,最终化作尘埃消失不见,篆顾青亦受重伤眼睛一垂便跟着倒了下去。
苏黎的手紧紧握着,恨不得捏出血来,这篆顾青手上背着我妖族的血债还真不少啊。
她与夜隗都没有意识到,离篆顾青不远的地方,亦躺着一年轻女子。
篆顾青不日醒来,便将剑指向某一方向,期间他一路走一路杀,一只妖都不愿放过,画面在夜隗手变得快速,历时一年之久他才到妖王殿,开始了一场血腥的屠杀,紧接着,苏黎看到了自己和钊郅……
“为什么?这是几个月前他杀我的情景,这么算来白墨遥不过才死了一年多而已,可明明两百年前他就已经…”
夜隗在空中用手摸了摸,荧幕消失,“经我酆都小鬼不断探查,才得到这些线报,也正是从那白墨遥死的那一日起,盅蛊城那个钊郅的名字便不再我的判书之上,很多人的寿命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们在沉默了许久,才慢悠悠的从暗室出来,刚出大殿,便有小鬼上前匆忙行礼。
“何时如此焦急?”
“回鬼王,城外有一女子携一仙人硬闯酆都,说是想进来暂住几日疗养。”
苏黎心中一紧,立马抓住夜隗的衣袖,“我大概知道是何人。”
夜隗将皱起的眉头暂缓,“你既识得,那便邀进来吧。”
“不!他手上欠我妖族的债太多,我只想让他永世不得好活!”
“?你的意思是?”
她抬眼冷冷看着夜隗,冷历的声音让夜隗都默默打了个寒颤。
“他便是屠我妖族,杀我妖仙,害我蓝霖都无一生灵的篆!顾!青!”
“篆顾青?就是那个人?他叫篆顾青?”
夜隗感觉得到苏黎的手将他衣角攥的更加紧,用手扶着她的肩膀,温声细语道:“阿黎,我知道你恨他,可是我们当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在他身上得以证实,忍耐一会儿,待事情前后因果理清,他任你处置好吗?”
苏黎不甘的低着头,可当下有比自己私仇更加重要的事,我若今日为了自己的私欲,那我妖族便永无复族之日。
她纠结中,手还是不知不觉地慢慢收回,夜隗立刻转身指派了六名魂士与他一齐前往接人。
苏黎那揪心之感愈发浓烈,夜隗看出阿黎的心事,贴心的安抚她的情绪。
“阿黎,你若实在不舒服,要不先去我为你安排的房间里睡会儿,那房间我可是差人布置的与你北阴的一模一样,去看看吧。”
前前后后突然从地下“长”出十六名女婢,带着惶惶不安的苏黎回了房间。
苏黎没得兴致再去欣赏什么旧时房间,也没心情回忆过去,草草吩咐下人离开后,自己竟不知何时躺下沉沉睡了过去。
夜隗亲自带着六个魂士,前往城门。
只见邬黎黎身着青色长裙,浑身沾染了腥红鲜血,娇小的身子后背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半头的篆顾青,赤红色衣服沾着的血并看不出,可衣服多处烂裂,清晰可见身上的伤痕。
夜隗打开城门从城门内飘出,他肉眼可见的发觉邬黎黎见他的时候脸色更加煞白,身子也默默发着小抖,眼中两行泪如豆泣下。
他尽可能使出最具君子的作风,向她施以礼数。
“姑娘,莫怕,我是来帮你的,你大可进我鬼殿之内疗养。”
邬黎黎不等开口说话,便双腿一软向他跪下,夜隗也故作惊慌的跟着跪下。
“姑娘你这是何意啊?”
她将篆顾青放下,连连磕头,“求求你,救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将我的寿命减短给他都可以,只要能救救他。”
夜隗将她扶起,谦声细语。
“姑娘既已如此说,我还有何故不救他?莫要担忧,先进城,我一定帮你好好诊治他。”
他随手指着地上的篆顾青,空中一点,便出现一团蓝影,将他托起,随着夜隗和邬黎黎一起进入鬼殿。
夜隗将篆顾青安置在苏黎隔壁,本打算给邬黎黎另寻房间,岂料这丫头宁死不离,誓要与篆顾青寸步不离,夜隗无奈,只好随她去了。
夜隗见着这篆顾青如今的痴状,一探发觉此人三魂七魄具在,身上的伤势他随手一挥便了无踪影,可还是痴态满脸,夜隗见过这人界伤心鬼,倒有那么几个一如这神态,想不到这杀妖无度的仙居然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他不知缘由,无从下手,只好给下了一贴鬼印让其昏睡过去。
“小姐…”
“我叫邬黎黎,你叫我阿黎便可。”
夜隗心中不禁暗想,都叫阿黎,可还真是难逃一“缘”字啊,但也不便如此,容易将其与阿黎搞混,便辑礼温声道:“'阿黎'我实在叫不惯,这酆都没这叫法,不如还是称你邬小姐吧。”
邬黎黎显然没心情在称呼上费工夫,没什么精神的点着头,“嗯,随您习惯吧。”
“邬小姐,这位仙人的伤势已经好转了,不过这貌似还有心病,我不知是何心事实属无从下手啊。”
邬黎黎听言更加着急的无助抽泣,“这…许是他妻子,可也许是妖王,我不知何为他的病根,前些天的事我只怕无法说清啊,一切的一切,我只看到了结局,期间经历了什么我一概不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可好?”
夜隗也为难起来,皱着眉头,却见眼前女子狼狈模样,也有些许眼见尤怜之感,仔细看下,竟有些许神似苏黎,他默默递上手帕,“邬小姐不必忧急,我想办法,你如此狼狈样子怎么能好好照料他,先去梳洗自己,他的伤我来想办法。”
不等邬黎黎回答,两旁出现了六个女婢,手捧深蓝色轻衫与一些简单发饰,邀着邬黎黎向别的房间走去。
夜隗独自踱步向隔壁,门口偷偷打开一小缝,见苏黎已经睡了过去,由心一笑便蹑手蹑脚离开去大殿暗室里摸索着。
他一如方才,打开小鬼得来的线报,从头到尾了解了一遍蓝霖都的一切,自然,他没有看到篆顾青屋内的一切,只知道他进屋以后不久便出来大开杀戒,但不知为何他又一脸深情模样跑出来。
他离开暗室,边向篆顾青房间走边摇着腰坠苦想,“是为了表演出一副深情模样在阿黎面前装人吗?”
“嗯……或者是为了博取同情?或者是……嗯……后悔大开杀戒了?”
他继续摇摇头,“他是为了支开阿黎吗,然后继续欺骗阿黎吗?唉!”
他远远看见邬黎黎六神无主地回到篆顾青房间,心中不禁笑着,“这小姑娘还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么多事看过去,能遇到她也是这仙人的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