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颜奇!你不比再用什么污言秽语来激怒我,本小姐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丫头!‘驼犀’厉山和‘浮霞客’徐南明联手攻破熊泗渡洑水派,杀光了尚有反抗之力者,这本是门派之争,无可厚非。
但你这鬼祟小人在他们离开之后,又乘虚而入,掠夺其财宝武库以饱私囊,奸淫其妻女又将她们赤身抛尸于熊泗渡口,任鱼虾啃食其尸身!
我武帝陵百里境内三百年来还未曾有人敢行如此灭绝人性,丧尽天良的之举,今日就算你费尽唇舌,也难逃一死!”
荆颜奇闻言气黑了脸,使得那本就丑陋的面孔又扭曲了几分,怒斥道:
“呸!天鹰府早已是大厦将倾,这一次更是在劫难逃,你武帝陵不正好借此机会摆脱这万年老二的名头吗?你爹爹是个明白人,所以对他境内的天鹰府附庸洑水派灭门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你们俩黄毛丫头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厉山和徐南明不愿意屈尊降贵干脏活,倒是爷爷脏净不挑,帮你武帝陵彻底拔除了这么一颗天鹰府刻意安插在你们境内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不谢谢爷爷也就罢了,还带着你的小帮手追我追到了天门断!
我看你讨公道是假,实际上是你这小**色心难耐,跑出来追相公才是真吧?”
红衣少女凤目一挑,正要发作,绿衣少女忙按住她肩头,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劝道:
“妹妹不必理会他,留这等人苟活于世,只会残害更多无辜,徒污我们修行之人的清名。今日且让他葬身天门银川,也算是还报他淹死数百无辜的罪愆!”
此时二女抽出剑来,陈后的注意便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俗话说,剑者,兵中君子也,以刚直不屈成名,而这两女子所握之剑陈后一眼便能分辨出是两柄软剑,薄似毫羽,细比稻穗,扁平的剑锷上更有镂空花饰,看起来倒像是豪门贵族所佩的装饰用剑。
但陈后不敢这么认为,因为那寥寥星光映照在剑锋之上,便看得隔得如此之远的陈后一阵目眩。
这两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其实换作是翼野北部的任意一人,即便是一介渔樵布衣,也能认出这二女身份。绿衣女子名叫倪罗裳,红衣女子名叫顾红妆,分别是翼野两个修仙名门临湖小筑和武帝陵的千金。
这两个世家名门的威望仅屈于天鹰府一派之下,不可谓不树大根深,更可怕的是这两个宗门宗主倪东篱、顾溪堂于百年前联盟,互结兄弟之谊,此后更是如日月合璧、珠联玉映,势头直逼天鹰府,与其分庭抗礼。
倪罗裳和顾红妆也承接上一辈的情谊,互结金兰,原本二人年岁相同,但因其父辈中倪东篱为长,故顾溪堂勒令其女称倪为长姐,久而久之,二女也习惯下来。
倪、顾二人不仅家学渊博,又因其心意相通,得遇机缘下获赠双剑与合璧剑法,一时风头无二。更可贵的是二人学成之后常结伴而行,游历各地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在修士间与凡间都留下显赫声誉。后又因二人出落得极为俊俏娇美,致使侠名、艳名一齐远播,被世人赞为“翼野双姝,碧波明焰”。
而至于化方千机为什么称她们为“翼野双魔”,言语神情中不掩惧色,这就不得而知了。
自知难免一战,荆颜奇目光一凛,妄想先发制人,攻其不备。他十分明白待得二人双剑合璧之后自己便万般不是敌手,于是打算趁二人交谈之际,偷袭较为沉稳的倪罗裳,得手之后便能步步激怒顾红妆,迫其失手。
荆颜奇的削肉剔骨刃招式在其次,主要是一门阴毒狠辣犹胜血爪功的术法。这要从从前一位处刑人说起,这位处刑人精通虐待刑罚,在久替雇主折磨仇家之时,发现被虐者的修行者会在痛苦酷刑中神魂波动,产生怨气,而这怨气日积月累附着在施虐者身上,让其形神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同时,竟也让这位处刑人可以凭借怨气修行!
而这削肉剔骨刀便是那位神憎鬼厌的处刑人从酷刑中衍化而出,招式不求克敌制胜,却求如何给予对手最大的痛苦,所以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提升自己力量的强度。
荆颜奇此刻便是动用了怨气,既隐晦又阴险,适合偷袭,而一旦被怨气缠上便极难摆脱,非药石可医,有可能终生都受其折磨摧残。
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凶徒在前,倪罗裳早就防备,一感觉到阴寒逼近,立即闪身便是一招。
“疏影横斜水清浅!”
翩若惊鸿。
先见其影,仿佛片梅摇落,点波轻颤,倪罗裳的影子既是优美妩媚,又是澄澈清明。后见其身,只手可握的腰身随风而起,又随风而逝,轻盈拂衣后只留下犹印眼前的线条。
倪、顾心意相通,姐姐既已出招,妹妹又岂有坐视之理?立即接上了一招。
“暗香浮动月黄昏!”
婉若游龙。
不见其形,仿佛撩魂之檀香、晕水之昏光,不可捉摸,但你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再触动你心魂最柔软之处。只觉其意,就像挥毫泼墨的山水画,即便你完全看出何处为高山,何处为流水,但同样可以感觉到其奔放豪迈的气势。
其实荆颜奇只攻击了倪罗裳,但二女几乎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并用相近相成的身法规避,足可见其心有灵犀。
而更恐惧的便是荆颜奇了,他出招才出到一半,没想到二女就已经连身形都触及不到了,还谈什么偷袭呢?无奈下只能半招收势。
顾红妆一抖剑花,挺剑追击。不知是因为夜色昏暗,使得陈后眼神不济还是其他,陈后竟然看到顾红妆手中软剑一分为九,刹那间状如缤纷落英,绚烂之极。
顾红妆毕竟少女心性,使出自己得意佩剑后难免想炫耀一番,于是高声问道:
“贼子!你可看得清我的剑在哪里?”
此言一出,陈后诧异万分,心道你虽然一剑化九,但剑不还是正握在手中吗?何以问出如此明了的答案?
可陈后看向荆颜奇时,却是被他那副忽上忽下,慌张不定的样子惊呆了。
莫非他真的看不到?
原来这两柄剑上的镂空花纹并非仅起装饰的作用,此剑铸炼之初,乃是由剑师寻至一处终年常春之地,汲千载桃花潭底的坚冰淬火;又斫千年常青树之躯干为炭,烧以小火慢慢融蚀;最后凿象山、陂陀山、青丘山、君羡山的多色杂金一片一片地在其上雕花刻印。使得此剑一抖便能生出无数花影,可以达到眩目惑敌之效。
陈后并不知道他是先天剑胎之体,对所有剑都有一种对故友的亲近之感,故而此剑虽在他眼前能抖出幻影,但起码还能看到所在。
而换荆颜奇来看,已是根本发现不了剑消失何处,只能看见上上下下在他身边绽放的团团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