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
在季十一的心里，会有这样的障碍。
不过其他人的心里，并没有。
在永宁巷的巷口位置，有颗歪脖大柳树在这立了很多年，从来没有抬起头过。此刻在树下，有位老师傅正在那弯腰歇着。
腰间的大皮带上，挂着各种工具。脚边还有一个小木箱子。
“郎鞋匠，您好啊。”
说着话，季十一冲着那人没忘记弯腰行礼。单手按着地面，很是客气的点了个头。
“季...”
听着声音，这鞋匠转身就仅仅是蹦出这么一个字来。
清水街道的人，就属这走街的艺人最为熟悉了。周围的人，他们心里那是门清儿。有的时候，你不定非得去沿着街道叫卖。你摸准了顾客的使用习惯，赶着日子去，更方便省力。
朗鞋匠就是个聪明的家伙。不过他这份聪明，是用满头银发才换来的。
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小子，他还真没什么印象。
这个人似乎...不穿鞋的...。
“郎鞋匠，我是季十一。永宁巷季家独子。”
“哦，季先生的孩子，晓得了。”
报了自家大人的名字，郎鞋匠才想起来。季先生，曾是北镇落星主街的教书匠。为人刚正不阿。宁舍折不弯啊！
...于是，就折了。
还带着夫人一起折了...。
“朗鞋匠，您上午有没有瞧见罗生那个家伙？”
“罗生？没看到。不过昨天晚上秦老板可是找了他好一会儿。说是要扒了他的皮。”
“秦老板？什么时间？哪里说的？”
“这个...昨晚11点钟左右，在王老板的胭脂铺那边。王老板昨天下午找人传话过来，说是要给心爱的男人做双新鞋，我是今天上午才过去的。话说他爱人的脚码是...。”
话说到这，朗鞋匠摸着下巴看了看头上的天空。没有再多言。
再说下去，就是顾客的秘密了。
王老板，胭脂铺。
不用说了，那自然是王大娘。
相比与肉包子店秦老板的性格不同。王大娘对于穷苦孩子向来是格外的照顾。这可能跟她独居多年有关系。
听说，她来镇子的上的时候，并不是她自己。原本的男人带着孩子，把她带到这个地方安置好就离开了。
具体的原因，不知道。
只是听说，她是被抛弃的。
...有了时间地点，那就好办的多。王大娘的胭脂铺，不远。顺着清水街道，奔着北镇主街的方向去了就是。
“多谢您啊，有机会，一定光顾您的生意。”
得了消息，季十一自然要感谢。有线索，就好的多了。至少不用盲目。
“感谢。不过...我就不好光顾你的生意了。”
莫名其妙的回了季十一一句，郎鞋匠却是急着拎上了自己的讨生家伙，赶紧离开了。天晓得季十一现在做的什么买卖？不过张天龙那几句话来说...还是躲开点吧。
“让让让让~”
“你瞧，那又来一个~”
有位壮士赤膊上身，推着人力车，装载着两个葡萄酒桶，快速地从季十一的面前路过。在对面的巷子里。有几位妇人正在巷子口扯着闲篇儿。
看着季十一，自然是忍不住说道几句。
最近的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
镇子里的后生们，都玩起了讹人的新花样...。
...在季十一对面的水粉铺子，是王大娘的朋友开的。原本，王大娘是在这。胭脂水粉，也是一个东西。
在这个地方，总有一些莫名的混淆，让季十一有些难受。说不出，好似，不合规矩一般...。
“啪嗒，啪嗒~”
前后挪动着两块木板子。季十一摇摇晃晃上街了。郎鞋匠都走了，他也别耽搁了呀！原本还以为的冷漠目光并没有遭遇到。
相反，季十一还听到了同样木板拍石头的声音。
只不过那声音，比他还急促。
声音，竟然还越来越近...。
扭过头一看，后边不知道哪来了个小伙子，竟然也是垫着两块木板子前进。从另一个巷子里匆忙赶了出来。
“前边的兄弟等等。”
“...额？”
被那人一叫，季十一有些发愣，停在了街边上。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有跟自己一样的？
“兄弟，你哪片儿的？咱们今天下午不赶场子啊。”
来人是个与季十一相仿的家伙。听这话...难不成今天是有集体要饭活动？？？
回想着刚才巷子对面那妇女鄙夷的话，还有张天龙的表现...。
不难猜。
这事儿，貌似是某个行业专属...。
“咳咳，我不知道，是邻居跟我说的，我试试来。我还没有找到组织呢。”话锋一改，季十一选择套套话。
在这个镇上，只有两类人的消息最灵通。
走街的手艺人。凭手吃饭的。
跑街的流浪者，凭嘴吃饭的。
罗生也是他们这里的一份子。只不过是单独行动的。
“啊？新来的？难怪呢...我记得清水街也没几个，都是落星主街蹲守呢。毕竟那边，好混。不过看你学的这么快，应该是已经摸到门道了。”
瞧着季十一，那人说话还不忘记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学的还行，是吧？嘿嘿。对了，您知道，有个叫罗生的小伙子么，有人找他，有点事情。”
“罗生？永宁巷那个？”
“嗯，是呢。”
神色平静，季十一表现的尽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这些跑街的人，别的不敢说厉害。
眼睛，很毒。
有的人心很善，有的则不然。
过早地暴露你的目的，生活会第一时间把你淘汰。这是在季十一的记忆中，根深蒂固的念头...。
“不知道。话说他今天早晨没来报道。按说，他该是回组织来了。不过最近几天他都没出现，这小子，遮遮掩掩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季十一既然能说出来罗生的名字，那至少不是个外人。对他们多少有些了解，如此看来，怕也是生活所迫。
罗生，他也是好几天没怎么看见了，还想着教训一番。不过能带出季十一这么上道的...。
如此，那就抱团取暖吧。
教训就算了。
“兄弟，你先跟我来。”
未等季十一再开口，那小子拉着季十一的胳膊，示意跟着他去旁边的巷子。街上，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我有事，得去清水街那边...。”
“跟我来吧。不管你有什么事，靠近落星主街的岔口，你是怎么也过不去的。我们这种人，没资格。你不是要找罗生？先跟我来，那小子，鬼精一个。放心。”
说完，也不理会季十一。那人用两块木板子熟练的倒腾。双手支撑着没几下，就回到了街道对面的巷子里。
那最后几下，季十一看的分明，那人的双腿已经用上了力气支撑了几下。
好吧~~。
果然是装。
...
这个所谓罗生的‘同伴’说的话不知道真假。不过在季十一的记忆中，各个街道的连接处，都是有小镇守卫把守的。
如果着装不上档次，被询问是肯定的。有的时候，还会被限制上主街。况且，罗生如果有什么情况，也不是现在的季十一能帮助到的。
...歪头看了看街道尽头，瞧了几眼在自己头上偶尔路过的行人。目光看向了对面同样深幽的巷子。季十一咬着牙，挪动着两块板子。一点点地靠了过去。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
你刚刚从黑暗之中冲出来吸口气，不得不立刻再回去。
因为有些阳光，暂时还不属于你。
从深夜到黎明，也需要一点点过度。
罗生，没事的。希望季十一是错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