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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风暴开启

渺无人烟的黄沙中隐隐出现一个人影——黑色的、孤寂的,独自逆风行走。

没有借助狼神的力量,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封印百幕大陆的沙漠之中。一天一夜,他看着太阳落下,月亮爬上来,又看着月亮消失,再感受着空气闷热起来。

沙砾打在他的脸上,生疼生疼的,黑色的西装上积满了黄色的沙,随着风沙猛烈地加强,他终于走进了神龙形成的风暴中。

他顶住越来越肆虐的风暴,握紧了手中的红色水晶手链,咬紧牙,突然间发出狼一般的嘶吼……

风沙似乎弱了一点,却没有停止。他在模糊不清的黑色中盘腿坐下,低低念道:“琉金,我来了,我来将手链还给你。”

在他的眼前只有混沌的黑色,沙子打在他的身上咔咔作响。

面对如此景象,他却好像看到了琉金那动人的笑脸,不禁弯起嘴角,幽幽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同那个莫言立下约定……然而,我却不能!”他顿了顿,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胸膛,“我已经与狼神立下了血誓,我的余生只用于寻找第三血脉……”

忽然,风宿神引停下来,再度摊开手掌,出神地望着那条手链,眉头轻轻皱起,眼神中突然又有什么浮现,灰色眸子中映满了那张千年不忘的脸。

风越来越猛烈,细沙从他的手背打过,留下一丝血痕。

突然,迎着风,他纵身跃起,仰天嘶吼。

随着声声咆哮,风宿神引凌厉的身影化作一道更加深邃的黑色飓风旋转袭来,不停地撞击着比他庞大无数倍的龙形风暴,似乎试图破出一条通道来。然而,神龙结界并不是能够轻易打开的。一次次猛烈撞击换来的只是一次次的精疲力竭。

“轰隆隆……”天空骤然变黑,乌云瞬间聚集,闪电破空,直直地打在风宿神引身上。

风宿神引背后中击,红色鲜血从半空中洒下,黑色的飓风渐渐慢了下来,旋转的动作也缓了下来。只见风宿神引背上赫然出现一道焦痕,焦痕带着皮肉灼伤的黑烟融入风沙。然而,被击中的风宿神引依然不肯罢休,额头之上的红色狼印渐渐变为黑色。黑色的短发也刹那变长,在半空之中猎猎飞舞。眼看就快要落下,他竟在半空之中脚踩风沙,再次飞跃,破空钻入风暴,白光明亮,声声号叫。决心进入风暴之内的风宿神引已然化作了银色的巨狼。

银色巨狼在暴风之中快速移动着,犹如横行挥舞的利剑。天空中的雷电没有停下,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响亮,继而挨个劈下,直打狼身。

“轰隆隆……轰隆隆……”

“哎呀,要下雨了呀!”换上便装的护士站在医院门口,用手掌遮住直射而下的阳光,奇怪地说道,“什么鬼天气,半面大好的阳光,另一半面却黑成那模样。要赶紧回家才好。”护士抱怨着,匆匆朝公交车站走去。

莫言踩着精致的高跟鞋,一身白色小西装,既干练又优雅地从医院内走了出来,望着天边,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这家伙还是那样……脸上不苟言笑,心里却那么热烈。”一道道的闪电就在她的眼前劈下,那是她设下的结界封印,一旦有人试图解除,她便会第一时间感应到。

莫言水蓝色的眸子闪烁几分,满是笑意,自言自语道:“是去见琉金吧?”

纤长的睫毛微微闪动,她轻轻闭上双眼,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银色巨狼在黑色龙形风暴之中的景象。神龙化作的细沙已经不像之前,而是越来越利,好似无数细小的暗器,打进了狼的身体,穿过细密的毛发,打在皮肉之上,划出道道血痕。

风宿神引咬牙挺在风暴之中的感受她能感知到,她甚至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她一动不动,微微一怔,手中满是细汗,她突然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闪电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劈下,风宿神引一一躲过。然而,迎面而来的沙子却好似无数小剑,生生撕裂着他,包裹着他的全身,划出一道道血痕。“轰隆”,又一个闪电落下,他飞身一跃,闪电直直地落到黄沙之中,激起巨大的沙体。

此时,就在风宿神引疾步奔跑与躲闪之时,红色的水晶手链却突然从他身上掉落。

红色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便卷在风沙之中,盘旋于半空。他立即转身伸出锋利的爪子准备接住,可恰巧就在这时,一个闪电轰隆而下,结结实实打在狼背之上。

“嗷——”随着一声痛苦的低吼,风宿神引挣扎着早已伤痕累累的身躯,跌落在黄沙中,蜷缩着狼身,一动不动。红色水晶手链落到一旁,他咬紧牙,扑上去拾起手链,一刻没有怠慢,再次冲进风。

“嗷——”这一声长声嘶吼并不是来自风宿神引,而是来自突然出现在他前方的双头巨龙。

神龙金光耀眼,目光凶恶,腾身直直袭向风宿神引。

只听见呼呼的风声,龙身挥舞着利爪,穿透风宿神引的躯体,瞬间而过。风宿神引只觉得浑身冰凉,骤然之间全身无力,重重摔出风暴,久久不见动弹。

远处闭目观察一切的莫言看到这般场景,再次打了一个响指,神龙“嗷嗷”地吼着,腾飞到半空,化作金色的沙子再次回到风暴之中。

望着风宿神引已经不能动弹的身体,莫言长舒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以为对方已经被制服时,风宿神引居然扇动狼尾,弯动前肢,再次站了起来。

莫言大惊失色,怔怔地望着风暴之中的风宿神引。

对啊,自己怎么忘记了……当初他在羽化之战中那宁死不屈、誓死拼搏的模样。这个男子从来都不怕死,从来都是拿自己的性命去搏杀。

“你现在还不能死!”莫言喝道,猛然睁开眼睛,之前的画面瞬时消失。她蹙起眉头,骂了一句“傻瓜”,接着,宛如一道蓝色的风般消失在医院门口。

被巨龙所伤的风宿神引再次站了起来,然而狼神的力量却消失了,长发变成了短发,长袍变成了黑色的西装,他化作人身站在风沙之中。

整齐的西装之下是焦灼的皮肉,黑红色的伤口一刻不停地淌着鲜血,其他地方也满是大大小小被细沙所伤的血痕。灰色的眸子显得黯淡,他紧紧握着红色水晶手链,艰难地迈着步子,又走向风暴……

“等等!”刚刚赶到的莫言大声叫道,“你进不去的!”

风宿神引缓缓转过身,狼印消失,脸色苍白,缓缓张开嘴说道:“可我不会与你立下约定,我的余生只会用于寻找第三血脉、寻找公主。”

“你为什么不听听我说的约定?”莫言踩着黄沙,走近风宿神引,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我要你继续全心全意地寻找第三血脉。如果你死在现在,那么,百幕大陆……”

风宿神引松开莫言的手,踉跄着站在风沙之中,不禁长笑:“我与狼神立下了血盟,百幕大陆时间转动,我便会消失……我一定会死在这里。”

莫言摇摇头,眼底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忧伤,蓝色的短发被风沙吹乱,眸子闪烁着光亮,饱含威严。风沙中,她的声音依旧那般悦耳、那般清晰:“我要的不是你献给狼神的灵魂,而是要你甘愿死去。”

“什么意思?”风宿神引灰色的眸子一沉。反正都要死去,反正都要消失,只是一定要等自己完成使命,将欠风使族的债还清,让自己知道北封印修复完好……还有……琉金不再陷入战火。

莫言的声音冰冷飘过:“有朝一日,如果有人戴着这个面具前来杀你,你甘愿死去,那么……百幕大陆必定安定繁荣,琉金将不再陷入战火。”说着,她将手伸向空中,细沙汇集成一个精致的雕花血色面具,恍惚间风宿神引好像看到了红色的罂粟花。

“原来,要的是我的命。”风宿神引再次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和我立下约定的人,不止你一个,为了这场对抗,他们各自有着不同的牺牲……”莫言说着,声音渐渐淡去。不知是不是风宿神引看错了,他竟然在她眼中看到了点点泪花。

还有多少人和这个女子立下过约定?

“你不用知道。莫言,不言。”莫言再一次看穿风宿神引的疑问,幽幽地说道。

风宿神引轻轻颤动,捏住手中红色的水晶手链,忍住浑身的疼痛,说:“好吧,我答应你。”反正要死,若能修补好封印,若能不开战,若能保护琉金,他愿意。

“好!”莫言欣喜万分,水蓝色的眸子里竟是得逞之后的满意。她站在风宿神引对面,伸手屈指一弹,一点金色的亮光打向他,瞬间化开一大片,紧紧裹住风宿神引的身体。疼疼痒痒之间,金色消失,风宿神引身体完好地站在风沙之中。

莫言向他点点头,几个箭步跃向风暴,双臂张开。

“咔咔咔……”寒气罩住了整个风暴,刹那之间便将其凝结。

璀璨的蓝色仿若玻璃,又好似水晶。被凝结的细沙不再飘动,只是安静地漫天悬浮着,好似点点星光。抬头之间,便是半悬在空中的硕大陆地——百幕大陆。

“走吧。”莫言反手一挥,打落参差的横形冰条,显现出一条通往百幕大陆的蓝色通道。

在没有时间的日子里,回忆变得弥足珍贵,那些属于两个人的记忆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唤起。

然而,记得又如何。再相见,世界已然不属于你我。

一头蓝发、一身干练白色小西装的莫言张开双臂,站在风宿神引身边。

狼一般的肃静,狼一般的灵气,狼一般的灰色眼睛里竟是一片水蓝色的晶莹。

莫言挥手之间便将结界打开,还为风宿神引除去了伤痛。蓝色大陆寂寥降临,仿佛脱离地面的南极之地,那似玻璃的冰霜,死寂一般地沉睡。

“谁会戴上那个面具?”风宿神引仰望着百幕大陆,灰色的眸子里影影绰绰。

“以后你便知道。”莫言淡淡地回答,随后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开始疾风一般旋转,最终成为一道白色的光点,消失不见。风宿神引只听到随风飘来的轻轻的一句话:“你去见琉金吧,我还有我的事。”

风宿神引没有回答,一步一步踩着蓝色的冰霜,随着倾斜而下的冰柱,一点一点徒步走上百幕大陆。

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就好像回到了一千多年之前,时间没有变。

水目城与相连的水隙城都属于半妖出没之地。当年风使族王经过七十多年的长战,历经羽化之战的洗礼,才得以平定百幕大陆的所有族群。水目城、水隙城化为半妖之地,诺城归为半兽之居,咸城成为市井凡人聚集之地,风都城便成了风使族的栖息地。而高傲的神归族、亦正亦邪的药人族、妄想复国的百幕族,都被分到百幕大陆的边边角角,其用意显而易见:他们的聚集与分散都能随时掌握,若是谋反也能及时截杀。

然而风使族王却万万没有料到,百幕族与神归族联手的第一步,竟是毁掉北封印……

水目城是半妖的世界。这里并非杀戮横行,妖亦有善恶。百幕大陆的妖类多是被百幕族王屠杀了生父生母的孤儿,虽然性格怪异,却没有太多威胁,再加上风使族王宣称妖人兽平等,一度更是颇受拥戴。

百幕族大部分人都以杀妖、兽为乐,他们痛恨所有渐强的族类,当然,除了琉金。

琉金是百幕族王的亲生女儿,百幕族王在羽化之战中被神龙吞噬后,妖、兽之类便将怨恨发泄在她身上。她无时无刻不在遭受唾骂、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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