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的第一眼,看见的是舟子溢满欣喜的脸庞,脑海里还有一个舟子持剑斩向嗅魂兽。
还是梦境吗?
二奔不知道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只好伸手摸去,舟子的脸颊烫烫的,晕着浅浅的红色。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舟子和这晃荡的马车都无比真实地证明着自己还活着。
坐起身来,全身上下运转自如。
“哭什么呢?傻丫头!”我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舟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哈姆莱死了!卫士和黑袍也全死了!从北冰原出来的时候那么多人,只剩我们六个了。呜呜呜~”
我拍拍她的肩膀,想了很多话,最后什么也没说。如果身旁有个亲切又强大的肩膀,我也不会珍惜一切眼泪。
休皮法探头进来,又慌忙缩了回去,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外面一阵碎语,接着我友和始旦大叔把头伸了进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始旦叔笑嘻嘻地看着我,让人感觉很不正经。
“是不是又欺负舟子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我友鼻梁上皱出一个鼓包,一双杏眼圆睁。
“二奔没欺负我,是我自己想哭。不要你管!”舟子拿衣袖沾去泪痕。
“我这不是一直醒着的嘛!想哭早点找我来呀!唉!”说完帘遮一合,留下红霞满面的舟子。我赶忙从马车里溜了出来。
我换乘马匹赶上在前带路的弥盈。
“醒了?感觉怎么样?”弥盈道。
“我很好。”
“那就好。”弥盈这样态度让我非常郁闷。
“你不好奇吗?”我问他。
“这并不成为我触碰他人隐秘的理由。所以,你不说,我也不会问。”弥盈正色道。
“虽然我不知道我昏倒以后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和我有很大的关系。”
“我想问你,修习了‘精神力修炼法’之后都会进入一片空荡的精神空间吗?”我把我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那个藏在他精神空间里的黑影太可怕了。
“什么!你说什么!”弥盈差一点从马上跳起来。
“你是说你有精神空间?”
“我也不清楚,里面是无边无际白茫茫的雾气……”
“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和我说!也不要再和任何人说!懂了吗?”弥盈勒停了马,嘴角绷了起来,喉结上下滑动。
“听到了没有!傻瓜!”他见我不回答,索性抓住我的两个膀子。
我被抓的生疼,猛地点着头。
他松开了我。
“这个世界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拦得住自己的好奇心……”
路上的车马多了起来,弥盈说前方就是马仲城了!
马仲城似乎是一座忧郁的城市南方潇潇不停歇的雨季已经到来了,天空整日都是惨淡的灰色。
无论是高高的楼尖,还是矮矮的屋脊都在沉闷中默默无声,像被断头台上接受处决的犯人,等候雷雨在头顶施暴。
远处的马仲城,便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当一行人踏入马仲城之后,一切的景象都表明柔弱身体的人要比这些坚固的房屋更不易屈服。
此时,暮色将合未合,暴雨欲落不落。马仲城人的灯火将一条条街道点亮,一排排打伞沿着街边货柜绽开,熙攘的酒馆,人群中窜来窜去的孩童……
“鹿灵人?”
“嗯?”
拦在路上的是位灰裤灰褂的少年,身后立着一位老者。
“是我冒昧了。在下归都绰兮,这位是我的爷爷。当年人族先祖也曾和鹿灵先祖并肩而战,王国的今日正是我们无数先辈鲜血浇灌。在下从书中识得鹿灵之名时,便望有朝一日能和鹿灵的同辈酒桌之上道一道祖先之荣耀!这才不得已来打扰,望见谅!”
说着朝六人一一拱手作揖。
二奔心一下提到了嗓子口,“书生杀人焉用剑”的道理他可太懂了。眼前这位归都绰兮怕就是“杀人不用剑”的类型,得要紧紧避开!
见众人不语,他面向弥盈,“诸位初来马仲城,暴雨将落,店舍满人,行去何方呀?如若不弃,小子我倒是识得一酒家,可为诸位安身!”
我寒毛直竖,跟电影里桥段一样一样的,快拒绝他,弥盈。
“盛情难却!请!”
我友:“真是个难得的大好人!就是他年纪与我一般大小,怎么讲话让人那么舒服。哈哈哈哈。”
休皮法:“是啊,是啊!”
“轰隆隆”电光一闪,雨点纷纷。街上的人群好似被注入了灵魂,欢呼雀跃,你推我搡。
一行人正是这样到达绰兮说的酒馆,店门的牌匾上漆刻着“甘棠人家”四个大字。
绰兮看着站在门口的二奔,“快进……”
此时,拐角突然冲出一道人影,不可避及的两人相撞倒地。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没事站在这干什么?”这正是我们的熟人,白天时候狂揍殷城城主之子台洒的辫发少女——言思。
“实在对不起,挡住了姑娘的去路,害姑娘平白无故遭受灾难。”说着自己爬了起来,还要去搀倒在地上的言思。
言思打开他伸过来的手,“谁要你道歉,下次眼睛放路上,下次再犯——”她顿了一下,“打到你哭。”说罢哼哼着走了。
绰兮眼睛还放在人家背影上。
“喂,人走了。”
“唉,这位姑娘真是个妙人呀!”
“妙人?下次妙人把你打的头破血流!”二奔道。
“她看似放肆却又得体,莽撞又有细腻,我打赌他一定是个内心温柔的人。”
我看着绰兮沉醉的样子,终于明白这个家伙估计就是个书呆子,这样的智商让我放下心来。
接下来我们在酒馆一楼拼了两个桌子,说起天南地北。
基本上全是绰兮一个人在说,这个家伙虽然只有书本知识,但是已经到了量变产生质变的程度。
唯一可以和他较量的弥盈,只笑嘻嘻地喝酒吃菜。
偶尔能插上两句的休皮法完全跟不上人家的思路。至于剩下的我们,全部吃了没文化的亏,在旁边殷勤的点头,心中流下苦涩的泪水。
过了一会,那个辫发女孩气冲冲的回来。他的两个辫发同伴坐在酒馆一角,中年人和胖少年桑中。
此时二奔问起“甘棠人家”的店名。没想到博识的绰兮告诉大家,“甘棠”可大有来历。
“现在的马仲城是后来归都王国建立的,早先的马仲城在殷、越、妖大战之中已经成了废墟。”
“就在旧时代的时候,马仲城有位君主,慈正爱民,为了不让劳动人民为他盖屋舍,情愿住在甘棠树下的草棚之中。这小店正有借先贤圣明之意。”
绰兮讲起历史信手捏来,声音中正平和,说罢淡淡一笑。
却不想,这又如何招惹了那辫发女子。
“本以为是个呆瓜,没想到是个骗子,你稀里哗啦说了那么多,有几人知道故事真假,殷人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绰兮咧嘴无声一笑,将她无视。
气的辫发女子,只能拍桌。
“诸位,绰兮再次斗胆,邀诸位参加甘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