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将明,白青看看,军士已将蔡府围得铁桶一般,便向李文忠道:“事不宜迟,上前叫门罢。”
李文忠却道:“这蔡天和深得舅舅看重,咱们此番行事须得谨慎从事,倘若搜不到贼人,得罪了这蔡老儿,舅舅那里不好交待。”
常遇春笑道:“这贼人必然在这蔡府之内,那贼人中了一铳,受伤甚重,顺着血迹,我与兄长一路追踪至此,断不会走了眼,老弟只管放心去搜便是。”
李文忠笑道:“如此说来,咱们便放手一搏,到时拿到贼人,谅这老儿也无话可说。”
白青点头,三人走到门前,正要拍门,却听身后马挂鸾铃之声,三人回头看时,却是胡大海与周德兴二人骑马,身后跟着一队军士,簇拥而来。
白青三人忙上前见礼,李文忠问道:“胡大伯,周大伯,您二位怎地来此?”
周德兴笑道:“我等听闻帅府有人行刺,特地领兵来助战,不知目下情势如何?”
常遇春道:“我等亲眼目赌贼人逃入这座宅院,并未见其逃出。我等只要搜索一番,贼人定然无可遁逃。”
胡大海笑道:“多亏二位先生仗义施援,否则这贼人早已逃出生天,日后再来,终是心腹大患。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此贼,掘地三尺,务必将之挖出!”
李文忠笑道:“有胡大伯做主,侄儿便心中有底了。侄儿这便去叫门。”
周德兴却道:“且慢,咱家与蔡老爷相熟,还是咱家亲自叩门,方不失了礼数。”
李文忠笑道:“周大伯果然想得周到,如此便有劳周大伯了。”说着便闪身让到一旁。
周德兴与胡大海联袂上前,周德兴抬手叩打门环,半晌,方听门内有人嘟嘟囔囔,十分不情愿地道:“谁啊?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砸门,是失了火还是招了贼?失火招贼也该去衙门,跑到这里做甚?当真是岂有此理!”说着,便听门栓哗啦声响,角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四十多岁的门子满面不愉,探出头来。
这门子向外一张,见门口密匝匝站满了军士,火把通明,刀剑生辉,不由吓了一跳,待看到周德兴,却是识得,忙上前打了个千儿,道:“小人给周爷请安!小人挺尸挺眯糊了,竟未听出周爷的声音,小的该死,请周爷恕罪!”
周德兴大手一摆,道:“原来是你蔡兴这杀才!刚才在门内嘀嘀咕咕念道甚么?”
那蔡兴抬手自在脸上掴了一掌,满脸陪笑,道:“小人满嘴喷粪,污了周爷的清听,小人掌嘴。”
周德兴从袖筒内摸出一锭小银,掂了掂,丢过去道:“少他娘在此啰唣,这银子赏你了,还不快去开门?想让爷在这台阶上站到天亮么?”
那蔡兴慌忙接住银子,又打了个千儿,站起身陪笑道:“不是小的斗胆敢挡爷的驾,实在是这也太早了一点,我家老爷高卧未起,您老此时来拜,这这……”
蔡兴话未说完,周德兴不耐烦打断道:“今时不同往日,爷此番是来拿贼的。此人胆大包天,竟敢入帅府行刺,失手后逃逸至此,爷们看得清楚,那贼人进了蔡府便未出来。你速去回禀,晚了走了贼人,你担待不起,还不快滚进去通禀?”
那蔡兴听了这篇雷霆霹雳般的话,知道再不能拖延,忙转身进去通报。
又过了足有半个时辰,周德兴等得焦躁,上前抬脚踹门,正发怒时,那门哐当一声开了,白青抬眼看时,只见一名六十岁左右老者,白白胖胖,面色红润,一身绫罗绸缎员外袍,丫环婆子搀扶着,走出门来。
老者见了周德兴胡大海,略一拱手,面带不悦,道:“周老弟,你是越发顽皮了,咱们兄弟交好,也没有这个时辰串门儿的!”
周德兴压下怒气,陪笑道:“好我的老哥哥诶!兄弟此番前来,并非串门子闲谈,乃是有要事在身。昨夜帅府来了刺客,险些伤了大帅。众兄弟一路追踪至此,贼人进了你这院子便再没出来,此人事关重大,小弟迫于无耐,这才惊扰了老兄的清梦,还望老兄海涵,大开方便之门。”
蔡天和听了这话,脸色这才缓和,忙上前关心询问道:“竟有此事?不知大帅可否平安无恙?”
胡大海耐着性子听他说先,粗声道:“大帅无恙,蔡老哥还是赶紧开门,待拿住了刺客,大帅面前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
蔡天和知这胡大海乃是朱元璋过命的兄弟,自然不敢得罪,口中称谢,连忙侧身让路。
胡大海只一拱手,回身向众军士吩咐道:“进府给某家仔细搜!手脚轻些,莫要损毁了家什!”
众军轰然应是,李文忠带队,便闯入府中,从门房开始,一间一间逐屋搜检。
白青常遇春也进到府内,来到贼人翻墙之处,仔细查看。只见墙根草丛之中,果然有点点血迹,顺着血迹追踪,到院子中间时,却没了踪迹,直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白青心中暗暗感觉有些不对,但究竟哪里不对,一时却也说不上来,只得放下,转而去看李文忠搜查。
令众人颇为意外的是,这偌大的蔡府,里里外外全搜遍了,那贼人却是踪迹皆无!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蔡天和命人取了早餐来,亲自陪同五人用过早餐,然后命人献茶。茶罢搁盏,蔡天和笑着向周德兴胡大海道:“周老弟,胡老弟,军士弟兄们已搜查一遍,二位在此亲眼所见,我这府中并无贼人啊!这个,不知二位老弟作何打算啊?”
周德兴与胡大海闻言顿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周德兴将白青常遇春二人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二位老弟,可能肯定那贼人便在这府中?”
白青斩钉截铁道:“贼人的血迹便在墙根草丛,在下十分确定,那贼人定在府内,只是不知藏在何处。”
周德兴咬咬牙,道:“好罢,咱相信白常二位老弟的眼晴,既然如此,那便继续搜!”
李文忠这一向对白常二人十分信服,听二人说贼人便在府中,当即便信了,只道入府一搜,便当手到擒来,哪知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始终不见那贼人,李文忠心中不由忐忑起来,这万一捉不到贼人,这蔡老儿这里只怕不好说话。
正踌躇间,忽听周德兴命再搜一遍,这一次更加仔细,连顶棚都上去一一查看了,却是无人!
周德兴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此时外面军士弓上弦,刀出鞘,围得铁桶一般,这贼人定然不会逃走,那便还是在这府中,心中略安,正要吩咐再搜,那蔡天和却道:“周老弟,胡老弟,这已然两次了,你们仍未找到甚么贼人,想来他已然走了也说不定。拙荊身子感了风寒,须得静养,二位老弟看,是不是到别的地方搜搜?”
周德兴心中明白,人家下了逐客令。但是明知贼人在此却无法找到,想来这贼人定然躲在十分隐蔽的所在,不行,继续搜!
周德兴向蔡天和拱手道:“老员外,我等鲁莽,搜了两次均未搜到。不过这贼人便既然未见出逃,想来是躲藏在某处隐秘之所,不知老员外这宅院中可有秘道地窖之类,烦请打开,容我等查看。”
蔡天和气咻咻地道:“好好好,只要你想,便请随意搜索,只是,倘若最终一无所获,诸位须得给老夫一个交待。少陪了!”说完自回房内歇息去了。
周德兴摇摇头,叹息道:“可惜,这个朋友算是得罪得狠了,罢了,事后慢慢赔礼罢!”
周德兴正在苦闷,忽听李文忠叫道:“胡周二位大伯,白常二位先生,这屋里有古怪!”
周德兴听得心头一震,心中顿觉轻松许多,连忙叫上众人,一起去看李文忠所说的古怪。
却原来是,李文忠见久搜不到,心中着急,命人将一应家具全都挪离原位,以便查看有无秘道。
这屋内家具此时摆放得乱七八糟,李文忠向着屋内一张桌案一指,道:“便是这张桌案,无论如何用力,却抬不动分毫,其中必有古怪。”
白青走到桌前,伸手轻轻叩击桌案,桌案发出“咄咄”的沉闷之声,似乎并非木制,触手冰凉,这桌案竟是铁铸而成!
白青双手握住桌沿,双臂较力,往上抬,只觉这桌案便似生了根一般,丝毫不动!
白青双臂猛地再次较力,忽地那桌案动了一下,白青精神大振,常遇春见状也忙上前助力,二人气沉丹田,腰腹间猛地用力,便将那桌案掀起一尺有余,李文忠眼尖,一眼看到那桌腿下面有个凹坑,凹坑之内,有个铁环!
李文忠大喜,忙上前帮着白常二人将桌案挪开一旁,便见四条桌腿下各有一个铁环。李文忠哈腰仲手拉铁环,只听“哐啷啷”一阵铁索连环之声,那铁环下连着五尺长儿臂粗一道铁链。
众人互相看看,均是难掩心中喜色,周德兴吩咐一名小校,道:“去,将那蔡老儿请来这里。”
小校答应一声去了。这里,胡大海见那铁索相连似是一块盖板,便向白青常遇春李文忠道:“咱们一人一条铁索,拉它起来看看。”
三人应是,上前站好,手挽铁索,发一声喊,同时较力。四人均是武林好手,身上力量岂同寻常,这四人同时用力,只怕不下于千斤,那盖板应声而起,露出黑沉沉一个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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