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起来就觉得燥热,身上盖的薄被都湿透了,虽说已经进了四月,身上的春衫已经算是极薄的了,穿夏装还不到时令。起床收拾妥当推开窗户,几缕清风袭来,望着那一片净池心里凉快了些,可须臾又心浮气躁坐立难安起来,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自己的房间里踱来踱去,越走越烦躁,见书案上摆着宣纸,索性摊开宣纸研磨写字,以此静心,修生养性。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好一副惠崇春江晚景,只是今日写字要比平日艰难,握不住笔似的,墨迹未干,宣纸上啪嗒啪嗒滴下几滴红色液体,我惊异的用手去触摸那摊粘稠液体,鼻腔里一股潮热暖流翻涌,竟是自己流了鼻血,我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心烦气躁是因为上火了?虽然说日日守着三爷,但也不至于看他看上火了吧,天啊,我在想什么呢?一定是吃了什么东西,吃什么了呢,一日三餐与旁人无异,我望向窗外来往的侍从和玉堂轩的护卫,人家各个精神饱满,按部就班的值守岗位,没见有人同我这般坐立难安,神思萎靡啊。我在心里盘算着,难不成是那些小食……可是那些小食是三少奶奶给三爷送的,怎么会做手脚呢?越想越烦躁,像困在兽笼里的野兽找不到出口,不如去找柳容问问,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
此时外头的太阳还未十分足,一路走来我的春衫已经湿透了,出了些汗反而觉得心里清爽了些。柳容正在花架前浇灌那棵葡萄秧,见到是我,在我额头上抹了一把,“你这是怎么了,脸上金光闪闪的,我还以为抹了什么胭脂,原来是汗。”
“许是快入夏了吧,这几天开始觉得燥得慌。”
“入夏?还有半月呢,你现在就开始觉得燥得慌,到了三伏可怎么好?”
我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的状况,只觉得说话都冒着热气似的,“今日来是想跟姐姐取取经,姐姐每日送过去的那些小食都是怎么做的,看着玲琅满目的,都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
柳容得意的勾了勾嘴角,十分乐意跟我分享心经似的,“就拿龟苓膏来说,三少奶奶原先是以鹰嘴龟和土茯苓为原料,再配以生地黄、蒲公英、金银花、菊花等药物熬制,三爷说这些药物生性寒凉,三少奶奶便加入一味龟龄集,药性互补,适合进补身子。”
“龟龄集是什么?”
“龟龄集固肾补气,增进食欲。”柳容神秘的趴在我耳边说,“这味药兼有壮阳的功效。”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响,“那就是说只适合男子服用的药材了,也不知道女子吃下会是怎样?”
“女子吗?谁会进这味药呢,除非是……”柳容指了指脑袋,咯咯笑了。
我苦笑,“三少奶奶对三爷真是尽心竭力。”
柳容赞同的点点头,“那是当然,你看着三爷面上冷,其实心里还是很疼惜我们少奶奶的。”
我觉着自己脑袋一阵一阵嗡嗡作响,开始晕晕乎乎如坠云端的感觉,看来是龟龄集的功效开始在我身上发挥作用了,我匆匆和柳容告了别,索性回房间把自己关起来,或许等药劲过了,身上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躺在床上看着天色一点点变化,身上这股子难受劲好像如夜色无边无际,我无望的瞪着窗外开始渐渐燃起星星点点的光亮,外面开始掌灯了,三爷快回府了。今晚一定要闭关不出,可不能再在他面前丢人了,找个什么理由才好呢,装睡?称病?正寻思着,外面的小厮来叫,“陆姑娘,三爷回府了,叫您去书房侍奉呢!”
胸口往外散热,嗓子也特别紧,我扯开领口的两排扣子才觉得气息顺畅些,“奴婢今日去不了了,您帮我回禀一声,就说奴婢今日身子不适,告假一天。”
门口外沉寂了三秒,“那……小的去回禀三爷。”
外面夜色渐沉,没想到入夜后比白天还要煎熬,身上的衣服都觉得是束缚。“陆萱儿,你搞什么鬼呢,哪里不舒服,打开门叫我瞧瞧。”
不知为何,听见他的声音越发觉得口干舌燥,额头渗出大滴汗珠,我看着桌上的那盏水壶咽了口干沫,下床要去喝水,壶里竟然一滴水都没有了。“你走吧,我没什么事,就是口渴,身上没劲,明天就好了。”
门外的那个身影依然倔强的立在那里,“你若再不开门,我可要闯进去了!”
不叫他看一眼只怕他是不肯走的,我扣好领口扣子理了理发丝,强撑意志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对上他寒星般的眸子时,心尖仿佛被火撩了一下。“你怎么了,脸那么红?”他说着已抬脚进了我的房间。“搞什么呢,那么神秘,你不是病了吗,哪里不舒服?”他回身又对上我的目光,只觉得他今日俊美极了,身上发了光似的,一时心里涌现的都是他的好,他的关怀,他的体贴,他偶尔的柔情。
我晃了晃脑袋,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呢,内心苦苦挣扎,最终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他,他今日的目光为何那样温柔,像有魔力似的要把我吸进去,他的唇红彤彤的很湿润,周边是新长出的青色胡须,“三爷——”我钻进他的怀抱,这一抱才觉得他的身体是那样清凉,像能扑灭火焰的清凉泉水,我舒服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三爷僵着身子对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手,门口的小厮已经不敢看了,见三爷指示慌忙关上了房门。
三爷这才轻轻搂了我一下,语气柔和,“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我虽然很难控制自己的身心,可意识还是清醒的,我若说误食了三少奶奶龟苓膏里的龟龄集,以三爷的心思只怕与三少奶奶间的间隙会又深一层,我虽然不能从中撮合,但也不能让人觉得我有意离间。他抚过我的脸颊,定定的看着我,“要不要找来郎中瞧瞧!”
“不……不用……”他的嘴一张一合,属于他身体的气息混合着龙延香的香气,该死,这个时候嗅觉还异常灵敏,“我只是……想你,很想……”我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没有说出的话是很想吃了你。
他勾了勾清冷的嘴角,“不过才一天不见,何至于想成这样?”
我扯了扯领口的扣子,“如今我对您的感情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窗外掌起灯,几缕暗黄透进幽蓝的室内,他眼若桃花,看着我不安分胡扯衣领的手指,“你就这样急不可耐?”
燥热的内心饱受煎熬,内心又泛起羞辱的漪涟,“我的情形您已经瞧见了,您可以走了吧。”我推搡着他朝门口走去,鼻腔又翻滚上来一股热浪,心中暗叫不好的同时几滴鲜红血液啪嗒啪嗒滴在他的手背上,“陆萱儿——”他站定把过我的手腕,三根手指摁在我的脉搏上,他拧眉诊脉,须臾才道:“虚火内生,邪热郁结,身体里这么大的火气,你吃什么了?”
“我……”我一时哑口,忘了他略通医术,只怕自己不说,他看见我今日的情形也会猜个八九不离十,“龟龄集……我误吃了龟龄集。”
他挑眉问道:“哪来的龟龄集?”
“您就别问了,总之我现在很难受,既然知道病灶了,三爷可有解决的办法?”
他凝眸看了我一会儿,“你现在是何感受?”
我咬了咬嘴唇,告诉他吧,或许他还能救我,“意乱情迷,浴火焚烧……”
三爷轻轻的笑了下,又绷起脸掩盖笑意,“也没别的办法,我多陪你一会儿便是。”
“可您在这我更加难以控制自己,我想……”
“想什么?”
“想上手!”
他又是淡淡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上特别凉快,我躺下让你抱着我如何?”
我如蒙大赦,“真的吗?”
他已脱掉鞋子和外衣躺在我的床上,真像一块鲜美的肉啊,让人垂涎欲滴想一下子扑上去!可是仅仅搂着他还是觉得不痛快,反正此刻天已黑了,屋里也瞧不见什么,我胡乱的扯掉外衫,裸露出肌肤紧贴着他。“陆萱儿?”这回是他有些慌乱了,“你可别趁人之危!”
身体里有一团火啊,我的手脚在他身上乱蹭,心里长了毛似的痒,我悲哀又委屈的看着他,“这样还不够。”我伸手去解他内衫的扣子,把手探进他的衣服下,凉快舒爽的贴肤触感从掌心传来。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陆萱儿,你真的确定你想要?”
夜色下他的轮廓多好看呀,那双眸子亮闪闪的,直撞到人的心坎里去。我回望着他,此刻他眼中的自己一定是迷离的充满情欲的吧,“三爷……就不想吗?”
他的手从我的肩膀滑落到我的腰,有力的手指在腰间用力一握,我的小肚子撞到了他腰下,“你这样诱惑我,我得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把持住自己,我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你药劲过了之后会觉后悔。”
我攀上他的脖子把他拉低,封住他潮热柔软的嘴唇
……
我与他交颈而眠,这一天终于来了,那一刻身心合一,我是完完全全拥有过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