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妆不再多言,将剑越抖越急,形成攻势直向荆颜奇而去。
“九微片片飞花琐!”
传闻北象茫茫须弥海中有一座孤岛名为微若岛,岛上生长着一种能开出九色花的奇树名为九微树,一百年开一色,九百年则枯萎。
后有奇士寻访到了此处,惊艳其华,并将九种花分别命名为木芙、寒婴、荆紫、荔泪、凤榴、鸢萝、丁苓、槿子、女贞。那位奇士原想将其移植回大陆,奈何此树出根即死,眷恋不舍下,奇士回去后用尽一切奇淫技巧仿制出一座灯树,上面也有九色灯火,绮丽奢华至极。后来此灯树流传于世,名为九微火,引为家室富裕荣盛的象征。
此招便是创者回忆当年家中骄奢淫逸的生活中,见九微火的灯花碎屑片片洒落窗棂之上有感所作,而此时顾红妆的剑光完美诠释了那副美景。
剑光各呈红、橙、黄、绿、青、蓝、紫、银、粉之色,零零碎碎,纷纷扬扬。而每一种不同色的剑光中,都蕴含了杂然不同的剑意,荆颜奇才看得以明白其间两三种,却没有机会再摸透其他了。
“无边落木萧萧下!”
霎时,更零、更碎、更乱的剑光扑卷而下——倪罗裳也出招了。倪罗裳的剑招没有了顾红妆的花哨,没有了那九色九变之数,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更杂的剑光铺天盖地而来。
若是陈后没有看错,她二人使的恐怕是一套合璧剑法。顾红妆的那九色剑光若是拆分开来并不是什么出奇的招式,难得就在这一招之间便能使出九种剑意,令敌人根本就反应不及。可若是对手能及时看出这九色剑光的破绽呢?
于是就有了这相辅相成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一招!乱无章法的“叶”不仅可以扰乱对手视线,让其无法窥测剑意,而且“无边”的范围涵盖极广,就像结网一般是敌形无所遁藏。
陈后暗暗称其,没想到仅仅两剑便能形成如此毫无破绽的剑阵,所创此合璧剑法的那个人当真是慧颖绝顶。
但其实,陈后不知道,创出此剑法的本就是两人。
原来翼野山林间曾出现过惜花、惜叶夫人两位散修,传言一位曾是高门富家女,一位却是江边浣纱女,后来二女竟相知相爱,携手出家。二人选择避世厮守,原想闲云野鹤地度过一生。谁料二人都是天资不凡,在含花弄叶的闲散生活中无意悟道,并创出了一套落叶飞花剑,成名于修士间。
直至惜叶夫人因故去世,惜花夫人便无留恋于俗世,只是因恐二人所经之事、所作诗词、所创功法不免埋没黄土,这才苟存残活。
在惜花夫人入世寻徒时,看中了倪罗裳与顾红妆的姐妹深情,所以传给了她们所悟种种,最后带着一句“寒潇苦叶疾落去,独怜幽涧雨随花”后溘然长辞。
躲又躲不掉,硬接之下,荆颜奇身上已留下十余道或深或浅的伤口,甚至半只右耳也被削下。一招即溃之下,眼看荆颜奇就要被生生绞死在这剑阵之中,绝境下他不由大喊道:
“原来武帝陵和临湖小筑尽是些以多欺少之辈吗?你们自称为公义而来,行的却是不道之举,两位侠女不觉得可笑吗?”
倪罗裳凤目斜睇,素知妹妹秉性的她连忙劝道:
“这是为民除害,并非较技决斗,妹妹不必受他所激。”
奈何顾红妆心高气傲,受不得这气,于是回道:“姐姐不必担心,此等宵小之辈,还用不着姐姐出手,看我如何三招之内结果了他!”
倪罗裳暗叹一声,只好作罢。
漫天的剑光飘然淡去,荆颜奇难掩狂喜之色,心想你们双剑合璧我难撄锋芒,可你一个未经世事的黄毛丫头要跟我单打独斗,我还怕无机可趁吗?
“杀你我一人足矣,看你还有什么好说!”
顾红妆嫉恶如仇,恨不得立斩荆颜奇于剑下,于是迫不及待地发招。
“云破月来花弄影!”
荆颜奇还未欺身上去,只见顾红妆身体中三道残影破出,俱是一般模样,且都手握佩剑,竟在这月光之下跳起剑舞来!
顾红妆身形已不再,但三道残影犹婆娑摇曳。淋漓顿挫,姣柔婉约,起势时如乳燕惊飞絮,舞动时如游鱼抖银尾。而随着剑舞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密,一波一波如浪潮一般的剑招卷向荆颜奇而去。
近身作战正是爪功的优势,只不过荆颜奇发现对来对去,残影的剑气有几次都差点伤到自己要害,而自己的爪子就算攻击到了残影,对顾红妆而言也毫无损伤,难道自己只能这样慢慢地被磨耗下去?
“嘿!我的好媳妇!这是怕相公几个月都没行房事闷的慌,给爷爷跳段艳舞解解乏是吗?还凑合还凑合,嗨,哪边屁股再翘点!腰可要扭起来啊!”
顾红妆越听越怒,剑也舞得是凌厉狠疾,直似重重浊涛,要将对手盖头压下。言语相激不过是让荆颜奇能多中几次招,可现在情况就算是将残影摆立在他面前打上几百招恐怕也无济于事。
荆颜奇啐了一口,老子就不相信这小娘皮就此消失了!
终于,荆颜奇忍不住主动拉开距离,将所藏暗器如糖豆一样全撒出去,只求碰到顾红妆真身,以便让自己接下来可以一击必杀。
毒龙骨、铁蒺藜、破琵琶、白毛雪、猴儿刺……所有暗器一股脑地甩向了各地。暗器无一例外地都透过了残影,没有击中……
但是,在荆颜奇头顶,月光撒下的正上方向,一枚毒镖逼出了顾红妆真身!
原来真身正悬于残影上方,而那三道残影是靠顶上的月光穿透真身来维系的!
一旁观斗的陈后直欲拍案叫绝。
吃瘪了太久,荆颜奇一肚子火没处发放,此时敌人终于现形,怎能不全力攻上去?三道残影还在进攻,但管不了这么多了,宁愿抗下这伤势,也要在重伤之中寻求胜机!
要么接下荆颜奇这全力一击,要么闪到别处去吃下那些淬毒暗器,看起来顾红妆好像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然而……
“霜梧捣尽送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