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被称为灰影的老妇面色冰冷，双目中更是古井如波。
“你这是何意？”乐海棠用雕花杖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地面，心中似是极为不满，自己一番好意提醒，未想到她竟然丝毫没有领情，而且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这些，都与我无关。”灰影不再答话，霍然起身，转身便向着殿外走去，对于她来说，见已见了，说也说了，便算谈完了，她毕竟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数日前箭竹岭东平二世子一队人马铩羽而归，让东平王丢尽了颜面，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望着灰影转身离去的脚步，乐海棠声音急切的问道。
...
灰影却仍是不答。
“你难道连紫晴都不想见上一见吗。”在灰影即将消失在眼前时，乐海棠声嘶力竭的喊道。
紫晴，灰影的亲传弟子，如今的暗阁阁主，说到这里乐海棠的双眸已是微微眯起，但灰影却只是脚步一顿，便又消失在了黑暗当中，唯留乐海棠一人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独自叹息，但过了片刻，一阵幽幽之音缓缓传来。
“寒甲现，白龙吟，那一晚，出手的人并不是我。”
“难道说，他们还活着？”
乐海棠整个人瞠目结舌。满脸不可置信之色，而在这之后，大殿中再无声响，灰影彻底消失在了大殿的尽头。
...
...
“慈婆婆，慈婆婆你在哪。”
翌日清晨，当东边的地平线泛起一片光线，天幕开始明亮的时候，莫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了身来，这些年来都是慈婆婆照顾他的起居，老人家虽然说年纪大了，但每日起的都格外早，并且会帮他准备好可口的早点。
但慈婆婆这回却没有回应他，当莫云打开房门时，只见正中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两碗粥，还有一些糕点与咸菜，这想必是慈婆婆提前便准备好的，看到眼前的一幕，莫云心中禁不住一暖。
数年了，虽然慈婆婆年纪大了，却从未晚起过一回，少做过一顿饭，而那桌上冒着热气的红枣糯米粥更是他的最爱，但他刚刚拿起了碗筷，便见对面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曼妙的身影从里面走出。
苏挽秋依然是一身素朴的白裙，看来已经梳洗完毕，清冷的脸上即使是素颜也是完美无暇。
“云儿，慈婆婆去哪里了？她为什么不来吃饭。”苏挽秋大大方方的落座，看到只有莫云一个人，心生疑窦。
“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莫云一边夹起碗里的萝卜条咸菜，一边嚼着馒头回道，而听到莫云的回答，苏挽秋的黛眉忍不住微微一皱。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月...”听到这里，莫云表情一沉，五年了，除却第一年之外，每年的这一天慈婆婆都会消失一次，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但每当他们觉得慈婆婆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她又会佝偻着身子出现在他们目光之中，冲着他们展颜一笑，至于她究竟去了哪里，这些年连挽秋都没有问出个的所以然来，最终也只能听之任之。
“或许，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一个人。”苏挽秋低头沉思片刻，便不再言语，而莫云想不明白，也便不再去想。
因为他相信，慈婆婆一定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不过有一件事却压在他的心里很久，记得自己刚两岁的时候，慈婆婆也是才来到这个宅子，抱着他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多好的孩子，为什么要生在这样的人家。”
当时四周没有其他人，慈婆婆肯定也不知道他早已懂事，所以莫云一直将这句话暗暗记到了心底，他抬头望了望还在吃饭的苏挽秋，最终决定还是要好好保守着这样一个秘密。
当莫云他们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城东的一处竹林边上，灰影正一边看着小溪流淌，一边喃喃自语；“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勇敢善良，真是像极了你，只是可惜生在了这样的环境了，而你们也看不到了，当然，也不知道你们现在过得到底好还是不好...”
如果莫云他们看到此景的话，一定会吃惊不已，因为这头花花白的老妇不是别人，正是在他心目中亲和无比的慈婆婆，而此时在她的面前，是一堆已经几近燃尽的纸钱，清风一来，便吹的漫天都是燃灭的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当灰影打算起身回去时，突闻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灰影眉头微蹙，抬头一望，正见十几个手持短刃弓箭的人骑马将要路过，其为首一人白袍银甲，头戴缨盔，座下战马更是通体雪白，闪闪发亮，好似披了层银丝，身后众人亦人人皆着轻甲，面带黑巾，只露双眼，除背负数十箭矢之外，每人腰间还挎着一把锋锐的长刀，当真是英姿飒爽，好不威风。
“少主，前面有个老妇挡路，要不要我将他赶走？”白袍将军边上一个侍卫向前赶了几步，在他耳畔轻声说到，听到这话之后灰影额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但白袍将军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天下疾苦，百姓不易，老人家年纪大了，我等绕路便是。”白袍将军淡淡的说道，一边的侍卫拱了拱手，稍一躬身便退到了一旁，而他的话令前面不远的灰影暗暗点头，年纪小小，不过二十出头便有这般胸怀，当真不易。
“不知阁下何人，来古溪城又所为何事？”原本以为双方再无交集，谁知在这队人马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灰影却骤然起身，随着她的动作，周边一群骑兵‘哗啦’一声将兵器取出，这时她才注意到，这帮人数虽然不多，身手却是极为矫健，当真是军中精锐。
“收手!”望见此幕，白袍将军连出声忙制止，左右闻声连忙将武器收起，无一丝迟疑之色。
“吾不过无名之辈，来古溪城也只是处理些公事，冒犯了老人家，还请见谅。”白袍将军驭马转身，恭敬的作揖行礼，灰影闻言轻轻点头。
“如此年纪轻轻便做了将军，还能够以礼待人，未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灰影赞许的点了点头，便向着西边走去，望着她那步履蹒跚的模样，左右侍卫均是有些不明。
“少主，不过一介村妇罢了，何必如何客气，听他说教。”
“不，我只是在她的身上，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待灰影走远之后，白袍将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冷冷的说道。
“什么感觉？”左右侍卫闻言一愣，追问起来。
“说不清，道不明，但这种感觉，只有在我父亲身上曾经感受过。”白袍将军轻轻舔舐了一下嘴唇，不知为何，当提到他父亲时，一滴冷汗不经意间滑落。
“什么，主上可是九阶强者，难道她？”听到这里，周边侍卫无不惊恐，心中骇然，而白衣将军却是低头沉吟，半晌方才缓缓开口：“不管怎样，这趟古溪城之行，或许没有我们原先想象的那般简单，当加倍小心才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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