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去论铁匠铺子里的是是非非,初九此刻已经踏在了帽儿山的土地之上。
阳春三月,正值兰时,白藏州整体居于东南一角,故而寒意不浓,此时帽儿山已是一片山花烂漫的情形,宛若农家少女着新装,颇有动人之姿。
初九虽年岁不大,可却对爬山一事已是轻车熟路,左手执柴刀,右手拄着一根较粗的树枝,从日挂当空到红日西垂,半天时间背后的大箩筐便已尽是柴薪,这么一筐柴木,足以卖出三文钱,擦了擦汗,卸下腰间别的葫芦喝了一口水后,初九就准备回去了。
下山的时候,初九并没有随意挑一条路就下去,山上的野鸡虽然罕见但还是有不少的,每天下山之前初九都会顺着前一天设下陷阱的路线走,运气好的话还能有意外收获。但凡有一些药用价值的药材大都生长于后山,山前的基本都已经被挖干净了,但听过乔天恒的讲述,饶是初九这样十岁时便已经敢独自闯密林的人也是轻易不敢踏足后山了。
这着实是一笔不菲的损失啊,初九怎么算怎么亏,于是下山时特意又多设下了不少的陷阱,期冀着用野味来弥补药材带来的损失。
但见夕日余晖下,一个瘦削的身形以一种七扭八拐的奇异方式渐渐靠近山脚,或许是设下的陷阱太多了,在初九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前行中,后山亦是愈行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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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距离初九设下的最远的一处陷阱东部一公里左右的位置处,有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两点淡金色的光芒在漆黑的洞口处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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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将至,森林中鸟兽俱静,初九也是加快了脚步,说来也是不甘,竟然连只老鼠都不曾逮到,亏是初九设了这么多机关暗卡,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初九眼底上仍是有着一抹淡淡的失望,再看看最后一个,看过就回家!二十八个陷阱,怎么也该捕到点什么吧?
募的,初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停下了脚步。
后山山脚!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这个最想避开的地方!
站在原地,初九罕见的犹豫了,前方就是最后一处陷阱,初九平时去后山寻药都是在山上,上次来这里设陷阱也是突发奇想,人迹罕至的地方应该更容易有收获吧,所以,对他来说这是一片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如今这是第二次踏足此地。初九有很大的把握最后那处陷阱里会有收获,但若是继续前行,初九自知很有可能会遭遇到那只近妖的凶兽,可……若是就这么退回去了,初九不甘心!再有一只山鸡的收获,他的计划就几近完成了一大半!他不甘心!
虽然初九平时看起来一副沉默不语,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他若是真正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话确实夸张了,但一头牛是肯定拉不回来的,对初九来说,没有撞不破的南墙,亦没有钻不透的牛角尖。
沉默了一会,初九一咬牙,踏步就向那处陷阱走去,干了!这一刻,初九做出了他简短的人生之中第一次豪赌。
下定决心之后,初九的步子反而更大了。
夜晚的山林与白昼之时恍若两个极端,连风都好似逃离了这里,再不见微风拂面的温柔,整座山林显得压抑而死寂。初九虽然对帽儿山熟悉的像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但却不曾见过这般的景象,到底是十二岁的少年,心底终究还是有些畏惧。
一路的前行,与他相伴的只有鞋底踩在腐朽的落叶上时发出的轻微嘎吱声响。不知是否是错觉,初九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可每每回头时却总是毫无发现。
终于,那处陷阱已经映入了眼帘,是一个用几根树枝和细绳做成的套子,果然,不出初九所料,一只较之其他山鸡雄壮异常的公鸡被套住了脖子,已经没了生息。
初九大喜,有了这只鸡,自己的计划就接近成功一大半了。在村子里能抓到山鸡的人亦是不多,一只普通的山鸡便足以卖出二十文钱,像这次套住这只更是值钱,一只能顶两只的价钱。
可当初九解着绳套时却突然发觉了异常,这附近,可没有鸡爪印啊!而且,他依稀记得自己的陷阱,好像当时距离这里有好大的一段距离……
想着想着,初九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眼之中瞳孔几乎收缩成了两个点,
原因无他。
初九前方五十米左右,一只体型宛若耕牛一般大小的生物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来。
齐天恒说的不错,它确实老了,两年过去,身形比乔天恒描述的更为枯瘦,但哪怕如此形销骨立,皮毛更是暗淡无光,一双金色的眼眸却仍是炯炯有神,它的长相颇为奇异,状如赤豹,身后确有五尾摇荡,但在其额头上却多了一根乔天恒所不曾提及的长角,五十米的距离,此刻显得如此漫长。
初九的大脑在短路了一瞬间后,就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可惜,到最后初九却是无力的发现,在这头神俊异常的妖兽面前,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就连全身而退都成了奢望。
这运气,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去赌。看着异兽一步一步走来,初九在这时候还能有心情自嘲,这份定力着实难得,可惜,再说什么都已无力回天,初九苦笑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最后时刻,初九心里竟是一片平静,爹,娘,初九就要来找你们了,虽然不太甘心就这么死了,但也好,初九以后就再也不是孤儿了……
过去的一幕幕场景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初九一声轻叹。
异兽与初九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它的鼻息能够扑打在初九略显黝黑的面庞上了,就在此时,初九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整具身体宛若一张蓄势待发的劲弩,与此同时,他紧握的右拳瞬间打出,势如惊雷!此刻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在一旁定会惊呼出声,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初九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左撇子,但在此刻,他却用右手打出了足以耗尽全身气力的一拳!
就在初九挥拳的一瞬间,异兽那双金色的眼眸里竟是闪过一抹极具人性化的赞赏,随后,一声低吼自异兽口中爆出,以异兽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向四周瞬间席卷开来!
据此地上万里的白藏州中部,十万大山最深处的一片区域中,一声兽吼宛如应和一般随之响起,这片区域方圆百里内,万里晴空瞬间天雷滚滚,万兽匍匐!
此刻位于气浪中心的初九一拳未至,身体就已软软的倒了下去。
可就在他倒下那一瞬间,异变,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