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一块、一块五、六块五......”
符槐蹲在某处阴暗的小巷里,啃着昨晚剩下的面包,清点从棒球队身上搜刮来的不义之财。
咱也不知道他们拿这么一大把零花钱是想干啥,反正他们是真的有钱啊...我上小学的时候哪里有零花钱,干家务也没的,每年的压岁钱在我兜里就没待过五分钟......每晚爸妈都要在我睡着后翻一遍衣服看看装没装钱...
“便宜我了...算上买面包的钱,总共七十二元八角...假设汇率一比七...这就相当于软妹币五百零九块六啊...”
符槐拿着手里的还热乎的巨款,心中万分惆怅。
一元钱只能买一块新鲜出炉的面包,而按昨晚上路过的面包店处理的价格来算,三元则能买四块...
而如果一天只吃面包的话,现在自己还在发育期,吃的多,在半饱的情况下,一天要吃六块......
那么假设面包不坏,自己按处理价可以买六百七十九块面包...够自己吃一百一十三天...
这么想确实还可以,但符槐怕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比如物价上涨啊,物价飞涨啊,物价猛涨啊...
而且面包很容易坏,在外边放三两天就发霉了,他现在的经济条件可买不了冰箱。
更何况他还要买衣服,食物也不能只吃面包,住处也要找找...
说来奇怪,在这三天加一上午的时间里,他见到不少有钱人,高调的开着豪车,喜欢优雅的穿着不知道是哪个大师手工制作的名贵礼服,不喜欢引人注目的也有,只是偶尔露出来的腕表上刻满了精致的花纹,表上镀的金箔差点闪瞎他的眼...
可内华达的下城区更令他吃惊,符槐曾远远地望见了那里的贫民窟,虽然视力不算好,但密集的人群和他们的动作还是能看清的。那些穷人攥着手里的染上污渍的钱币,发疯的前往一座座灯红酒绿的赌场之中,他能看见墙壁上深沉的暗红,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那里,拿自己的命抵债,可人们还是如此奋不顾身。他无法理解,为何要如此疯狂呢?明明瘦的只剩皮包骨头,明明艰辛的工作已经让身体无力支撑,连衣服都是破烂的不能要了,那为什么还要把仅存的钱财投入那个无底洞呢?
或许这就是泰拉世界吧?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强大且安定的国家,许多残酷只能从网络上得知,可遥不可及的残酷在这里是随处可见的,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接受,现实何曾会因为自己的祈祷而改变呢?
“惆怅啊...转了四个小时也没找到一家批发市场...大甩卖倒是有几家,可还是太贵了...手里就剩下六十六元八角了...”
残酷什么的暂时都还遥远,符槐眼下最关心的是怎么弄到暖和的衣物,带帽子的,这样可以防止着凉和隐藏身份。
“再买副眼镜吧,平面镜应该不贵。”
他的预算是十五元,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削到十元左右。
符槐很后悔自己为啥没学学怎么砍价,要是会砍价的话就能省不少钱,现在的方针是能省就省,在找到工作之前只能靠这些过活。
“我也是要点面子的啊,能不去乞讨就不去了...那还得抢了别人的饭碗...”
正经的工作应该是没法找的,自己能力如何符槐相当清楚,除了自己那点可怜的不知道用不用的上的知识,也就干家务活比较拿手一些,饭也会做,只是一般水平。
至于搬砖,他不是没想过,甚至还找了几家工地想应聘,发现短工确实不需要身份证,于是兴冲冲地找到了工头。
然后人家看了他一眼,他就被赶出来了。
他最初还不理解,直到他看见工地上的工人们,人人都能扛着钢筋健步如飞,更有人拿着法杖施展法术驱动石料离地飞驰。
“合着真就是我太垃圾了呗?怨不得别人...”
符槐长叹一声,觉得就算在原来的世界,这些工人也是能参加正规比赛的存在,毕竟他们大部分都是乌萨斯或者丰蹄,这两个种族一个原型是熊,另一个是牛,单论力量有几个人能赢他们?
“还能去哪里呢...大部分正经工作都要身份证,就算想扫大街也没法扫啊...”
工作的事情只能后拖了。符槐这样想,三下五除以二就把面包解决了,出门左拐奔着北方开始赶路。
他在这几天到处转,大概摸清了内华达这座城市的区域分布。
北边的建筑不仅矮而且破败,在那里的也都是些穷人,他晚上在那边晃悠的时候亲眼看见一个脸上长有黑色晶体的菲林遍体鳞伤地溜进了低矮的房屋群里,之后他就听见了叫骂声和什么东西破碎的声响。
他知道,那个菲林是感染者,感染者最区别于正常人的特征就是身上长有黑色的晶体——也就是源石。
西边的建筑也不怎么高,但装潢华丽,金碧辉煌,明显是达官显贵的区域,不说符槐见到的无数豪车与诸多安保,只是路人眼里对西区的向往都快令他以为前面是不是什么地上天国。
东边,也就是符槐前两天一直待着的地方,建筑高耸,社畜云集,还有就是一堆工厂,废气不知道排了多少,依符槐的感觉,空气质量大概是内华达最差的,北边排第二。
再就是南边,同样是高楼耸立,可人却不一样,那里的人看上去倒像是社会精英,身板笔直,浑身上下不是透露着朝气就是稳重,总之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是社会精英的样子。
南边的警车出入也最频繁,符槐怀疑那边是内华达的近卫总局所在——警察也是近卫——同时更怀疑南边有内华达的市政府。
不过民政局不在那里,而在东边,符槐经常在他们主办公楼旁边的银行蹭白开水喝,也遇上了不少同样来蹭水喝的难兄难弟们。
“他们居然没再打劫我一次...”
符槐满是唏嘘,天知道他渴得要死的时候慌不择路地跑进了银行的那一刻,心里有多少mmp,他当时下意识就想往外边跑,干涸的喉咙一下子就不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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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见了我跑什么啊?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地盘,而且不就是抢了你六块钱吗?至于这样?”
老人笑嘻嘻地坐在等待区的沙发上,一手拿着不锈钢杯,另一只手拍着铁质的座椅。
是的,这个老人就是那个抢了符槐钱的约翰,符槐的头都要炸了,现在自己的身家可不是之前的六元那么点,自己手上这几十要是再被抢了,他哭都能哭晕过去。
总不能光抢孩子的钱吧,要是每个小学生的战力都和之前的那伙有的一拼...他真的会栽。
可人家叫住你了总不能再跑,要是人家认为伤了面子以后专门出来抓自己怎么办?符槐可不能报警,也就是说约翰担心的事在符槐身上目前不可能发生。
“你...您老气色不错啊...”
符槐生堆起笑容,可笑得却跟死了爹娘似的。约翰看了一阵发瘆,觉得这像是在给自己办丧礼似的。
“你还是别笑了,笑得不吉利。”
符槐马上收了回去,只是还做作地留了半点笑意,像是真的因为遇见了约翰而高兴。
“你来存钱啊?”
约翰喝着热水,随意地问道。
“不不不,我只是来蹭口水喝...”
符槐刚说完,不远处的老保安就投来一道目光,眼中的怜悯让符槐浑身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成了只能靠他人怜悯过活的乞丐一样。
“蹭水喝?你看起来也不小了,没工作吗?”约翰顿了一下,喝了口水,“你家长呢?我看你也有十六了,能参加工作了,只要肯吃苦,去哪个正规工地上干干搬砖也不错啊。”
“我去了,可是人家不收,我这细胳膊细腿工头看我一眼就把我赶出来了。”
符槐苦笑。
“哦,也是。”
约翰想起那晚上的追逐,然后就了解了。连自己这个身体远不如以前甚至弱于正常人的糟老头子都能在他先跑数秒的情况下追上他,这小子还是太菜了。
“身上还有钱吗?”老人问符槐,“实在不行的话拿几块钱去赌场玩玩啊,输了也只是几块钱,赢了就赚了。”
“不了不了,赌桌可是无底洞...”
符槐讪讪,老保安也走了出来,坐在约翰旁边,满目杀气。
“怕输?没关系,我给你介绍个好赌场,再教你两手出千,保证赚他个盆满体满......”
约翰大大咧咧地说着,全然不顾老保安那越发浓厚的杀机。
“你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还想带坏年轻人...”保安一拳糊了上去,可约翰早就预料到了,低头躲开,笑着说:
“喂喂,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保安哪里管这个,又接一拳,拳上隐约带着某种古怪的劲力。
“wtf,等等,劳伦,你这过分...”
约翰站起闪身躲过这拳,不锈钢杯子掉到地上,可是保安的拳头犹如连绵江水,不断往约翰身上招呼,拳头上都带着那种劲力。
“靠!学过炎国功夫了不起啊!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维多利亚格斗——”
约翰完全不敢硬接,在捕捉到保安破绽的刹那,他半蹲出拳——
“还是老了...”
保安下意识回防,要抵住将要到来的拳头。
“溜了溜了。”
约翰硬生生停手,好似脚底抹油,腿一使劲就跑远了,只留下还在懵的两人。
“这是...哪出戏啊?”
符槐歪着头,他的肤色好像变黑了,头上出现了三个问号。
???
“老了老了...年轻的时候能直接把他抓回来的...”
保安,也就是劳伦叹气道:
“小伙子,有杯子吗?”
“没...没有...”
符槐说话有点磕巴,他能感觉到银行里其他人的诧异目光。
“那就用这个吧。”
劳伦从地上捡起逃跑的某人掉下的杯子,递给他:
“不用担心卫生问题,那个糟老头子虽然是感染者,但他有轻微洁癖,每天都要洗一遍。”
“额,不用还给他吗?”
符槐问,总觉得拿了这杯子就不会有好事发生。
“呵,他敢要?他敢要你就来找我。”
劳伦把杯子塞给他,说:
“没地方住可以去东边的废弃工厂,没东西吃可以去餐厅刷盘子,没衣服穿可以去北边看看...”
劳伦看到他只有头发的脑袋,再说:
“如果是偷渡的...等有点闲钱时去找约翰,跟他说要办假证。”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拿上杯子,喝够水就走吧。”
符槐低头,默不作声。劳伦叹气,转身迎上到来的经理,随便解释了解释,熟人就不再纠缠。
符槐照他所说的,喝够了水,将杯子装在外套的口袋里,在出门之前,对劳伦深深鞠躬。
“谢谢您。”
劳伦楞了楞,旋即又对那个将要离去的少年说:
“这个世界上,不都是坏人啊。”
少年点点头,跳下台阶,他的话语还停留在这里,可是很快便消散在风里。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