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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暗恋纪:猫奴和酸菜鱼

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只是远远地望他一眼,便觉得温暖璀璨明艳动人?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积攒了十年的勇气才终于站到了他的跟前?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把满腔心事百转柔肠浇油添醋地去烧成了一道活色生香的酸菜鱼送予他下饭?你,有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南城的祥和路15号院子有个眉目清俏的男孩,养了一只名唤煤球的小黑猫,他便是猫奴梁琤。

南城的昌华街25号店铺有个长了龅牙的女孩,留着一头清爽短发,性格大大咧咧,又力大无穷,她叫做苏雪阳。

后来的梁琤一直以为,在他和苏雪阳之间,他才是最先动心的那个人,其实不然。

自从养了猫之后,他便越来越爱吃鱼,从前还在家的时候,梁妈妈就总是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口味的鱼。

后来出来工作,因缘际会之下又重新遇到了苏雪阳,他的心便跟着味蕾一起,慢慢地沦陷在她烧的那一道酸辣可口的酸菜鱼里,无法自拔。

而他不知道的是,苏雪阳喜欢他,早在十年之前。在南城那个春日融融的时节里,少女的情思与满池春水一起,被春风吹皱。那个总是肩上坐着一只小黑猫的俊逸男孩,就像一道绚丽夺目的彩虹,住进了她的心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苏雪阳记得,初见梁琤那天的中午时分,她去给客人送鱼,回来的路上经过一条巷子,听得一阵骂骂咧咧的喧嚣声起,她走到拐角,映入眼帘的是两帮肆意张扬的少年在彼此推搡,似乎是在约架。

这边为首的那个白衣男孩她见过,那是祥和路程局长家的儿子,名唤程惜,人称程小魔王。而他身旁站着的其他三个男孩,大概便是恶劣难缠的妖孽少年余司珩、沉默寡言的腹黑徐亚良以及话唠属性又爱猫如命的猫奴梁琤了。

她像是一个外来者,闯进了不该去的地方,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就连小黑猫也滴溜溜转动着眼睛打量着她。

“靠,来了个女的!”程惜明显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那个穿着蓝色衣衫的少年见状,随即朝她摆了摆手,他肩上坐着的那只黑猫朝她喵喵地叫了几声,然后她听见他用清澈纯净的声音对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快走吧。”

闻言,苏雪阳往后退了一步,刚想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却猛然被对面的一个高个子男生拉住了胳膊,一把把她扯到了双方对峙的中间地带,贱兮兮地说:“龅牙妹,既然来都来了,那你就待在这做个见证人好了。”

梁琤微微眯起了双眼,把煤球从肩上抱了下来,站在一旁,一边给小黑猫捋毛,一边又不漏痕迹地剜了一眼那个高个子男孩。

见苏雪阳傻傻地站立不动,他轻轻地皱了皱眉,继而又定定地盯着她看,目光清澈如水,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看着看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然后兴奋地指着她说道:“程惜,我想起来了,她是昌华街那个苏记鱼铺老板的女儿!哎,她家的鱼可肥美了!”

说罢,他笑嘻嘻地转头看向了对面为首的那个男生,“大杨,咱们的事咱们自个儿解决,别把人家女生拉进来,不然,别怪我的猫不给你面子了!”

小黑猫适时地叫了一声,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看向大杨,一副忠心护主的势头。

苏雪阳被它逗乐了,这时候也顾不得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很不自觉地就在一旁笑了起来。

梁琤轻轻地摸了摸煤球的小脑袋,示意它安静下来,然后抬眼对上苏雪阳没心没肺的笑脸,看到她那一排洁白的龅牙闪着光辉,他再次皱了皱眉,面露不满地说:“笑笑笑,就知道笑!没看见我们在打群架呢,还不快走?净添乱!”

大杨本就嫌弃高个子男生多事,牵扯外人进来,这时听了梁琤的话,便使了一个眼色,手下的小弟一看,立即放开了扯着苏雪阳胳膊的手,退回到一边站着。

苏雪阳被梁琤的一句话吼得敛了笑,她抬头看看大杨,又看看程惜他们,最后把目光定在他身上,彼时,那一人一猫皆是恢复了一副温润纯良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不过猫奴梁琤的好意,她领了。

在她转头离开的那瞬,梁琤抬头看了看她纤瘦的背影,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这女生太蠢了!

而苏雪阳在那一天,记住了猫奴梁琤和他的小黑猫。人人都说,彩云易散,霁月难逢。而她觉得,梁琤明明是人尽皆知的小魔头一个,却存有一份纯净明朗的善良,恰恰就像那天上霁月,明晃晃地照进了她的心里。

苏雪阳再一次见到梁琤,是在苏记鱼铺。

穿着一身草绿色棉衬衣的梁琤抱着小黑猫煤球被梁妈妈打发来到苏雪阳家的鱼铺买鱼时,她正围着一件棕色的围裙在杀鱼,手起刀落,去鱼鳞,掏内脏,清水一冲,袋子一装,便已完工。

他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佩服不已,就连怀中的小黑猫也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等到卖鱼的大娘走了,他立即就凑了上去,“哎,给我也来一条草鱼,要肥美鲜嫩的。”

苏雪阳听得这声音一阵熟悉,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一人一猫,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柔软。这日,少年穿着浅绿色的衣衫,如同这春林抽芽,透着朝气与春水的氤氲雾气。傍晚斜阳的余晖懒洋洋地洒下来,轻轻给那人和猫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又显得格外明媚好看。

有人衣衫薄绿,有人心动怦然。

苏雪阳低着头有点不安地把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突然发现这围裙上沾也满了污迹,脏兮兮的,她便不自觉地又往后挪了挪,?恨不得出现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

再抬眼却又对上了他的笑脸,看着他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也带着明媚笑意,那模样就如同怀中的猫一般慵懒可爱,猫奴如猫。她的心里既是欢喜又觉煎熬。

她微微怔了怔,随即回神敛眉,然后不动声色地赶紧去捞起一条肥美的草鱼来。

见她又开始宰鱼了,梁琤的眼睛瞬间泛起明亮的光,脸上一阵兴奋,嘴皮子一动,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念叨起来:“哇!你好厉害啊,杀鱼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女剑客,出剑时刀光剑影豪迈万丈,刀法娴熟有如神功,收刀时又似剑入剑鞘般快意畅然,很是潇洒!”

“程惜打架的时候都没有你杀鱼的样子帅气,改天我要叫上他们过来一起观赏观赏,学习学习。哎,这还有鱼蛋,它是一条母鱼!还有那个鱼肠好肥的样子,能吃的吗……”

听到他夸自己,苏雪阳就自动地忽略了被他吵得耳根子疼的碎碎念,抿了抿唇,暗笑不已。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歇,依旧潇潇洒洒,把杀鱼这个技术活变成了梁琤口中的女剑客的一种快意人生的状态。

“好了,给你”,她把宰好的鱼清洗干净之后,套上袋子里递给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草鱼用来烧酸菜鱼的话,最是好吃的,堪称一条鱼的终极做法,你可以尝试一下。”说罢,她又死死地抿了抿唇,心里却希望他会喜欢那道酸菜鱼。

小黑猫伸长了脖子想去一探究竟,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如同黑色的宝石发着幽幽的光,梁琤一把把它按回来怀里,然后伸手去接过袋子。

“谢谢你的推荐啊,其实我原本也是打算买回去让我妈烧酸菜鱼的。”

苏雪阳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的暖笑,再看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心里不由得感叹:到底是不一样的人。

“下次我还来帮衬你家的鱼铺,看你杀鱼是一种享受,再见啦。”

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那一排龅牙悉数藏在了双唇后面。从小,别的小孩就喜欢拿她的龅牙来取笑她,嘲笑的话语听得多了,她也就习以为常感到无关痛痒了。可这一刻,在梁琤面前,她却不想让他看到她露齿而笑的滑稽模样。

苏雪阳满心期待着猫奴少年所说的下次再来,是那种真挚诚恳言出必行的再来。可实际上,健忘兼脸盲的梁琤并不记得她是谁,也不记得在巷子里见过她,而他的那一句再来,后来却没有再来。

直至后来他在打篮球时出了个小意外,她的突然出现,他才记住了她。

那天,程惜等人约了猫奴下课之后去打篮球,恰好苏雪阳当天是值日生,所以等她收拾好从教室出来时,太阳已经渐渐西落了。她从车棚取了车,却看到梁琤的那辆蓝色自行车还停在那里,便猜测着他大概是打球去了。

后来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她果然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停了车,悄悄地隐在大树后面偷瞄,少年跳跃奔跑的模样,在夕阳下显得分外张扬好看,她眼角眉梢都泛着喜色,舍不得挪开步子离开。

突然,梁琤被一个球猛烈地撞到了脑袋,一个趔呛,他就直接捂着耳朵躺地上了。

程惜一干人等还来不及反应,却见球场边上冲出来一个女生,二话不说跑到猫奴跟前,背起他就是飞快地跑向校医室,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我靠,这什么情况?”余司珩看向程惜,一头雾水地发问。

程惜捡起地上的书包,一边朝苏雪阳的方向追一边问:“这丫头片子谁啊?猫奴啥时候有这么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亚良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开口:“大概她是喜欢猫奴。”

而这个时候的梁琤同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无端端的冲出来一个女生背起他就跑,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他一只手捂着左耳,另一只手拍了拍苏雪阳的肩膀,嗷嗷大叫:“哎你谁啊你?放我下来!听到没有,我叫你放我下来!”

苏雪阳对他的大闹大叫充耳不闻,一直到了校医室,这才把他放下来。

重获自由的梁琤顾不上女校医的震惊八卦脸和受伤的耳朵,一个回头就是对着苏雪阳气急败坏地喊道:“哎我说你这人谁呀?小爷的事哪里轮到你管了?我有说过让你背我吗,啊?球场上那么多人,这下子你让小爷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你活**也不能这样做啊!可怜我的一世英名,这会儿就连我的猫都要鄙弃我了!都怪你!”

苏雪阳这会儿低着头,因为刚才跑得太用力,她的刘海都已经湿哒哒一片了。这又听得梁琤发脾气,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头脑发热不顾后果就闯了大祸,男孩子的自尊心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他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吧。

她自知理亏,只好一边听他发泄,一边悄悄往后挪了两步,准备开溜。

梁琤控诉了一大通之后,发现人家压根没看他,又是一阵急躁,“哎,我问你话呢?你好歹抬头回答我一声啊,这是基本礼貌懂不懂?”

这时,程惜等人也赶到了校医室,苏雪阳退无可退,只好抬起了头去看他,一张脸憋得通红,极其尴尬地开了口:“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然后飞速地逃离了现场。

梁琤还想再追,却被余司珩一把拉住,“别追了,先处理耳朵,流血了。”

“可是,我还没问她名字呢!”

徐亚良看着上蹦下跳想要出去的猫奴,淡淡地开口:“苏记鱼铺,苏雪阳。”

闻言,梁琤这才乖乖地坐下来让校医给他清理血迹,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搜索与苏雪阳有关的信息,这才终于想起来他看过她杀鱼,还在巷子里赶过她走,那是一个留着清爽短发,长了一口可爱龅牙的安静女生。

对于上次篮球场的冲动行为,苏雪阳懊恼不已。

后来,梁琤抱着小黑猫又来过一次苏记鱼铺,不过他什么都没提起,只是买了一条草鱼就走了。

苏雪阳仔细一想,她长得不好看也就算了,她还没有眼力价,哪个女生会像她一样在男生面前显示出自己的力大无穷的?其实梁琤不喜欢她也无可厚非,怪只怪她痴心妄想,偏偏喜欢上一个霁月难逢的他。

但是,喜欢一个人,就算是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吧。自此以后的十年,是苏雪阳喜欢梁琤的十年,她开始有意识地躲着梁琤,尽量不在他面前再出现。可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梁琤,从他的十四岁到二十四岁,从他的少年模样到后来成为了星光璀璨光芒万丈的闪耀明星。

她也曾想过,若是这份喜欢可以像一根鱼刺的话,或许她还能拔出来,可它偏偏不是,却又如鲠在喉,让她无法忽略与忘怀。

她去整了牙,也留起了长发,她再不是当年那个在昌华街上杀鱼的还长了一口龅牙的自卑女孩苏雪阳。她变得自信漂亮,做了一名自由撰稿人,煮茶温酒,粥饭羹食,浇花养鱼,听歌写字,过着自己向往的生活。

而那个爱猫如命的俊逸少年,依旧住在她的心里,那是她整个青春的梦想。

梁琤再次遇到苏雪阳,那是跟朋友去聚餐时在餐厅偶然撞见的。初初他只是觉得,她的那一双眼睛似曾相识,后来听到有人唤她雪阳,他便心头一震,有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那个曾经背着他奔向校医室的善良女孩,如今长成了这般模样。

而苏雪阳是从梁琤推门进来的那一刻起,就认出他来了,虽然他的一张脸被墨镜遮去了大半,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但是在他的身上,有猫奴的气息。那是她心心念念放在心里十年的人,又怎会认错?

梁琤爱猫,也爱吃鱼,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他点的第一道菜便是酸菜鱼,还特地强调要用草鱼来烧,不要黑鱼。

苏雪阳跟朋友小雅说了几句话以后,便起身悄悄进了后厨,这餐厅老板也是她的熟人,所以她提了一个请求,梁琤的酸菜鱼,她希望由她来做。

老板傅扬听了之后,当然乐得其成,苏雪阳的厨艺,他和小雅都是领教过的,尤其是酸菜鱼,与他店里的大厨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毫不逊色半分。

而酸菜鱼是苏雪阳最喜欢吃也最拿手的一道菜,从宰鱼切片、酸菜切好备用,再到腌制鱼肉和香爆花椒油,她全部亲力亲为,不让任何人帮忙。

梁琤,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小黑猫和酸菜鱼一样,很喜欢的喜欢。

酸菜鱼烧好之后,是傅扬亲自给梁琤上的菜,热油汤汁上点缀着花椒和葱花酸菜,鱼肉泡在汤水里,发出诱人的光泽。这满盘热气腾腾的活色生香,让人看了就已食欲大开,梁琤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鱼肉鲜嫩,酸菜爽口,二者相得益彰,在口腔中翩跹起舞,再呷一口香辣鱼汤,味蕾得到了极致的欢悦,令人觉得快乐畅然,惬意无比。

这些年,他东奔西走地去各地拍戏和开演唱会,吃过很多地方很多种做法的鱼,可唯独是这一道酸菜鱼,让他吃出了温暖熟悉的味道。

他给老板竖起了大拇指,对他赞不绝口。

傅扬笑了笑,“这菜可不是我烧的,不过只要你吃得开心就好。”

“那大厨是谁?”

恰好这个时候,苏雪阳从后厨走了出来,只是不经意地一瞥,梁琤却觉似曾相识。

“雪阳!”小雅喊了她一句,梁琤瞬间怔住,傅扬看向他,说道:“喏,那就是你要找的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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