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常遇春出城之后,径往李四看马之处,三人打马如飞,先到徐达营中,报知得手,徐达自去准备,白常三人重新上马,直奔巢湖。
俗话说夜路难行,白青之前从未如此夜半纵马狂奔,此番事急,初一尝试,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骑马出行,倘若缓辔慢行,自然轻松惬意,若是纵马疾驰,其颠簸如筛,便不是寻常人能消受得了的,更遑论骑手还需打起十二分精神,操控马匹,以防马蹄踏空,时间久了,当真是身心俱疲!
更何况,白常二人这一夜不但没有好生歇息,反而是一直疲于奔波!先救难女,已消耗不少体力,后屠左府,既便对手尽是无名之辈,但左府上下几十口众,一一杀去,也是消耗甚巨。此刻,白青坐在马上,渐渐困意上涌,只是心中想着大事未定,只得强提精神,快马加鞭。
好在冬季无雨,道路虽不甚平,倒也不至于泥泞,一路行来,尚且顺利,只是夜间赶路,视物受限,耽搁时辰,直到丑末时分,三人方到巢湖渡口。
三人下马,便见李文忠与张三早在此等候。李文忠早备好快船接应,众人也不多言,上了飞鱼舟,四名舟子各操桨篙,向着姥山岛如飞而去。
趁着赶路,白常二人便在舱内小寐,心知天明必有一场恶战,须得养精蓄锐。
睡得正香,忽被李文忠推醒,白青向外张望,只见黑沉沉的一片,却是姥山岛后山。白青常遇春打点精神,纵身跃上岸来。李文忠与张三李四自回客栈。
岸边已有人接应,将白青常遇春二人径直带到俞廷玉大寨。
俞氏父子并寥氏兄弟也是一夜未睡,正等得心焦,便见白常二人联袂而至,连忙接入。白青将庐州之事备述详尽,俞寥众人听得暗暗心惊,这二人忒地心狠手辣,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看看天色,此时寅末时分,天已微亮,俞廷玉传令,即刻造饭,卯时全寨登舟。
三通聚将鼓响,卯时一刻,俞寥赵邹丁张并阖寨大小将佐,齐聚一堂。赵普胜等人不明所以,出班拱手问道:“老寨主,不知今日一早擂鼓聚将,所为何事?”
俞廷玉全身披挂,仗剑而立,虎目透寒,不怒自威,扫视众人,沉声道:“探子回报,庐州左君弼近日招兵买马,意图进犯巢湖。昨夜已然起兵,只怕须臾便至,故而本寨擂鼓聚将,以抗来敌。”
张德胜闻言大怒:“左君弼无耻小儿,屡次犯境!今日此来,定教他有来无还!”
俞廷玉闻言,面露嘉许之色,却听赵普胜道:“我巢湖与左君弼相安无事已久,今日无端来犯,其中必有蹊跷。老寨主,不知左家小儿此来,所为何事?”
俞廷玉心中突地一跳,暗道赵普胜果然心思缜密,并非易与之辈。略一沉吟,道:“左君弼小儿,向来恃强凌弱,早有意吞并我巢湖,屡次来犯,虽未得逞,却每每令我损伤惨重,此仇已不共戴天!今日彼既敢前来,我巢湖水寨岂能示弱,务须全歼敌军,以解昔日之恨!”
众人轰然应是,寥永安道:“请老寨主分兵点将,我等今日宁肯血洒巢湖,誓不与左氏小儿罢休!”
张德胜想起家人惨死,热血上涌,出班请战,道:“左氏小儿,害吾不浅!小侄不才,愿为前部,斩左氏小儿于阵前,以雪深恨!”
丁普郎邹普胜一同出班请战,寥氏兄弟亦是请命,一时间众人相争,不可开交。
俞廷玉弹嗽一声,道:“各位,巢湖水寨,生死存亡,系于诸君,诸位不必相争,老夫自有安排,今日定教那左君弼有来无回!”
众将轰然应是,均道:“但凭老寨主差遣,我等必然用命!”
俞廷玉点点头,伸手从帅案之上取出一支令箭,道:“赵普胜,丁普郎,张德胜,邹普胜!”
四人出班,叉手而立,道:“在!”
俞廷玉道:“命尔四人为前军,各率本部,前往迎敌,务须尽挫敌之锋锐,不得有误!”言罢,将令箭掷下。
赵普胜拾起令箭,四人应是,回归班列。
俞廷玉又捏起一枚令箭,道:“俞通海,俞通渊何在?”
二人出班侍立,俞廷玉道:“你二人各率本部,为左军,策应前军,不得有误!”
俞通海领命归班。
俞廷玉又捏起一枚令箭,道:“寥永安,寥永忠何在?”
寥氏兄弟出班侍立,俞廷玉道:“命你二人各率本部,为右军,策应前军,不得有误!”
二人领命归班。
俞廷玉又捏起一枚令箭,道:俞通源何在?”
俞通源出班道:“孩儿在!”
俞廷玉道:“命你亲率本部,迂回敌后,相机袭扰,使其首尾难顾,你可明白?”
俞通源道:“孩儿明白!”说罢领令归班。
俞廷玉道:“诸位,左君弼此番倾巢而出,所谋甚大,我等必与之死战,方能克敌图存!老夫自领中军,亲往督战,巢湖存亡,尽在此一战!望诸君用命,不负此生!”
众人轰然应是,各自散去,整军备战。
俞廷玉见众人散了,来到后寨,白青常遇春忙迎上,白青问道:“伯父,不知诸事可否安排妥当?”
俞廷玉笑道:“赵丁邹张与那左君弼仇深似海,岂肯向后?贤侄放心,此间大事可期,只盼朱将军不要贻误战机方好。”
白青笑道:“伯父放心,朱将军早已安排妥当,徐汤胡傅昨日已到庐州城外,只须这里信炮响起,那边便立即攻城,定教左君弼首尾难顾。”
俞廷玉道:“如此甚好!二位贤侄,一会儿随老夫登船,坐镇中军,老夫请二位看看巢湖水军如何迎敌!”
白常二人躬身称是。
一时众军饱餐战饭,各自登船。俞廷玉一声令下,各寨纷纷拔锚启航,向长临河一带集结迎敌。
长临河,北接撮桥,南达巢湖,西临庐州。水深河宽,便于行舟。三国时,此地因河成镇,地势冲要,为江淮水路咽喉,兵家水战要津!
辰时,白青常遇春二人便随船抵达长临河口。俞廷玉传令,舰队沿河口布阵,架炮填弹,静待左君弼。
巳初时分,忽有小哨来报:“左军已至长临河口!”白青常遇春急忙与俞廷玉出舱查看。
但见长临河上,帆影重重,樯橹森森,兵士铠甲,映日眩目,舰上火炮,横铺密陈!舰队鱼贯而至,望之不见首尾!
白青顿觉神为之摄,气为之结!不由望向俞廷玉,道:“想不到左君弼水军如此强大,不知伯父有何对策?”
俞廷玉哈哈一笑,一振衣袖,豪迈之气展露无遗,戟指对面,朗声道:“贤侄莫怕,左家小儿,徒具声势而已,老夫略施手段,定教他樯橹俱折!”
说话间,左君弼前锋已出河口,俞廷玉当即下令,前军出战!趁其立脚未稳,阵型未成,抢先出击。
赵普胜听得战鼓雷鸣,令邹普胜,丁普郎,张德胜各率一支舰队,四路出击,直插左君弼前锋舰队,将其分割成数段。左君弼前锋舰队乃是左君辅率领,甫出河口,便遭突袭,舰队登时大乱。
赵普胜见敌方阵型大乱,果断下令开炮,顿时火光四射,炮弹乱飞,敌船纷纷中弹,火光冲天,舰上军士浑身浴火,落水死亡者不计其数!
赵普胜又命军士操纵战船接近敌舰,顿时箭矢乱飞,又有无数士兵陨命!
这一阵直杀了近一个时辰,左君弼前锋皆没,方才罢休!
左君辅跳上小船,仓皇逃往中军。
赵普胜杀得性起,率队直逼左君弼中军!
白青看得目眩神摇,不住咋舌,俞廷玉哈哈笑道:“贤侄可曾见过此等厮杀?”
白青浑身血脉贲张,道:“果真是一场好杀!这等军阵搏杀,果然非单打独斗可比!”
俞廷玉却道:“这算甚么!真正的厮杀还未开始!传令,擂鼓助威!”
传令小哨信旗舞动,便听中军舰队无数牛皮战鼓同时擂响,激越之声,直震云霄!白青常遇春二人亦为这鼓声感染,直欲亲自上阵,浴血厮杀方能聊舒胸意!
左君弼前锋受挫,却毫不气馁,见赵普胜攻来,当即传令,炮口转向,对准巢湖水军,顿时万炮齐发,赵普胜所率舰队猝不及防,躲避不及,中弹起火者,不在少数。赵普胜急令后撤,寻机再战。
左君弼趁机突出河道,双方在长临河口布阵。
左君弼船多兵众,中军结成一个大大的方阵,缓缓向巢湖水军压来。赵普胜采用分船战术,四面出击,靠近左君弼船阵,接舷厮杀。
这一阵直杀了两个多时辰,当真是天地失色,血染碧波,许多战船沉没,无数兵士身死。赵普胜终于寡不敌众,撤回已阵。
赵普胜看看身遭战船,已然十去七八,舰上军士,亦是折损过半,不由悲怒交加,命人将船驰近中军,向俞廷玉怒道:“俞老寨主!在下在前方浴血奋战,老寨主为何只是擂鼓助威,却无一舟一兵上前?方才若是一齐掩杀,那左君弼小儿已然伏诛!”
俞廷玉道:“普胜老弟,切不可逞一时血气之勇,两军对垒,兵凶战危,唯有料敌机先,方可立于不败之地。你等报仇心切,已失了阵脚,暂且退下,整顿再战!”
赵普胜闻言,须眉皆张:“甚么!我等拼死搏杀,你这老匹夫居然存心观望!罢了罢了!赵普胜有眼无珠,错信了你!”说罢,居然回身传令,舰队撤出战场,去投汉阳徐寿辉了。
俞廷玉见他公然阵前反水,顿时大怒,正欲传令截杀,忽听对面左君弼战鼓齐鸣,竟是乘胜追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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