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然回到万花楼的时候,叶三书正在看书。她不是一个爱看书的姑娘,可是,这些天,格外想念阿黎,想念阿黎的时候,便自然想着要做他爱做的事情。
温子然瞧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进了房间。
叶三书一愣,紧接着跟着他进了房间,想问他伤势如何,温子然道:“我想睡会儿。”
叶三书隐隐觉得温子然有些不对劲,但也不好问什么,只能默默地退出房间。
温子然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醒来之后,温子然看到在塌前守着的叶三书,道:“东四坊,孟懿王府,那里可以找到江黎。”
叶三书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喜从中来,道了声谢,便要出门。
温子然叫住她,道:“你知道江黎是什么人吗?”
叶三书停住脚步,回到原位坐着,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温子然道:“江黎是江密呈的儿子,十六年前,江密呈因勾结殷陈余孽被判全家抄斩,江黎虽然侥幸逃脱,但毕竟是罪臣之子,越城有很多眼睛盯着他,他很危险。”
在屋岐山下,她听到百里缙提到过江密呈,便有了这样的猜测,没想到竟是真的。联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江黎和他的母亲,目光悲切,那正是死里逃生的目光。
温子然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的目的地并不在越城,三书,只有你能带他离开了。”
在徽州城的书画馆,遇到言半墨的时候,她便听到了一些事,孟懿王爷请江黎为他重建藏书阁。
叶三书道:“我想见他。”
温子然道:“你去吧,三书,你劝他离开,如果他不离开,很快就会死,他死了,想必你,也不会开心。”
宫里传来消息,圣上病重,请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塌前侍疾。
入宫之前,子洛紧急请江黎到王府,见了一面。
“猜吧,这是父皇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江黎直言道:“都一样,皇后没有子嗣,却身居高位,她对圣上一向忠心耿耿。圣上病重,或许是该做决断的时候了。”
子洛道:“请我们三个人,是要看看谁更孝顺?”
江黎道:“圣上的昨日的起居录,我想看看。”
子洛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道:“刚送过来的。”
江黎打开纸条,看了看,道:“圣上昨天去洗马了。”
子洛道:“是的,听李公公说,父皇原本打算今日要去秋山狩猎。”
江黎道:“圣上既然准备去狩猎,说明身体还不错,今天突然病重,很蹊跷。”
子洛道:“父皇近些年,身体大不如前,突然病重也是有可能的。”
江黎道:“那殿下就危险了,圣上如果没挨过去,在没有太子的情况下,谁手上有兵,谁就赢。”
子洛道:“你是指子茗豢养的死士。”
江黎道:“胥宁不惜得罪归云山庄,也要豢养死士,她的目的很直接,也符合她的做事风格。”
子洛道:“诚如你所说,圣上病得蹊跷,那么有可能是六皇子下手了。”
江黎沉吟半晌,道:“请三个皇子入宫侍疾,这道旨意是皇后下的,却是圣上的意思。”
子洛道:“什么意思?”
江黎道:“其实最有可能的是圣上的考验。在这个节骨眼上,圣上想探探,你们的底。”
子洛想了想,发觉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子阑虽然阴沉,在越城局势还未明朗的情况下,他即便有兵,也不可能在短时间控制宗庙和朝廷,弑君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在现在不是。
圣上本就是政治家,他自有手段,他可以允许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却不允许真的有人敢举兵夺位。
江黎说得对,圣上要借此机,探探底。
子洛刚进宫,叶三书便站在了孟懿王府前,经过西大街的时候,她还去挑了一只很可爱的白鸽。
门卫传消息进去的时候,江黎还没有离开。
“门外有位叶姑娘,找江公子。”
江黎一听,便知道是叶三书。
船上一别,已经快三个月了。
突然想起她在船上说的话,她跟他谈世界,谈生命,谈过去,谈未来。
她说——这个世界真相我们不知道,也不必知道,我们就守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就会很安全,就会千年万年这样过去了。
江黎心中生出一丝悲哀,她豁达明朗,乐观活泼,是个明亮的小姑娘,一路走来,如果说,他心中仍有一丝眷恋和不舍,都是来自于她。
江黎心里明白,三书会在孟懿王府门口,定然是温子然告诉她的,温子然告诉她的目的也很简单,让她带他离开越城。
离开越城,就是离开子洛,离开权力的中心,离开夺嫡的谋算。
圣上偏偏在这个时候病重,他不能离开。
江黎回复门卫,道:“告诉她,我不想见她,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