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君美满面惊骇,他只道是得罪了某人,此刻遭了报复,眼下自己两名小妾已死,若再赔些钱财,理应能化解此事。想到这里,他强自定住心神,勉强笑道:“二位侠客爷,不知在下有何得罪之处?杀人不过头点地,二位何必赶尽杀绝?若能网开一面,在下愿奉上厚礼一份,聊表寸心,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常遇春冷笑道:“你自己做过甚么事自己不记得么?爷爷岂能贪图你的钱财?”
左君美被他说得摸不到北,只道钱财给得少了,正欲再说,忽见白青满面笑容定定看住自己,不由心中突得一跳,口齿打颤道:“你……你待如何?”
白青笑眯眯道:“庐州将军左君弼是否便是令弟?”
左君美见他知道自家背后之事,心道此番恐不能幸免,不由心中大骇,冷汗涔涔而下。只听白青续道:“我等有事欲请令弟相助,恐他不允,不得已,这才出此下策,你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
左君美见他说是求助,并非寻仇报复,登时求生心切,忙道:“大侠且容在下一言!虽不知大侠何事为难,但只须大侠告知在下,在下去与舍弟说,断无不允之理,请大侠三思。”
白青思索片刻,就在左君美以为事有转机之时,却见白青摇头道:“在下以为,你的项上人头比你口中言语更能说服令弟。”说罢,不容分说,右手成爪,出手如电,在左君美喉咙一击,顿时将他喉骨击碎。
左君美只觉气窒胸闷,口中“咯咯”作响,已不能言,恍惚间听常遇春道:“你素日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今日取你性命乃是为了成就一件大事,你亦可谓死得其所,足可含笑九泉了,去吧。”
左君美听完他这套话,头一偏,气绝身亡。
常遇春取出宝刀有间,口中念道:“宝刀啊宝刀,今日甫一出匣,便斩恶人首级,在下未曾负你啊!”说着,手起刀落,将人头斩下,从腰间取出一个油布口袋,将人头装好,系在腰间。
白青待常遇春收拾已毕,道:“这左君美手下一帮恶奴,素日里仗势欺人,为虎作伥,可杀不可饶!你我二人,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斩草锄根,端了这狗窝再去如何?”
常遇春在尸身上擦拭刀上血迹,闻言呵呵笑道:“正该如此!锄恶务尽,乃是天理!”
二人出了暖阁,从门房到后院,挨门挨户,一一搜检,不分男女老幼,或掌劈,或拳打,尽数击杀,可谓是鸡犬不留!白常二人手段之狠辣,可见一斑!但二人这般嗜好杀戮,终究有干天和,是以二人均未得善终,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二人这一夜,直杀得左府积尸如山,血流成河,二人方才满意而去。
出了左府,一路蹿高伏低,直奔左君弼的兵营而去。待到得营门,常遇春解下腰间装着人头的油布口袋,甩手向营门外侍立的兵士掷去,之后转身便走,循着之前探查好的路线,越城而出,寻到李四,三人打马直奔巢湖而去。
却说左君弼,此人素爱读书,当营门守兵提着一只油布口袋慌张来报时,他正在大帐内秉烛夜读。
守兵步履慌乱,几欲绊倒,口中语无伦次禀报道:“报……报将军,大事不……不好,大爷的……头……来了!”
左君弼正读苏老泉所著《权书·心术》,其书有云:“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读至此处,颇有所感,正在凝神思索,见那守兵如此慌张,心中不悦,训斥道:“何事如此张惶?本将平日怎样教训尔等?怎地如此全无长进?!”
那守兵见他发怒,心中畏惧,忙收摄心神,行了军礼,回禀道:“启禀将军,小的们方才在营门捡到大爷的人头,不知何故,特来禀报。”
左君弼听了不知所云,问道:“胡说甚么!甚么在营门捡到大爷人头?!”
那守兵将手中油布口袋打开,取出左君美的人头呈给左君弼看。
左君弼乍看之下,哎呀一声,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那守兵忙弃了人头,出帐喊来君弼亲军,亲军见状忙去寻军医,大帐内外一片大乱!
左君辅的营帐相隔不远,听得外面大乱,不知何事,手执宝剑,出帐查看。
只见中军大帐人影杂乱,进进出出,不知出了甚么事,赶紧过来查问,抓过一名亲军,喝道:“出了甚么事?尔等因何如此忙乱?”
那兵士口齿不清道:“营门守兵捡了大爷的首级来报,将军昏死过去,小的们正在寻找军医。”
左君辅听得一头雾水,一脚将那兵士踹在一边,挑帘进入大帐,一眼看见左君弼昏倒在地,几名亲军正手足无措。
左君辅疾忙上前,弃了宝剑,命人将君弼抬到虎牙床上放好,摩挲前胸,捶打后背,待军医赶到,掐了人中,又施了针,片刻之后,便听左君弼“哎呀”痛呼一声,醒转过来。
左君辅忙上前,问道:“哥哥因何突然昏厥?可还有何不适之处?”
左君弼浑身颤抖,抬手指着桌案,话语哽咽,泣不成声道:“大哥……大哥,被人害了!”
左君辅不明所以,疑惑问道:“甚么大哥被人害了?此言从何说起?”
左君弼手仍然指着桌案道:“大哥被人害了性命,人头在这里啦!”
左君辅吃了一惊,不不细问,忙起身到书案前查看,只见血淋淋一颗人头,暴睛突目,张口吐舌,蓬头垢面,不由心中一突,仔细一看,亦是“哎呀”一声,只觉天旋地转,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是甚么人害了大哥性命?”左君辅问道。
左君弼摇摇头,咬牙切齿道:“贼人害了大哥性命,还将人头掷在营门口,此仇不共戴天!即便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凶手缉拿归案,替大哥报仇雪恨!”
左君辅忽地想起什么,挣扎着抢出大帐,两名亲军左右护持着,命人牵了马,打马如飞,直奔左府。
片刻后便到左府,只见府门洞开,一股不祥之感袭上心头。滚鞍下马,奔入府门。甫一进门,便闻到血腥刺鼻,中人欲呕!到门房一看,横七竖八,倒卧着五六具尸体,正是大哥左君美的几个亲随,检视一番,均是被人捏碎喉骨,窒息而亡。不由心中大骇:凶手何其狠辣,竟然都是一击碎喉,让人身处窒息的恐惧中,慢慢等死!
左君辅顾不得再看他们,急忙忙向后面走去,便见整个左府直如修罗地狱一般,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到后院马棚一看,连那五六匹马,都被人砍了马头,尸身倒了一地。
左君辅只觉脊背发寒!素闻大哥在外面行事不端,这次不知得罪了何人,竟然如此报复,委实令人胆寒!
左君辅浑浑噩噩回到军营,见了左君弼,噗嗵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全死了,全死了,上至老娘,嫂嫂,侄儿,下至仆妇丫头,连鸡带犬,并几匹马都未放过!全死了!”
左君弼如遭雷击,呆坐半晌,忽地放声痛哭!
君弼手下诸人纷纷来劝,好半天,兄弟二人才止住悲声。
君弼问道:“三弟,依你看是何人所为?”
左君辅道:“大哥素来好惹是非,定是有人寻仇!”
左君弼手下军中司马名叫孙植,闻言摇头道:“依属下看,此事似乎并非向大爷寻仇。倘若如三爷所言,对头寻仇,杀了人,仇也报了,就该当远遁千里,可为甚么还要将人头送来营中呢?”
左君弼愤愤道:“这人乃是针对本将来的!甚么人有这等本领敢如此报复本将军?”
那孙植拈须沉吟一番,道:“只怕是巢湖水盗!”
左君弼素来倚仗这位孙先生,此时见他如此说,便道:“愿闻其详。”
孙植也不客套,说道:“将军数次进剿巢湖,致其损伤惨重,尤其是那双刀赵普胜,他的家眷便是伤在将军手中。想必定然是他来此报复。”
左君弼与赵普胜向来不睦,此时闻言,立即觉得有理,认定是赵普胜所为。
当下传令:“整军备战,兵发巢湖,斩杀赵普胜,报仇雪恨!”
俗话说“军令如山”,众人纷纷行动,招集兵士,搬运弹药等等。
左君弼这支兵马,平日训练有素,攻城拔寨,屡立奇功。此时左君弼将令一出,众军士纷纷开始准备战斗所需应用之物。一时间大营中人喊马嘶,十分热闹。
次日二更造饭,三更出发,尽起庐州两千条战船,顺流而下,直逼巢湖。
晴日浮光跃金,舟发鸟翔,雨时云水茫茫,风急浪高,这是平日巢湖里的美丽景色,而此时的巢湖水面,却是千帆竞渡,百舸争流,火光映天,喊杀震地,天地为之变色,风云为之转换。
左君弼站在船头,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夜空,暗暗念道:来吧,赵普胜,就是今天,就在这里,这一次让我们一决生死,从此,恩怨两清!来吧,天亮之时,即是决战之时,胜生败死,不做他想!赵普胜,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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