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川羡等在诫狱暗谷崖壁上的广场,准备会同睨奁的人一道出发去绾婆汤营救梅簌,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但却一个人影未见,少年渐渐焦躁起来,隐隐生出不详的预感。
正没个计较,只见汲浆匆匆敢来,气喘吁吁道:“师兄,不好了,我们被摆了一道!”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打听到,睨奁一早就带人和景深他们汇合了!”
“这个混蛋,竟然不信守承诺!你是说他们准备顺绀溟川而下,去‘白夜礁’找宿老院决一死战?”
“他们根本没有打算去什么‘白夜礁’!”
“不去‘白夜礁’?也不去‘绾婆汤’?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此时,忽听得人声鼎沸隐隐从远处传来,只见绀溟川对岸的崖壁上,成千上万支火把开始汇聚,顺着暗谷连廊逶迤向上伸展,一直通到最上层的一处平台,远远望去,崖壁像是被点燃了般,一条火蛇蜿蜒其上,煞是壮观。
汲浆指着对岸说道:“师哥,现在你明白了吗?”
川羡盯着对岸火光汇聚的那处平台,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打算,是打算......”
汲浆点点头:“是的,他们打算闯入柱厅!”
川羡不解:“我不明白,他们不是打算找宿老院复仇么,为何不选择去‘白夜礁’,而是要去柱厅呢?再说柱厅外还有观泪湖,难道说他们都会驱灵避水,无惧水深?”
汲浆沉声说道:“囚徒起义的第一目标并不是复仇,而是自由。这样说来,他们选择柱厅而不是‘白夜礁’就可以理解了,因为前去‘白夜礁’之路并非坦途,沿途还有念界阻碍,不知要折损多少。再说宿老院实力深不可测,成败未知,与其做这场生死赌注,不如选择近在咫尺的柱厅,先获得自由,至于以后是战是逃,还有选择的余地。至于驱灵避水,只有是我们这种在修之徒勤修苦练,突破念障之后才能达到的境界,一般人又怎能掌握呢?”
川羡盯着汲浆的脸,瞳孔放大,声音急促:“难道?难道!”
汲浆苦笑一声:“不错,断尾求生,无法避水之人,舍弃就是,毕竟是他们自己学艺不精,又怎能怨得旁人?”
“不怨旁人?你可知柱厅出口直通观泪湖底,一旦潜入阶梯水池,便会产生虹吸效应,不能回头,无法避水之人必会丧命!既然他们早已计划经由柱厅出逃,不会不知道这些,为何还要白白牺牲掉这许多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像睨奁和景深这种野心之辈,又怎会在乎那些普通囚徒的命运,他们只不过是自己成功的垫脚石罢了!”
“不!不!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要反抗宿老院的欺凌,要让大家都重获自由么,又怎会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我不信!我不信!”川羡突然拉住汲浆的手,边跑边喊:“还来得及,我们去拆穿他们,告诉大家不要进入柱厅......”
“已经晚了!”汲浆拉住川羡,指着对岸说道。川羡猛然抬头,只见对面火把聚成的长蛇已然开始穿过崖壁,正在缓慢的消逝,明显通往柱厅的门已被打开,囚徒们已经开始涌入。
川羡不死心:“我们也跟去,如果有人不谙水性,沉溺在水里,能救一个是一个!”
汲浆却死死拉住他:“师兄,没用的,你信我这次!就这一次!”
川羡盯着汲浆,不知为何却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也许不是从此刻开始,自与他一同拜入长央,自己就没有看懂过他,这个人是个谜......
话说暗谷这边,睨奁站在那扇只有一人高的小门前,拿出金珠,暗暗驱动念力,只听一声欢呼响彻,有人喊:“门开了!我们自由了!”,所有人都欢欣雀跃,开始顺着那扇窄门涌入阴森可怖的石柱丛林。
早在兕柙替少年们牵线之时,睨奁和景深就计划好了今日的行动,只待灵器到手,便率众进入柱厅,然后潜入观泪湖逃出生天。至于鼓动众人也只是造个声势,以便弄成骑虎难下的局面,让那些摇摆不定,心怀二志之人下定决心跟随。只要最后诫狱高手们都能顺利到了外面,就算宿老院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召集那么多的人与之相抗,到时候必是打宿老院一个措手不及。先将宗门部分占领,再慢慢和宿老院谈条件。至于那些不能避水的人,就如汲浆所言,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吧!
两人正打着如意算盘,却听队伍内有人骚动起来,后方来报,说是刚才“凿通”之门又重新关闭,还有很多人被挡在门外,未能进入柱厅。睨奁有些疑惑,欲回身再去开门,此时景深却拦住了他,说道:“后面的那些,只不过是些跑得慢的老弱病残,乌合之众,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不要去管他们了!”睨奁想想也是,便没再回头,只是带着人快速冲向柱厅深处。
巨大的柱厅仿佛无边的树林,在青铜烛灯的照耀下,弥漫着诡谲的光晕,众囚徒奔跑在漫无边际的石柱间,在这石头的森林里回响起有如万马奔腾的脚步声,巨型厅柱上的石雕蛇兽形态各异,或隐或现,默默地盯着在柱厅里穿梭的人们。
突然,这些石蛇蟒兽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从各色张着的血盆大口里喷出了幽蓝色烈焰,仿佛无数蛇信正在吞吐,整个柱厅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将所有一切瞬间吞噬,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