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余凤走出密道,果然如罗胜所言,有一辆马车早等在那儿了。看马车的模样,似乎是百姓拉客用的,且那平民似乎并不知道他将要拉的是谁,或许连客人的身份他也不知道?余凤微微一笑,对于罗胜的安排他颇为满意,不知道最好,若是知道了反而会漏出不少马脚来。
余凤上了马车,在简陋的车厢里换了身衣服,再用用车内的小刀将杂乱不堪的胡须刮净之后,他看着窗外的景色,长吁了一口气,“逃出来了”。
过了许久,他才想起临走时石函古送给他的那一份信,他用脏衣服擦了擦手,从其中将布帛取了出来。
“将军,想必你读到这份信时我已经和罗胜兄一起去了。罗兄与我自幼一起长大,乃生死之交,他感恩原典狱长的恩德,救你后害怕拖累于他,因而不愿逃跑,而我,亦不能弃他不顾。况且......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也不配做将军的部下。将军,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屈服了,所以才苟活了下来,呵呵,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做了……冷严、弥塞、鲁何、范青他们......我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将军!”
些许空白,几滴墨污之后,“将军,石函古一介武夫,不会写什么抒情的段段去恳请将军原谅,只希望将军要保全性命,千万不要做莽撞之事!末将有幸,得遇将军,三生有幸,死亦瞑目!”
余凤缓缓的将信放下,煞气喷涌着的眼眸如一头怒极了的孤狼。
他死盯着前方,眼睛虚眯,一字一顿,“姚,岳,良!”那声音好像从喉咙迸了出来,如兽吼,如鬼嚎,纵然在外赶马的马夫听见了都不由觉得脊背发凉,不忿的敲了敲车门,恼怒道:“没事鬼喊鬼叫什么!你不知道你是死刑犯啊!闭嘴,马上要过城门了!妈的!要不是家里婆娘待产缺钱!我才不做这等吓人的勾当!”
余凤本就是在气头上,车夫这一顿骂宛如火上浇油一样,让余凤的怒火噌的一下就飚了上来,他抓住车厢门就要准备教训这车夫,但终是忍住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奈的坐回了座椅上,他还需要这个车夫带他出城。
寄人篱下之感,不外乎如此。
过了城门,马车又继续行驶了不知多久,大约一直驶到奉安和兰城的交界处,车夫才将马车停下。
(奉安:舜国王都;兰城:舜国一县城,位于奉安以南。)
马车刚停,一阵强风便从车中袭出,势如猛虎气如蛟龙!霎那间,刚劲有力的手掌瞬间攀上了车夫的脆弱似瓜果的脑袋。
余凤冷漠的看着掌下死命挣扎着的车夫,手掌微微用力,那白的红的便从指缝之间涌动而出。
——瓜破、人亡。
他冷漠的看了眼死的透透的车夫,皱了下眉头,背着身子用力扯下车帘,擦了擦手,扬长而去。
“路在哪里?“余凤边行边在心里问着自己,四下空空荡荡,寂寥无人,偶尔闻见几声麻雀叽喳,深深的吸一口气,闭上眼,他需要好好地考虑一番。
“舜国西南方是楚国的地盘,南楚兵多将广,实力强劲,那里的确是一个安稳的去处,不过毕竟是经受自己迫害最多的南楚,所以要想复仇舜国的话,那里绝不是个好去处。”
“北方的巫山?巫平川贤明睿智,兵源充足,粮草丰盛,综合实力上强上舜国那么三分,不过那征北将军蒙云虽然有两把刷子,但却有着嫉贤妒能的坏名声,怕是不会愿意我去分他的权......”
“如此说来......也就只能去那西北方的岳国了,虽然说刚刚经历了夺嫡内乱,兵粮皆缺,国力不强,但是毕竟曾是岳庄公的封地,土地还算广阔,名声也还不错,再加上这一代的岳公付威礼贤下且刚刚继位,朝堂上需要大量的新生血液,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想到便做到,余凤抬脚变向西北方疾步而行。
傍晚时分,余凤来到了一个小村镇,花了五两白银换了一匹壮年的旅行马,又用了一两银子买了一些食物、衣物且在旅馆中住了一宿。待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余凤便再次出发了。
这一次,他便没有再做耽搁了,即便路过一些小镇,他也就没有选择休息,大都只是稍稍补给了一下必要的生活用品,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他心中一直清楚,他越狱的事情隐瞒不了多久,如果姚岳良知道他越狱了,那追拿他的追兵阵势绝对消不了。
日夜兼程追星赶月的日子可不好收,但即便骑马骑的身体都麻木了他也未曾停下过一刻。
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
通岳城,姚舜王都奉安通向付岳的最后一个城池,再往西径直走上个五六公里地就是付岳的土地。
当余凤好不容易易容进了城内,眼看着自由的大门就在眼前,他的心中却是凉了半截,因为,他发现街巷大大小小的通缉令来了!
余凤静悄悄的走到夜市街道的一处贴在角落里的通缉令,细细读来,“追查逃犯余凤,生死不论。赏金千锭!?”
余凤不由自主的浑身不由得一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边感慨着姚岳良的出手阔绰,一边喃喃道:“千锭黄金?呵,也不算多,还配不上我‘屠夫将军’的名头呢。”(一锭黄金=五两黄金)
不过当他继续往下看,看到自己画像的时候,却是差点失声笑了出来,他冷冷的一撇嘴,“这肖像画画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能抓的到我?哼,怪不得每次悬赏令一出,各种乱七八糟的误抓层出不穷!终归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正当他正在看榜的时候,夜市的街道上却是迎面走来了一队官兵,为首那人丹凤眼,乌直眉,皮肤白皙,若不是那到从头顶连至下巴的可怖伤疤,定是一副让女子都为之羡慕的卓越绝色!
这人身穿白领红鬼甲,单手持着一柄八尺长枪,其上朱雀焚身图栩栩如生,坐下乌马嘶吼连连,好不威风,引得周围人不由得驻足赞叹!
然而余凤见到此人却是心底一惊,心道:“怎么连司徒空这毛小子都来了?他又怎么会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通岳城?”他愤恨的一拳怼在了墙壁上,气道:“定然是那纪良!好个‘治国圣手’,你也要阻拦我?亏我当年一直将你当兄弟看待,简直就是瞎了眼!不过,以为调来了这小子就能把我顺利擒回去?呵!天真。”
(夏朝一丈≈300厘米,一尺≈30厘米,一寸≈3厘米。)
余凤偷偷瞟了一眼司徒空,趁着他还未发现自己,身子一伏,转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从夜市上脱离的余凤却没有选择立即逃跑,而是选择了一个客栈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以补足这些日子里赶路的疲惫。
“现在出城定是困难重重,一直呆在城中也迟早会被发现,如此一来,还不如歇息上两天,两天之后待精力充足,再行突围之事!”,如此想着,他抱着一把匕首浅浅的睡去了。
两天后,当白天的喧嚣散去,月亮慢慢攀上枝梢的时候,通岳城的城墙上几名例值巡防的士兵被无声无息的放倒在地。一根绳索从城墙上甩了出来,余凤就顺着绳索翻出城墙,跑了出来。
出了城余凤也丝毫不敢怠慢,他骑上早早便托人安置在城门外的旅行马,快马加鞭,直往付岳边境冲去。
约莫骑了一个时辰,余凤停在了一个山谷之前,环顾四周,神色有些不安,“这山谷,怎么这么眼熟?而且......还让我感觉慎得慌?”
就好像在印证他的话一般,“咻”的一声,一支箭羽带着必杀的气势直奔余凤的后脑而来......
余凤在听到箭声的一瞬间,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的向右一侧,翻滚下了马。
虽说余凤是险之又险的躲了这一箭,可他浑身上下却沾满了泥土和落叶,头发也在翻滚之间披散开来,看上去好不狼狈!
“父亲果然厉害!”这时,余凤身后传了一声似是赞叹又似是懊恼的声音,说话之人正是当日余凤在夜市街上见到的那名长相妖异的青年——司徒空。
听见这声音,余凤气就不打一处来,想想这几日宛如丧家之犬的逃命,再想想刚才司徒空竟不顾往日情分那的一发冷箭,内心压抑许久的怒火就像是积攒许久的火山一样爆炸开来!于转身间,余凤单手在腰间一摸,抽出一把随身的匕首,将它掷了出去,直奔司徒空面门!
眼看着匕首将近,司徒空却慌都不慌,他挠了挠有些俊俏却又诡异的脸颊,眼眸中似有嘲讽。
司徒空身边一个部下及时的将一面盾牌立在了司徒空和匕首间。
“啪”,匕首应声落地。
余凤自知这一击必然不成,在飞刀的一瞬间便就挥舞着双拳直取司徒空,“臭小子,你敢来追杀老子!?老子不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劳资就不姓余!”
司徒空见余凤发了疯一样的冲了来,挑了挑眉,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摆了摆手,傲然道:“我可从来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随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司徒空指着一个统领命令道:“你!对,就是你!下马,交枪。”
于是乎,这个可怜的统领,又是献了马,又是献了武器,满心的不悦,但奈何下命令的人是司徒空,他也只好在骑兵群中站着,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寡妇独自幽怨。
“上马一战!你若胜我,我任你离去。”司徒空长枪一指,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地上一脸诧异的余凤,神色倨傲的很。
见如此,余凤哪里还会不懂?
他的这个傻儿子的确和他在通岳城是想的一样,似乎根本就没有抓他的意思,那一箭或许也就是为了敷衍下属回去好交差罢了,毕竟事实上那箭看上去凶险,实际上对余凤来说,躲过去方才是正常操作。
余凤歪嘴一笑,捡起丢在地上的斩马刀在手上耍了耍,望着司徒空,神色不屑,“给我把刀,对付你,足够了。”
司徒空朝着身边士卒扬了扬头,那名小卒便是明白,将手中长有六尺的斩马刀卸了下来,扔在余凤身前。
余凤弯身捡起,耍了耍,朝着司徒空一勾手指,“受死吧。”
“狂妄!”
司徒空一声大喝,翻身跃下乌马,右脚一点,撕裂着风声,拎着焚火长枪直奔余凤而去!
余凤见司马空如此气势,双眼一眯,持着斩马刀,三步并作两步也同样杀了过去!
狮虎相争,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