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在皇宫中的闲适生活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很快就要到除夕了。而皇甫成也患上了伤风。
皇甫成自幼在南方生活,自然是难以适应北方的寒冷天气,一到冬天,便水土不服,且他也没有到寒暑不侵的地步,得病也是正常的了。
这日,皇甫成正发热得难受,也正值皇甫成当班。白瑜染见了,便为他请了个假。皇甫成便在家中修养了一个上午。待到中午,皇甫成便觉热已褪去,只有四肢还有些酸软无力。
皇甫成裹上棉衣,来到院中。此时阳光正好,也没有阴霾。皇甫成便在门口挡风处晒了会太阳,边准备进屋。
忽然,他看见一人正向他旁边的屋中走去。说实话,皇甫成自从当了锦衣卫,就没见过别的同僚,此时一见,自然十分好奇。定睛一看,竟是个女子。
皇甫成便走了过去,看着那女子,打了声招呼:“姐姐,我在这住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你呢。”
没曾想,那女子并不是锦衣卫服饰,反而是宫女模样。那宫女愣了愣,连忙羞低下头,迈着小碎步走了回去,徒留皇甫成在原地呆愣。
“为何我屋旁住的是宫女?”皇甫成心中带着疑惑。这时,一阵寒风吹过,从脖颈处钻了进去,掠过脊梁骨。皇甫成哆嗦了一下,连忙钻进屋里。
此时他感觉自己有些发热,便烧暖炉子,钻进被窝,独自哆嗦着。但他心中的疑问却是没有消散:“我旁边为何住的是宫女?”
突然,皇甫成听见了一阵阵敲门声。他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极目远眺,发现是白瑜染带着一个老头。那老头头发几乎都要掉光了,面容呆板,形容枯槁。见皇甫成没有应门,白瑜染便自顾自走了进来。
看着在床上瑟瑟发抖的皇甫成,白瑜染也是一愣,便恢复了常态,对他说道:“这位是御医欧阳宓欧阳老先生,我把他请了过来,为你看看。”
欧阳宓颤颤巍巍的伸出了右手,用沙哑干瘪的声音说道:“把手伸出来。”皇甫成便伸出手腕。欧阳宓手指轻轻搭在皇甫成手腕上,令皇甫成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老先生虽是耄耋之年,似乎随时都能倒下,手指倒显得细瘦均匀,强劲有力。
摸了一刻,欧阳宓缓缓收回手,轻声说道:“并无大碍,安静养一养就好了。”说罢,便摸出一张纸,磨了些墨,写了张方子,递给白瑜染,“去帮我抓些药。”
令人震惊的是,白瑜染竟是二话没说,便去帮忙抓药。过了一刻,白瑜染便带着药材走了回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砂锅。欧阳宓将药材放进锅中,递给白瑜染:“加些水,熬一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加剩下的药材。”
白瑜染称了声“是”,欧阳宓便独自走了。皇甫成连忙道谢,白瑜染则是去后厨熬药。待到准备妥当,白瑜染便走了回来,坐在皇甫成床边。
皇甫成低声问道:“白大人,这欧阳老先生究竟……”
白瑜染此时闭着眼睛,严厉的打断了他:“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否则早晚遭致杀身之祸。”
皇甫成闻言,轻叹一口气:“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说……”
白瑜染睁开眼,“嗯”了一声。皇甫成连忙摆手:“没什么。对了,白大人,我身边为何住着的是宫女啊?”
白瑜染闻言一滞,似乎有些恼怒,开口说道:“你有什么不满吗?”
皇甫成也不明白白瑜染为何恼怒,只得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白瑜染说道:“就这么安排的。怎么了?”
皇甫成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白瑜染说道:“你这间房子本就是宫女住的。”
皇甫成听了这话,瞬间火气便涌上心头,仿佛脑袋都成了糨糊。火气和伤寒混合在一起,让皇甫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什么意思?给我住宫女的屋子?”
白瑜染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便去熬药。等到药好,便把药端到皇甫成床边,一句话没说,便独自离去。
皇甫成面色阴沉,看着面前的药锅,在那里坐了半晌。突然,皇甫成一挥手,将药锅甩在了地上,一股浓郁的药香穿透了整个房屋。
此时,一股轻快的睡意席卷了皇甫成,他便在昏热中又一次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竟已是傍晚。皇甫成缓缓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仿佛宿醉一般头痛。抬眼一看,却发现自己房间里的灯正亮着,而云洛正担心的看着他。
“殿下,你怎么来了。”皇甫成一咬牙,缓缓起身,向云洛行了个礼。
云洛微微一愣,便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关心臣民嘛。怎么样了?”
此时炉子中的火早已熄灭,刚出被窝的皇甫成瞬间被灌了一身的寒风,也让他清醒了很多。他又想起白瑜染说的话,便神色阴沉的说道:“殿下,何必如此关心我一个下人呢。”
云洛仿佛没有听出皇甫成话中之意,而是笑着说道:“怎么本公主关心你你还不愿意了?”
此时饱受风寒折磨的皇甫成着实有些急躁,大喊一声:“别在这假仁假义的!”
云洛的脸正处于油灯照不到的地方,也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她沉默一阵,便说道:“看来你今天有点不适,我改日再来。”说罢,云洛便提着灯,转身走了。
看着云洛离去的背影,皇甫成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是一咬牙,偏过头去,点上炉子,又钻进被窝睡了过去。
就这样,皇甫成病好已是临近除夕。正值皇甫成当班。皇甫成来到云洛行宫,正碰见云洛在那里逗猫。
皇甫成只是简单通报一声,便不再言语。云洛也不问那日之事,只是自己品茗逗猫。
就这样,太阳渐渐东升,又逐渐西落。天色慢慢暗了下去,风又卷起半边乌云。
这时,云洛突然对皇甫成说道:“走,咱们去御花园走走。”
皇甫成一句话没说,便跟着云洛走了。此时天将大雪,狂风顿起,卷得万千银华舞于半空。
感受着风吹过面颊,大病初愈的皇甫成只得裹紧外衣,跟在云洛身后。此时云洛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红灯映照着的三三两两散落的红梅,轻声开口说道:“你喜欢这种天气吗?”
皇甫成也不知云洛说此话是何用意,便也不言语。云洛轻声说道:“我很喜欢。”
云洛又没了声音。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过了一会,云洛又开口说道:“每次到这种天气,我的行宫可能就会多些人气。这让我感觉热闹一点。”
皇甫成又想起了云洛那冷清朴素的行宫,仅有两三个宫女,外加一只猫陪着。他正要开口,云洛又打断了他:“皇甫成,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给你安排一个宫女的房间?”
皇甫成愣了一下。其实皇甫成已经没有多少嫉恨,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但既然提到,皇甫成便点了点头。
云洛见了,转过头去,良久没有说话。狂风仍在席卷,吹得几瓣梅花与半空随着纷扬的大雪盘旋。云洛突然转过头来,盯着皇甫成说道:“你记住了,这就是我想这么安排!”
皇甫成听着这么不讲道理的解释,也有些气结。正欲开口,皇甫成突然看见,红灯映照的云洛的面庞上,皓齿紧咬着下唇,那本来明媚的眸子中,似乎水光流转。她的手还紧紧握着,似乎更显苍白。
皇甫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伤感之情,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看着云洛公主那略显倔强的小脸,皇甫成轻轻点了点头。
云洛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但仍得理不饶人,笑着说道:“我能看出你还是不服,咱们去打一架?”
皇甫成此时也没了阴霾,苦笑着说道:“殿下,我还是初愈之身,和你打很勉强吧。”
云洛撇了撇嘴:“真没意思,是个男人就别婆婆妈妈的。”
皇甫成听罢,瞬间红了脸,倒也燃出一股斗志:“希望殿下可别怪罪我下手太重啊!”
云洛面庞也露出一股笑意:“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