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爱一个人,便要为她付出,保护她……只要她能活着自在,纵使是在彼岸看着,我也愿……】
乱斩297年,深秋。
林间,一片黄叶离枝下落,却没有直落土地,树下一抹黑影掠过,那片黄叶便在空中打了几个圈。
那是个穿黑紧身衣的男子。在林中迅速移动,腰间一把木笛来回摇摆,一手握一木碗,碗中是种浑浊的液体,虽其移动甚是快速,但碗中液体仍水平如镜。
渐渐,前方出现一瀑布,水流湍急,那男子却未停下脚步,甚至没有一丝减缓。只见其一手盖在木碗之上,在瀑布下湖泊边沿之时,纵身而跃向那瀑布,两只手中木碗还本能的向后拿,闻一声击水声,那男子便在水流中没了踪影。
从外看,是没什么,但在那瀑布后,可谓别有洞天。那男子在入瀑布后,有一山洞,他在站稳脚跟时,便将那木碗移回眼前,手从碗口拿开,见碗中液体未露一丝,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山洞很大。男子向前移至第三步,周围便有一朵朵血红的无叶之花,洞内正中躺着一位女子,那女子面色红润,似在那儿睡着。洞顶一不规则大洞,野花野草将洞微微遮盖。柔和的光,从洞顶探入,直至那女子所躺一边,将其周围一圈血色的无叶花被光拥抱。整个洞内彼岸花所占,只有女子所躺那块免幸免。
男子行至女子身边,并小心翼翼不损一朵花,一片花瓣,男子向女子清秀面庞,钩唇而笑,将那木碗中液体绕女子周身土地泼洒。那液体,便是血,且是新鲜之血。血入地不久,便塑起一朵朵花苞,挺起身,叶落,花开。与满洞一般,为彼岸花,将那女子簇拥于彼岸花海之中,倒是衬出几分两凄凉。
“你,”那男子在女子身旁,这时方才清晰,那男子双目已被布带所盖,并准确地将手抚在女子脸庞之上,那女子并没有任何动静,“还好吗?”
“唉……”忽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使那男子站起身来,并转身,一手放在腰间木笛之上,一手摆在前,已入备战状态。
“何人?”那男子语气冰冷又带敌意的问道。
“你,”那人语言冰冷,没有一丝起伏,“还在为她种彼岸?”
“是你。”男子闻那人声音,便将手从腰间木笛移开,语气中的敌意全无。
“一年了,”那男子便是罗刹,语气中略含唏嘘之感,“你一直在为她种彼岸?彼岸,不,应称你为――避尘。”
“不,”避尘闻言,一口否决,“我不是避尘,我就是彼岸,避尘早在一年前便死了……
“早在……安洛死时……”避尘话至此,不禁有些许呜咽,欲言又止,后半句话随悲伤带入呜咽之中。
“看来你真的没有发觉……”罗刹对避尘的呜咽无动于衷,略带嘘唏嘘之意地摇了摇头。
“你指何意?”避尘闻罗刹此言,甚为不解,略带方才哭腔道。
“若我说,”随罗刹言起,他在避尘觉得一阵风吹来后变至后者面前,使后者不禁后退半步,“她还活着呢?”
“你说什么!?”此言对避尘冲击巨大,使其语气震惊,用以无双目的面庞望向罗刹,顿在脑中思考一阵,想出自己认为的唯一可能,语气更为震惊,且夹杂着出乎意料之感,“莫不是……她的尸体并非此俱?!”
“唉……”罗刹闻言不禁叹了口气,虽此言是很有可能,但事实并非如此,罗刹伸手向避尘腰间木笛一碰,手便收回,“你好好回想一番。”
在避尘欲问罗刹方才此言是何意之时,却将话语宴会口中,应那木笛明明还在自身腰间,却自己发出音色,谱成一曲,令避尘顿僵在那儿,听着笛声,似回至从前,那无法忘记,却又想忘记的过去……
……
乱斩296年
避尘望见街边住多人围聚,也好奇地挤入人堆,被人围在中间的是奏木笛的艺人。
那艺人开始吹起笛子,其笛声确实不错,避尘观其艺人手中厚茧,应是长期持木笛所生。众围观百姓闻笛声,皆闭目感受,满面享受。避尘品了品此笛声,是不错,但,只是普通中的不错,还未有意境。
一曲终,百姓从享受中渐渐回过神来,不断叫好,还有不少人向艺人跟前扔钱币。
“怎么样?!如果有同于奏笛者,不妨上来与我比比!”随那艺人一言起,避尘感兴趣的微微勾唇,走至艺人面前。
“好!这位兄台来试试!”随艺人言罢,避尘从腰间取下那把木笛,刚将其靠近唇边,艺人见其木笛,一语惊讶将已吸足气的避尘打断,“梧桐笛!?这是位梧桐派的弟子啊!
“他们的曲子,可是天下闻名,今日可听上一曲,大伙儿鼓掌提前感谢一下!”艺人自己边说边鼓掌,引得围观百姓也纷纷鼓起掌来,几个知晓梧桐派的,还在下头与他人介绍。
见此,避尘本对艺人行为不满而紧缩的眉头巧妙地化为勾唇,淡淡一笑,对围观百姓微微点头,以表示感谢与安静。
待鼓掌声止,避尘奏起笛来。
好似山林现于前方,清新的空气,使人精神倍增,一旁一条绸带流淌而过键。其清澈见底,可见其中鱼虾嬉戏。在另一旁的山林之上,几只鸟从中飞出,结伴从人头顶上飞过,似在诉说着近日趣事。一阵春风拂面,倍感舒适,真愿如此眠于这人间仙境……
一曲终,那艺人及围观百姓依然陶醉于方才之曲中。
“可有人知,我此曲之意?”避尘一语才将那艺人与围观百姓从陶醉中叫醒,但好似只有叫醒,便将方才之问题又问了一遍。
“赞叹春季之美!”
“热爱山林间的自由生活!”
……
“我想,”避尘见回答者虽多,但无他心中所想,便盖过他们的声音,使其渐渐停止回答,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将梧桐笛擦净,微举,“若有人知晓,何不以此意来奏一曲?”
“……嗯……这……”此语一出,顿没有了动静。
“嗯……”避尘见此,闷叹一声,可转过神来,手中梧桐笛已无踪影,不禁瞳孔一缩,“我的笛呢!?”
避尘望向周围百姓张望着,后者们也互相望着,寻找避尘的梧桐笛。
忽一笛声起,使众人停下搜寻,闻起笛声。那片山林再现,但天色阴暗,闷雨连连,空气中满含一股腐臭味,一旁小溪依在,但其水浑浊,水中鱼虾相食,鲜血满溪。在另一旁的树林之上,几只受惊的鸟飞出,却被几箭射之,惨叫连连。树木在斧刃之下一棵棵倒下……
一曲终,众人皆一身冷汗,不禁心中一问,是谁有如此怨气?避尘闻曲,却双瞳一缩,唇角一钩,“此正是我欲表之意……是何人?可否露面?”
避尘言落,他正前方的人群中走出一位持他木梧桐笛的姑娘,其微微钩唇,面容清秀,更是令人移不开眼。
一旁百姓惊愕,这小姑娘看着年轻,笛奏得却可令人身临其境。而避尘也呆滞住了……呆滞地望着姑娘……
“你欲表之,”姑娘的声音动听至极,略带一丝顽皮,更衬出几分可爱,“应该是天下之丑恶。”
“虽,”姑娘移步至避尘前,将他一手摊掌向上,将梧桐笛重回其手,“你方才知曲甚为欢快,但实是你在逃避现实丑恶的幻想,之所以那么美,便更可突显所要衬托的丑恶;而我,则是将实际的天下奏出,与你的意思一般。”
“我说得,对吗?”姑娘说着,对避尘钩唇一笑。
“……对……”姑娘此言化作两抹红晕上避尘双颊,望姑娘迷人微笑,避尘都觉得自己有点不会说话了。
他甚至……想一直这般看着她……
可他没有想到,后来,他真的可以一直看着她的笑容……一直……
一年后的深秋……
在一山崖之上,传出一曲笛声……
“你猜,”一曲终,避尘将梧桐笛从双唇边移开,钩唇问向面前双手托下巴,一直笑听自己奏笛的安洛,“我此举何意?”
“你喜欢这地方。”安洛钩唇迅速回答道,似早知其答案。
“嗯,那我再奏一曲。”避尘向安洛钩了钩唇,又将梧桐迪贴唇向,奏起曲来。顿一波天籁之音传出,周围格外安静,似一切都陶醉于此乐之中,“你再猜猜,我此曲何意?”
“你喜欢在这与我奏笛。”安洛依旧勾唇道。
“对,我再奏一曲,”顿乐声再起再落,一个轮回又过去,避尘双颊微红地钩唇问向安洛,“此举为何意?”
“你喜欢……啊!?”安洛顿红晕占双颊,一手捂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我……”
“是的,”避尘眉宇升高而钩唇,“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安洛害羞地望想一边,故不与避尘视线相对。
“我打算,”避尘一把将安洛的手拉住,两者红晕相对,“向你的门派提亲,可为何,这一年来你都不告诉我你是何门派?”
“嗯……”安洛闻此言,将双手迅速从避尘手中抽出,红着脸故意望向一边,“我……我不能说……”
“呃……”避尘双瞳猛缩,与安洛同呆愣一阵,回过神来,“好吧,你肯定有你的苦衷……”
“嗯!”避尘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刃,刀刃被左手握住,一割,顿左手显出一道刀痕,溢出鲜血,顺着下滑砸入土中。
“你在干什么!?”安洛见此,大声向避尘说到,一把将其左手拉住,从自己衣袖上扯下一条布料,将其仍在淌血的那只左手细心包扎住,顿血侵染布料,将血淌得缓和许多,“这帮作甚!?”
“我以我血证明,我一生等你,”避尘却钩唇,与安洛的神情一比,似伤在后者身上。滴入土中的血块,顿被顶起,冲出一朵花苞,绿叶立即飘零,那血红花苞绽放开来,艳压群花,“这彼岸,便是我的承诺。”
“我……相信你,”安洛闻避尘此言,先是惊得猛缩瞳孔,又甚是感动,至眼角闪烁两抹晶莹,“此花如此漂亮,我有何原因不信你?”
“此花名为彼岸,浴血开放。”避尘对安洛钩唇道。
“是啊,”安洛眉宇升高而钩唇,望着那朵艳丽的血色彼岸,一手轻抚其花瓣,“浴血开放,何不是一种高贵呢?
“而且,我觉得此花与我们挺有缘的。”
“哦?何出此言?”避尘闻安洛此言,略带嘻笑地问道。
“你姓避,我姓安,我们两姓相加,避安彼岸,岂不是有缘?”安洛对避尘钩唇而笑道。
“……嗯,”避尘闻言,先是一怔,又欣赏起这小丫头机灵,一手伸向安洛的脸庞而轻浮,后者也没有一丝反抗,任凭其轻浮,“那,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安洛随言,也伸一手向避尘脸庞而轻抚,两者目目相对,相视钩唇,“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两者依旧相对,渐渐,两者皆红晕占双颊,身形微微前移,脸庞愈发靠近,两者双唇都随面庞靠近而微微分开,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嗯……嗯!”在两者双唇将碰触之际,安洛猛地睁开双目,在其猛睁双瞳间,一把将避尘推开,面颊依被红晕所占,害羞的望向一边。
“呃……”避尘双瞳一缩,伸出的手僵在那儿,不,是整个人都僵在了。安洛扫了眼其动作定格且眉宇升高的样子,“抱歉……我……不能那般……”
“……没事。”避尘眉宇升高,低头无奈道。
黑夜席卷了天下,还是这座山崖,没有少一块石头,没有少一片落叶,却少了两个身影,和令整座山都陶醉的笛声……
避尘踏一级级石阶,从下至上抵至山顶,在那刻有“梧桐派”的巨大石雕凤纹门下,没有一丝停留和抬头,直穿过门派的石门入内。
现在过晚,门内已无房屋还亮着烛光。一阵秋风将石砖地上的梧桐叶吹动,带出一圈圈卷地落叶,发出阵阵声响,倒是隐藏了避尘足踏石砖地的声响。
前方一处转角,当避尘在那处转角转弯之时,与一人反向擦肩而过,两者同在那一瞬间瞥眼对方一眼,便各自继续走了下去。
避尘也没太在意,因为那人与他一般着梧桐派的梧桐凤白袍,且想来,应是晚上下山偷偷喝酒的,此举在门中可不在少数,也不怕他告发自己,毕竟告发他在如此深夜才归,那告发之人也会暴露。
只不过方才那人的瞳孔还挺特别的……为血红色,不过想来,天下如此之大,何其不有?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翌日,晨。
避尘再次来到这座山崖,再次寻得那块大石而坐,见到避尘来到,几只鸟便停在了树枝之上,似知道一天的演奏会将至。一阵秋风掠过,落叶卷地,伴随着天然声响。避尘如往常般,将梧桐笛贴唇,欲安洛伴随自己的笛声向自己走来。
接着,那几只鸟如愿以偿的听得一曲笛声,甚至连那卷地落叶的声音都在配合着避尘。
顿从那山崖之上传出一个个场景……
一个小女孩儿从小男孩儿下山,不小心摔倒了,扭伤了脚,男孩儿见此,便将小女孩儿背在背上,小女孩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但她紧贴着男孩儿,也可以发现,男孩子心也跳得很快。
渐渐,两人急速的心跳声愈发吻和,逐渐倒同步……
女孩儿发现,她需要男孩儿,所以……她得喜欢他。
但女孩儿不知道,她之所以需要男孩儿,是因为在更早之时,她便喜欢上了男孩儿……
一曲终,连避尘自己的眼角都生出两抹晶莹并滑落,都未有安洛的身影。
避尘也没什么失望,安洛她应是在路上耽搁了罢了,以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也不知怎么的,现在避尘若见不到安洛,一天都不在,所以他定会在这等到她。
避尘再次将梧桐笛举起,向唇边靠近……
山崖上再次传来笛声,那几只鸟顿时又有了劲。
……
那几只鸟站立于一块大石头之上,抢食着几颗小果子,依然听着避尘的笛声。这,是它们的午餐。
它们也真是佩服避尘,他已在这里奏了几个时辰,一曲终而迎来另一曲,如此反复地奏着笛,望着上山的小道……
一曲又终,避尘望望当头之日,迎着阵阵秋风,眉宇未有一丝升高,依旧继续望着上山的路,将梧桐笛重又贴唇……
头顶当空之日许是也迷上了避尘之曲,而当空又离得太远,所以移至西面与避尘拉近,请细细欣赏避尘奏笛,兴奋异常,将天空微微染红。
那几只鸟依然在那块大石头上,吃着它们今天的最后一餐。已是卯时。
避尘见安洛还是没有来,那上山的道上什么也没有……
“唉……”避尘微微高了高眉宇,叹气一声,是不欺望安洛今日会来了。不过他不会去责怪她,而是明日继续在这儿笑面相迎。
虽然安洛在他的二十年中只出现了一年,但比任何人任何物都更深深印在他的心中,不,而是取代了他的心……
避尘又举起梧桐笛将其贴唇,奏起笛来,想着将此曲作为今日的收尾曲。
而伴随着笛声,在那上山的道路方向传来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使避尘的目光望去。
“呼呼呼……”忽然,从那儿山道而来的安洛喘着气,向避尘跑来,使后者止下了手中的曲子,向安洛钩唇而笑。
“呼呼呼……”安洛在避尘面前停下,微微弯下腰喘息着,而后者则望着安洛这般样子钩唇而皱眉。
“本来我没想到你还在,但听到笛声就上来了,”安洛缓过气来,微微皱眉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说过会一直等着你,”避尘说着,伸手擦拭着安洛头上的汗,钩唇而皱眉地温声道,“倒是你,为何跑这么快?都出汗了。”
“嗯……没什么事……”安洛望着避尘被夕阳照到一半的钩唇样子,暖心无比,令其红晕占双颊,害羞地看向一边。
而且他们谈笑之时,两者都未注意到,在一旁几棵树后,有一双眼睛窥视着他们……
“哼,我就知道,天天往外跑,原来是一个‘梧桐派’弟子见面……哼,你完了!”在那树丛中有一女子,她望着远处两人,低声邪笑道。
随着漫天迎来黑暗,避尘又如平日般从刻着“梧桐派”石雕凤纹大门下踏入梧桐派。
避尘迎着阵阵秋风,掠过一扇扇没有烛光透出窗子,在自己门前止下步来,避尘推开门,还没向里望一眼,便转过身将门关上。
忽然,没有任何声响,避尘身后木案之上的烛台却亮了起来,其光映在门上,使避尘一惊,随双瞳微缩而迅速转过身来,便见一人着梧桐派的衣服坐在木案旁的木椅上,背靠椅背,品着手中茶杯中的茶水。
“嗯……嗯?!你是……”此人在这本身就是个问题,在那一瞬间,避尘都有种走错屋的感觉,但这的确是他的房间,而望向那人,却发现其有一双血瞳。
“呼……”避尘移步至案前,将那烛台之火吹灭,“怎么?点上烛台若引得人来,该当如何?”
“不,”罗刹又抿了口茶,他知道,避尘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认为自己是梧桐派的弟子,只是为上次相撞之事而来,“我本就是来搅乱此派的,若那般,岂不正合我意?”
“你不是梧桐派弟子?!”避尘闻言,双眉一锁,一手摸着腰间梧桐笛上,随时准备战斗,因为听罗刹之意,非但不是本派弟子,且与梧桐派完全对立。
“你以前在门中见过我吗?”罗刹放下茶,淡淡道,避尘更确定这血瞳男子是敌人。
“嗒!”罗刹从怀中伸手深入腰间,从那白袍之下抽出一把飞刀,放在木案之上。
避尘边看着罗刹,边缓缓地小心移步至木案另一旁,拿起案上的飞刀,便见接近刀把刀刃之上,分明地刻着一行字,“来者不善……”
“你是‘来者不善’的人?”避尘却异常冷静,将飞刀轻放在木案之上,向罗刹问道。
“没想到啊,你为何如此镇定?”罗刹意外而又不表现出来地冷冷问道。
“你们动手,想必定是冲着门派,我一个小弟子,又怎会被你们记住?”
“哼,你很聪明,”罗刹闻言,欣赏避尘超常人的冷静,“那我便直说了吧,我是‘来者不善’的一名暗禁,任务让我来将你们与你们的敌对派‘天凰派’关系进一步恶化,剩下的上面自会处理。”
“我有个问题……你们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避尘对罗刹一问一答的对话,反倒觉得奇怪。
“又如何?按照现在的形式,我不出手,你们两派便会恶化。”罗刹淡淡回道。
“嗯?何处此言?”避尘不解罗刹此言。
“你以为,那小姑娘为何来这一年都不告诉你她是何门派?”罗刹略带讥笑之意道。
“……难……难道!?”避尘被罗刹一语点醒,其实他曾经也有一阵如此怀疑,但被罗刹这么一说,却又不能接受,此不知道般缩瞳道,以至于那只按在梧桐笛上的手都松了下来。
“是的,她便是‘天凰派’的弟子,”罗刹可谓直截了当,无丝毫委婉,“且是门主候选人之一。”
“呃……”避尘闻言,瞳孔更是一缩,惊得说不出任何话语。
“说两派之所以不和,是因为两派门主结下渊源,”罗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书般在屋内来回散步般边走边说,“相传,两派各为一山,且山顶皆有一棵千年梧桐,在千年前,一凤一凰各卧于两梧桐,分离与此。
“梧桐派只收男徒,而天凰派只收女徒,若两派弟子私交,各自门派便会处罚那门徒。
“所以说,”罗刹在避尘面前止下步来,“你们在一起,只会出一堆不利。”
“嗯……”避尘闻罗刹方才之言,咬下牙关,在心中艰难的争斗着……
翌日,晨。
“嗯?在这!”在山崖之上,安洛早早来了,却没有避尘的身影,也没有那令人身临其境的笛声。她要在这等,直到等到他为止。忽闻一声声脚步声,从那山道传来出,现一人影,确认是避尘后,安洛便笑面相迎。
避尘面无表情地向安洛走来,并止步于其面前。
“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今天怎么来晚了?”安洛之言虽然似是在责备,但却在唇角扬起弧度,撒娇般向避尘问道。
“不,安洛,我今天有件事和你说。”避尘仍冷面道。
“嗯……?!”安洛想歪成了那句话,顿时红晕上双颊,害羞地微微低头,“什……什么事?”
“以后你不用在这儿等我了。”
“……你什么意思?”安洛闻言,神情骤变。
“你我真的不和,日后……各走各的路吧……”避尘艰难地铁了心道,言罢,转过身去向下山的道走去。
“等等!你……为什么?为什么!”安洛双瞳猛缩,一把将避尘的手拉住,使其止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难……难道,你知道了?!”安洛想出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必成得知她的门派归属,“你……就为这个……丝毫不顾及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吗?你怎么能……”
“啪!”安洛话未尽,避尘便转过身来一巴掌直打在安洛脸上,使后者直直跌坐于地,望着避尘依旧无一丝温暖的目光,眼角不禁闪过两抹晶莹。
“没有为什么,不要让我再看见你!”避尘双眉一锁,对几近落泪的安洛依旧冷面,厉声喝道。
一股深秋的冷风从两者身旁掠过,在“凄”之上更添几分“凉”意。
避尘面对安洛仍是冷面,转过身去,向下山的道走去。一步步离开她,一步步下山,他都没有回头。但,只有在他面前才能看见,他的满面愧疚……
他的心,又何尝不疼呢……
但他只能这样,不然不但他,连安洛也会受到伤害……也许他们……注定无缘吧……
安洛呆滞地坐在原地,说什么一生等我?如今却这般……都是假的……
但在避尘走后……
安洛依旧坐在地上呆滞地望着避尘背影消失的方向,两抹晶莹已化作双颊上干涸的泪迹。
“看来是真的!”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老年女子的声音,使安洛警觉地转过头来,却不禁双瞳猛缩。
见一位着黑色凰纹袍的花甲之年的老太太双眉紧锁的望着她,身后一旁女子向自己邪笑。
若你在,定可认出,那女子便是那日在树丛中窥视安洛和避尘的女子。
“门主……”安洛反应过来,立即双膝跪至那老太太跟前,双手敬一手礼。
“还叫老身门主?!你触犯违规,还配为我天凰派弟子!”那天凰派老门主声色俱厉,“你是门主的候选人之一,而且我很欣赏你……你却……哼!”
“门主,我……”
“嗯……”安洛解释未尽,老门主寿一下压,顿时一股功力便压着安洛身上,使其趴倒在地,尽力承受着。
在一阵威压后,老门主停止了功力下压,顿时,身旁树丛中走出好几个天凰派的女门徒,随着她们出来,老门主向趴倒在地安洛道,“来!将她带回门派处罚!”
翌日,晨。
避尘站在这山崖上,迎着阵阵秋风,眺望着远方。
他回想着自己对安洛的承诺,和自己对她的伤害,他又对不起安洛,有很恨自己的言而无信……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来到了这座山崖。
他在等。他希望等到安洛,又不希望等到她。
他就站着,眺望着,等着……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山崖上等了多久,也不知身处何等阳光阴风之中,而是一直在心中想着安洛的面容,念着她……
他想着她,以至于如痴如醉,心中的温暖与世隔绝。一阵阵秋风迎面,他没有一颤。落叶卷地,砸在其身,他没有一抖。那已不再耀眼的太阳当空,他没有一望。夕阳余晖直照,他没有一挡。黑夜席卷,寒风肆虐,他更没有一退。
一阵寒风掠过,落叶卷地,婆娑声起,使避尘仿佛听到了笛声,从想念中惊出,方才发觉四周已被黑夜席卷。
“唉……”避尘回头一望上山的道,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眉宇却不由的升高,失望地叹了声长气。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寒风,避尘同样披着黑夜,从梧桐派的石雕凤纹门下踏过,同样没有停留,同样没有抬头。
避尘同样在那转角一转,经过一间间无一丝烛光的屋子,并止步于同样无烛光的自己的屋子门前。
却闻得屋中有呼吸声,避尘也没太在意,毕竟是罗刹在屋内也不无可能。遂避尘极为自然地将门打开,并如往常般不看屋内直接转身,将门关上。
忽然,烛台又燃起了火,其光映在木门上。
“怎么又点烛台?”避尘以为是罗刹,便边说边转身,话尽,正好转过身来,却不禁一怔。
在那木案旁的木椅之上,并不是罗刹,而是一位着白色凤纹袍的花甲之年的老者,双瞳紧锁地怒目望着自己,且屋内站着不下于五个的同样着梧桐派白凤纹袍的弟子。
避尘不禁吞了一口口水,虽是深秋,却汗满额头。毕竟一派之主出现在他的一个无名小卒的屋内,定是来者不善。莫不是……被发现了……
“不知门主前来,所为何事?”避尘迅速单膝跪至老梧桐门主跟前,手为手礼,头低着,与其说是礼仪上的,不如说是不敢抬头。
“你说我来此,是为何?”老门主声色俱厉道。
“徒儿……不知……”形式愈发紧张,仿佛空气都局促了,令避尘后背所生冷汗打湿了布料。这老门主不愧是上一次江湖变动中活下来的,其压迫力都令他说不惯假话。
“你可是我逍遥派弟子?”老门主的情绪依旧。
“是……是的……”避尘虽回答,却不知老门主所言何意……莫不是……怀疑他是出去出卖门派了!?
“你还知道?!”老门主闻言大怒,将木案上的茶杯直摔在地上,倒是令避尘放下了方才猜测,“你可还记得,门规第一条!?”
“是……不得与天凰派门徒有接触……”
“亏你还记得!”老门主的怒言直盖避尘话语,“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避尘已被老门主的气势震的说不出话,连连吞咽口水,双唇张开,因为光是鼻子,已呼吸不过来。
“哼!说不出话了吧!?来!将他拉出去处罚!”
……
翌日,晨。
一个着梧桐派白色凤纹袍之人坐在梧桐派的石雕凤纹门下,背靠着石门。
近观,才发觉那人的双目被一根黑布盖着,一把梧桐笛紧攥怀中。
“值得吗?”忽一声略带唏嘘之意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避尘也没有一震,因为他听得出是罗刹在自己面前,“你为了她,如此……”
“既然爱一个人,便为她付出,保护她……只要她能活得自在,纵使是实在彼岸看着,我也愿……”避尘的话语愈发哽咽,至话语隐去在呜咽之中。
“你为她,被刺瞎双目,逐出门派,”罗刹前半句满是唏嘘,但后半句却带着股令人不适的感觉,“但倘若我告诉你,你的付出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呢?”
“……嗯?”避尘闻言,用已无双目的面庞望向罗刹,语气惊诧异常,“……你……什么意思?”
“她与你的事被发现,已经在其门主的威压下不抵而亡了。”此言内容对避尘打击极大,却被罗刹平稳地说出。他又能如何呢?看着他人、自己人一个个倒下,却都不过是“来者不善”的一场戏罢了……
“……”果然,罗刹此言使避尘怔住了,僵在那儿,许久,才发出阵阵自嘲的哭笑,“呵,呵呵,呵呵呵……
“避尘啊,避尘,这终究不过是你的一场梦啊……”
“那……”罗刹过了会儿,在避尘的情绪渐渐平复时问到,“今后做何打算?要去哪?”
“哼,我如今被门派逐出,又有何处容身?”
“难道……你不打算向天凰派报仇吗?”
“不了……她挺喜欢那的……”避尘无奈道。就算他想报仇,也没有那力量足以报仇……
“也是,门派让我来恶化两派关系,如今任务达成,两派写上历史也近在咫尺。”
“唉……”避尘闻言,先是一怔,但细想,他现在不过是个无门无派的流浪之人,两派已与他毫无牵连,便随他去吧……
“……”罗刹见避尘呆滞住了,也知道他如今的处境与心情,似安慰般道,“放心,她会与你此生不离不弃。”
……
避尘手中自奏的笛声止了下来,而他布带下已瞎的双目却涌出晶莹,将布带打湿,顺面颊下滑,砸在手中的梧桐笛上。
“你……懂了吗?”罗刹如开导师般一步步善诱道。
“‘放心,她会与你此生不离不弃’……呵呵……”避尘自嘲地笑了笑,“我如今才明白你此言之意……”
“相传,两颗梧桐已存在千年之久,”罗刹接着解释避尘的话,“之所以可存千年,是当初凤凰一卧,使其聚满灵气,将它者残魂吸入,以保持存活。”
说到这儿,避尘低头,用以无双目的面庞望向手中梧桐笛,泪水更是涌出。
“而你的梧桐笛,便取材于其一,但脱离主体,并不会化解残魂……而……此笛中便存有一魂……”罗刹说到这,便没有再说下去,留着避尘自己思考。
“就是说……她……一直在我身边……对吗……?”避尘此言戴着唏嘘,带着哭腔,语句颤抖。
“是的。”罗刹带唏嘘之意道。
“原来――
“你一直都在啊……”
罗刹和避尘都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彼岸虚空之中,安洛已一手轻抚在避尘面颊之上,钩唇而皱眉,满面幸福和满足地说道,“嗯,我一直都在……我在……这里呀……”
…………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