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一战后,七国免了三年赋税,正是复兴改革的好时机,但虞国丧了这个机会,国家还是如以往不求上进,得过且过。
朝中也有谋求变法的大臣,但虞攸王除了变着花样网罗天下美女外,对这些变法毫不关心,每日连早朝都不上,喊得出名字的只有服侍他日常更衣入睡的宦官,甚至朝中一些大臣离开虞国投奔临近的业国、宁国他都不知晓。
虞攸王说,百姓受苦和君王有什么关系呢?明明给他们土地耕种,给他们房屋居住,自己不努力干活养家,凭什么怪君主。说完就又和裴夫人一干美女逍遥自在去了。
虞穗的长子虞彬日夜奔波在民间,带着自己的门客为百姓煮粥吃,治难病,他总是吃力不讨好,父王不拨金子给他,他能帮助穷人的也实在有限,何况门客见跟着虞彬没有好处,离开他另寻明主的人也非常多。
虞彬日夜操劳,头发都急得发白,自然也忘了王后的病痛。
王后的咳疾不见好,身子日渐消瘦,茶不思饭不想,夜夜在噩梦里念着儿子的名字:“彬儿,彬儿,我的彬儿.....”
虞瑶几乎不合眼地陪在母亲身边,没有血色的脸照映在铜镜里,那简直就是将死之人的面色。
“大王,呃....业国侍臣来啦。”宣政殿外进来个小宦官,打破了虞攸王和裴夫人的纵情声色。
虞攸王整理好衣衫,挥挥手让裴夫人下去,不耐烦地说:“谁啊,让他进来。”
业国使臣身穿黑红色长衣,衣袖上还有火的图案,虞穗看了心有不安。
“臣参见虞攸王,臣奉业国襄公之命,前来求娶虞国公主一名,嫁予太子。”使臣毕恭毕敬。
这件事业襄公光焕早就让红盔使者传过信,可虞穗收到信时正和四个妓女颠鸾倒凤,完全不知德行二字如何写,更是看不懂邻国信件。
“这件事,怎么能这么随便就定下来呢。”虞穗故作正经,实则手伸到下衣提着裤子。
“不知攸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家襄公给您传过信,是红盔使者传来的,上面提及过太子求娶公主一事。”使者跪在地上,不慌不忙地说。
“哦?有这回事?”虞穗吐出浊气,道,“这信我还没看过,他说了要哪个公主?”
“这自是您说了算,您想嫁哪位公主就嫁哪位。”
“这也太随便了,对方可是太子,必须嫁名头好出身高的公主!”虞穗大方地说。
可马上他就变得小气如穷死鬼,小心地问:“那太子求娶了公主,给寡人什么好处呢?”
“这....襄公说了,他愿意给您美女五十名,金子若干箱,您嫌不够,业国还有更多宝贝。”使者抬起头,紧紧盯着虞穗,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
“好啊好啊!美女好啊!金子好啊!襄公待我如兄弟般,我就给太子我最高贵的公主!”虞穗大笑起来,“王后的嫡公主嫁给业国的太子,真是佳偶天成啊!”
“大王是说把嫡公主嫁给太子?”使者又确认了一遍。
“没错没错!”虞穗连连点头。
“那可否让画家作画一张,由臣带回去给业襄公呢?”使臣建议。
“行行!这怎么不行!来人,”虞穗撑着臃肿的身体站起来,挥一挥衣袖,道,“你带毛画师去,给瑶儿画张像,业国太子等着要!”
“大王,王后宫里咳疾严重,寝宫大门已紧闭数月未开,现在还要进去吗?”宦官轻声问。
“当然要去!没听见使者要画像吗!生病了也得给我画!”虞穗命令道。
“啊!嫡公主,生病了?”使者害怕娶回去一个病怏怏的公主,不无担心。
“不是不是,回大人,是王后生病了,公主在王后宫里照顾,好着呢!”宦官赶紧回复。
使者抹了把汗,笑道:“哦是我担心了,公主真是有孝心呐!”
“那可不!寡人的女儿,自然不差!”虞攸王吹牛道,大摇大摆走出宣政殿,留下裴夫人独自躲在屏风后。
待虞穗和使臣出去,裴夫人带着侍女也溜出宣政殿,她并未回宫而是悄悄来到林侍卫这儿,和情郎偷腥。
林侍卫名林海通,他两只绿豆眼左右偷瞄,白白的皮肤上一层轻薄的绒毛覆盖,淡棕色的头发胡乱裹在冠帽里,嘴边那颗小痣煞有介事地动了动,之后他就像个猴儿般拉着裴夫人进了侍卫的房里。
“我说你怎么这么小心?”裴夫人埋怨道,“死老头和一个什么使臣去皇后那儿了,你作为一个侍卫头子,有自己单独的住房,还这么窝囊。”
“小心驶得万年船!”林海通的声音是沙哑的童音。
“既然你这么怕,那就快点来呀!不然晚上我又要去和死老头在一起了,我都快烦死了!”裴夫人打了一巴掌侍卫的屁股。
“哎呀,你猴急什么?我看大王走远没呢!”林海通受了裴夫人召唤,转过身和她缠绵起来,不久,侍卫小小的肮脏的房间里充满浓情春色。
王后宫中的咳嗽声一刻不断,虞瑶的困意无处安放,仆人看了都劝她回西殿睡一觉,她不肯,硬要坐在母亲床边守着她。
“瑶儿,快来让毛画师画张像!”虞穗晃着肥肚皮,闯进王后寝宫。
王后听见丈夫的声音,使劲忍着咳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脸色憋得通红,她呛着嗓子说:“快快,把本宫扶起来!”虞瑶按住母亲,迷惑极了:“母后你这是干什么?”
“你父王来了,我当然要迎接他呀!”王后打开虞瑶的手,瞪大的眼里布满血丝。
“大王!大王!”王后像扑火的飞蛾,扯着嗓子喊,向前扑去,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虞瑶实在不明白,母后身居中宫,却活得如此卑微,到底为了什么。
虞穗进寝宫后,命令仆人扶起王后,只简单叮嘱了句“王后好生歇息”,就拉着女儿出去画像了。
“父王,你这是干什么!”虞瑶被宦官们驾着出去。
“瑶儿,业国使臣代他太子向你求娶,”虞穗抚摸着稀疏的胡须,说,“毛画师要给你画张像,让使臣带回去!毛画师,你可要好好画啊!”
“父王,母后病着,你就不能去看一眼吗!”虞瑶嘶着声音问。
“先画了再说,寡人不想说不愉快的事!”虞穗对病痛很为厌恶,他或许嫌王后晦气,摆着手拒绝。
虞瑶被拖拽到西偏殿里,她浑身没有力气,顾不上和父亲争论。
虞瑶水灵通透的杏眼因流泪和失眠而浮肿,软绵绵的身体快要倒下去。虞穗不怜惜这个女儿,叫宦官们硬是扶直了她,好让画师作画。
“你给寡人坐直了,不要东倒西歪!画出来没个女孩儿像,到时候谁要你!”虞穗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毛画师一丝不苟地作画,虞瑶疲乏地靠在宦官的胳膊上,没多久居然睡着了。毛画师画像上的虞瑶比真实的她多了几分端庄优雅,任人看了都说是秀外慧中的好女子。
虞瑶半夜在西殿醒来,殿外乌鸦呱呱地叫,吵得人心烦,虞瑶想打跑这些畜生,奈何浑身酸软,头疼难耐。她想到母亲今天下午的那一跤,就硬撑着出去,跑到正殿里,殿中的仆人一刻不停地忙碌,他们都和虞瑶一样尽心尽力,眼眶发黑,身子发软。
王后不再频繁地咳嗽,气色比之前好了些,红润也慢慢浮上她的两颊。虞瑶坐在母亲床边,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悄悄道:“母后,你要康复啦,挺过这次您就会好了。”
“彬儿.....我的彬儿.....”王后喃喃自语,眼睛半睁不睁,神志恍惚。
“芭蕉树,琉璃扇,枯木死灰下生寒.....”王后不知在说什么奇怪的梦境,“错付终生红颜散......呜呜呜呜,消尽了我全部念想。”
“您说什么呢?”虞瑶伸手在母亲眼前晃了晃。
王后说:“你盼了一生,想了一世,你不争不抢,不怨不恨,可你的下场还没城外青楼舞花女要好.....”
“什么.....”虞瑶愣住,“您说什么胡话?”
“我....瑶儿你千万不要像母亲这样,千万不要啊!一朝成了笼中金丝雀,半生毁于深宫无人知,”王后突然浑身抽搐,尖声说,“我命已尽!我命已尽!你一定要.....真正把握住自己的人生!金玉财宝、帝王恩宠、美貌男色,都是身外之物!”
“你站在朝堂上,你看那些丑恶的趴在地上像乌龟一样的男人,哈哈哈哈哈!咳咳.....”王后发疯似地笑起来,嘴脸也变得分外可怖,“带我走,带我走,地府自有留我处,阳间无事留寄托!”
王后安静下来,不多久就没了声响。
“母后?”虞瑶试着推了她一下,王后没有动静。
“.......”虞瑶害怕地站起来,一旁的奴婢扶着她,连连后退。
黎明时分,宫中传来绵长的报丧声:“王后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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