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豪杰,我竟未能一见,实乃生平憾事。”方凃叹道。
“那倒未必。”项田沉吟一阵,开口说道:“有传言称白伏武道已臻化境,纵使是天下第一等的毒酒,也难以夺其性命。”
方凃一愣,虽说对于这个世界中人类的极限已经有了几分认识,但饮下毒酒而不死这等事,还是有些超乎方凃的认知。
可以想见,秦王有心要除去白伏,所用之毒自然不是凡品。即便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一些剧毒依旧是无药可医,更不要提不治而愈了。
“那使者本就不忍见秦国功臣落得如此下场,因此见白伏饮下毒酒后,未曾确认便回到咸阳复命,说不定哪日你还有机会遇上白伏。”
“人,真的能够强大到那种地步吗?”方凃依旧是有些难以相信。
“那是当然,人力无穷尽,修炼到极致,飞天遁地,不死不灭,所谓陆地神仙,便是如此。”项田呵呵笑道,“不过能到那种地步的,可是少之又少了。”
“你可知当年一刀断河的东方前辈,那可是上上代便成名的宗师。如今两百余岁了,相貌依旧是中年人的模样,这就是武道修行有成的好处。”
项田一番话将方凃说得头脑发懵。来到这个世界近两年的时间,方凃也见过力大如牛,飞檐走壁的武人,但这些都还在方凃的接受范围之内。
至于东方家主这等宗师人物,可不是方凃想见便能见到的,他也只能够从典籍之中一窥这等人物的风采。
“你和你父亲都是书生,可能不理解武道宗师的强大,但他们真的是能够左右世间局势的恐怖人物。”项田这般说着,也是目露向往之色。
“不过习武之事,也受根骨,功法,教导所限。若非根骨上佳的苗子,有上好的功法,又经名师指点,也难有大成就。”
这番话说的其实便是项田自身,项田本身根骨不差,修行的是项家传承的武道功法,自幼习武又有其父指点。但这些条件都不是顶尖,因此项田习武一世,也不过小成。
“如今项家的年轻人里有个名叫项习的,天生便是习武的料子,不过十余岁便有万斤巨力,脾气也对我胃口,敢对项家的那几个老家伙出言不逊。”项田说道,“这样的好苗子,日后的成就肯定是要胜过我的。”
“当然,练到我这样的,参军做个万夫长都不成问题。当年与秦军交战之时,我曾挡下白伏一剑而不死,伤愈之后直接连升三级。”
对于这番往事,项田说起之时还是颇为得意。各国联军当初可是以十万大军围住了白伏及其近卫百骑,最终却还是被白伏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其剑锋所指,只留下遍地残尸。
不过项田没有说的是,当初为了挡下白伏这一剑,项田也是付出了身受重伤的代价,被战友拼死带回后,足足休养了三月才能下地行走。
“若非有白伏在,东方皇吴越一行后,世间剑客恐怕都要失了提剑的勇气吧。”
一番感叹之后,项田话锋一转:“对了,贤侄,你可也是上好的习武苗子,只可惜当年我找你爹让你习武,你爹死活不让,可惜了这上好的根骨啊。”
这番话显然出乎了方凃的意料,无论是在穿越后的认知中,还是在穿越前的记忆中,方凃都并不知晓自己乃是习武的料子。
对于之前的人生一直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方凃而言,若说其不向往习武有成后的境界,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如今纠结此事早已没有任何意义,四十多岁,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已是状态接近巅峰的时期。这般年纪再开始习武,练到死也不可能取得多大的成就。
项田似乎看出了方凃眼中的一丝失望,便不再提及此事,转而说起了当年联军与秦军在函谷关前的一战。
这一战最终以秦军惨胜告终,联军付出了二十余万的性命,依旧未能够攻下函谷关,但秦军也损失惨重,在函谷关上留下了八万亡魂。
此战之中,白伏几乎将自身智谋和武力都发挥到了极致。面对着数倍于己方兵力的各国联军,白伏用无比辉煌的战绩告诉了世人何为战神。
如今最为世人所熟知的一战中,白伏以自身形象做成草人,立于函谷关头,随后亲率一千轻骑,一夜之间连下赵国三城,切断赵军补给。
待得赵军回防,白伏又设伏于赵军归来必经之路,一战歼灭赵军万余。若非同是武道强者的赵将赵俭拼死拖住白伏,让麾下副将突围求援,恐怕这一战赵军便要被全歼。
一战过后,白伏马不停蹄,便赶回函谷关防守联军进攻。若是换作一般人,如此高强度的奔袭作战,早已便累到趴下,但白伏却还能够跃下函谷关隘,斩敌千余,毫发无伤。
便是那一战中,彼时还是军中小卒的项田遭遇了如同剑仙一般的白伏。白伏自然不可能关注一个无名小卒,只是随意地一剑划过,却险些要了项田的性命。
就这般说着,转眼间已是正午光景,项田府内的厨娘也是做好了饭菜,提醒聊得忘我的主客二人是时候该吃饭了。
项田府上的菜肴多是楚地常见的菜式,食材并不名贵,而且可以看出是来客人后特意加了菜的结果,足有四五人的分量。
方凃虽是富贵出身,但体内的灵魂早已换个了人,自然不会嫌弃这饭菜朴素。这一餐,方凃与项田二人整整吃了半个时辰,竟是将一大桌子菜吃了大半。
酒足饭饱之后,项田起身,一拍方凃的肩膀,“下午随我去郢都城内逛逛吧,我担保不会让你失望。”
“全凭伯父安排。”方凃放下筷子,他连夜赶路,精神倒还不错,但肚子早已空空如也,因此这顿饭也是吃得颇为畅快。
郢都街头,入眼依旧一片繁华景象。二人漫步街头,不时有人向项田致以问候,并略带好奇地打量项田身边的方凃。
然而,方凃察觉到,这些前来问候的大多不是楚人打扮,口音也能够听出与楚地方言有异,显然是各国来到郢都经营的商人。
因着方凃的身份有些敏感,项田并未说出方凃乃是方毅之子,只是称方凃乃自己老友之子。
这些商人自然不会不识趣地追问,纷纷热情邀请二人去他们的店铺中一坐。
一一婉拒之后,项田带着方凃来到个人少些的僻静处,方凃也是适时说起了自己的发现。
“的确,如今楚人多畏我,恨我,皆言我有统兵之才,却为魏效力,将楚亡之罪加之于我。”项田叹息道,“但我为楚将,楚便不亡乎?”
方凃恍然,项田身为楚人,却在魏国为将,而楚国便是亡在魏国手中,也难怪楚人会迁怒于项田。
然而,恐怕绝大多数的楚人都没有那样的觉悟,不明白楚国的衰亡根本不是一个项田便能够逆转的。从变革失败,屈平被放逐的时候开始,楚国便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只可惜这种事又该如何向楚地的父老乡亲解释,项田面对着楚人在背后的唾弃,也不得不苦笑一声,忍受楚人的敌意。
见项田兴致低落的模样,方凃也颇为后悔提及此事,便转而问起街角处一间门扉虚掩的店铺。
别家做生意,哪一个不是广迎宾客,恨不得来客将门槛都踏破。而这一家虽说是开门营业的模样,却只打开了一条门缝,似乎并不欢迎上门的宾客。
“这家吗,说来我回到郢都之后,还未曾见过这家的主人。”项田说道,“不过据说这家的主人做的是江湖道上的生意,更多的我便不知道了。”
说起江湖,方凃顿时便来了兴趣,毕竟他也算看着金古武侠长大的一代,又岂能没有一个江湖梦?
在这个习武真的能够拥有恐怖力量的世界中,或许真的能够演绎出如小说般精彩的江湖。
方凃询问,是否能去那店铺中看看。
“自然可以,我虽说不是江湖人士,但在江湖之中也略有几分薄名,想来这店家会卖我几分面子。”
项田笑道,以他的身手,放在江湖上已堪比一流的大高手。至于白伏这等武道宗师层次的人物,即便在江湖中也是传说中的存在。
二人来到那店铺之前,项田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而入。
正对门的柜台前是个正睡得半梦半醒的伙计,或许是没想到这时辰竟然会有客人上门,恍惚间被门外射入的日光照了个激灵。
揉了揉眼睛,那伙计睡意朦胧地说道:“二位怕是找错地了吧,我们店不做行外人的生意,还请回吧。”
项田没有离去的意思,呵呵一笑,道:“小伙子,你可睁眼看清楚了,否则到时候受了罚,可别怪在老夫头上。”
听闻此言,那伙计也不敢怠慢,在他们这店里还敢如此说话的,不是愣头青便是真的大有来头的人物。他一个小伙计可不敢赌来人是前者的可能,否则真怠慢了贵客,便不仅仅是受责罚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