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梅双手紧抱胸前,细细看了一阵白乐天胸腹纹图,又转身俯首看看自己胸腹纹图,再又低首沉思,不到一会,便已悟出图中奥妙,嗔道:“起来!”
白乐天坐了起来,笑问道:“看通了么?”
“谁像你一样,老想到别的地方去!”
白乐天赔笑道:“我真该揍,来!我替你把纽扣扣回去,算我向你赔罪!”
说时,伸出右手,欲把周雪梅拉回怀中。
周雪梅在他臂上狠狠捏了一把,嗔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看图,现在还想占便宜,我才不会再上你当呢!”
说话时,迅快地把襟扣扣好,白乐天见骗不过她,也只好扣回纽扣,问道:“你看通了图,那洞中路线应该怎么走?”
周雪梅向四下望了一眼,低声道:“每逢分路向左走,但至第四个分路时,却要向右走,就可以……”
他话犹未完,忽然传来悠远低沉的声音,道:“酉时一刻已到,应该赶到那小子走了!”
白乐天见周雪梅忽然把话剎住,内心大为不解,正要问时。
倏见周雪梅脸容忧戚,眼眶含泪,道:“我师父要你马上离开这里……噢!他老人家送你的丹丸,我忘了给你吃,你现在服下吧!”
白乐天接过丹丸,塞入口中,觉得又腥又臭,很勉强吞了下去,道:“好!我们回去吧,让我向他老人家拜谢……”
“不必谢了,你走吧!”
这声音来得突兀,二人循声一看,哪有什么人影。
周雪梅惶措地道:“这是我师父的声音,你去吧!有暇时,要常常来看我!”
说时,滚下二行眼泪,顿了一顿又道:“天哥,那个红粉佳人,她……”
白乐天知道她醋意又起,忙在她香肩轻拍了一下,道:“你放心,今后我再也不理她了,去吧,你师父在等着你。”
一声“再会”,各自含泪告别。
白乐天走出幽谷,来至登峰路口,仰首看了一下天色,已将近二更了,暗忖:“不知那些人是否离开藏宝峰顶,我就此登峰取宝么?……那些人一定尚在峰顶,此去取宝必有一场大战,我得在此调息一下。”
心念一落,即选择一个隐密之处,背靠一株古树,吃了一些干粮,便欲闭目调息。
倏然,传来桀桀笑声,白乐天浑身一颤,见狐山仙娘和红粉佳人正向他走来,暗忖:“糟!又碰上这个老妖,她怎么还没有走?今晚的事可真不好办了。”
他心念刚落,狐山仙娘和红粉佳人已然走至他面前,不觉暗叫了一声“苦”,忙站立起来,凝神贯注。
狐山仙娘又桀桀笑道:“孩子,我听容儿说,你受了重伤,现在可好了么?”
话意似乎很慈爱关注,但音浪却异常生硬冰冷。
白乐天虽无江湖经验,亦知道狐山仙娘此话并非出自内腑,却不敢得罪她,当下双手一揖,笑道:“现已痊愈,谢谢仙娘关怀。”
狐山仙娘又走上两步,笑道:“孩子,你今晚是否仍要登峰取宝?”
“是的,仙娘有何指教!”
狐山仙娘脸容忽然一变,庄肃说道:“现山峰上欲夺密笈的各高手,不但没有减少,反比昨晚更多,你此去纵能将密笈取出,也必被人夺去,甚至有生命之危。”
白乐天心头一愕,急问:“仙娘的意思是……”
“你把‘鸳鸯心玉’借给我,一月之后,‘百鬼经’密笈和‘鸳鸯心玉’一并归你。”
这话委实使白乐天太为难了,他师父千叮万嘱:“百鬼经”密笈内含“淫邪”之气,决不能由他人取去,他怎能答应狐山仙娘所提之要求呢?他虽不稀罕那密笈上的武功,但他不能遗害江湖。
于是,为难的道:“晚辈不敢苟同仙娘美意,请仙娘原谅。”
狐山仙娘倏然双目精光一闪,嘿嘿一阵冷笑,道:“你真敢不听我的话么?太不知好歹了。”
说毕,又冷笑一声,杀机突现,右掌慢慢抬起。
站在她身后的红粉佳人知道她师父这掌一出,白乐天即使不死,也必受重伤,乍见她师父抬掌,芳心大惊,拼着一顿责骂,慌忙抢上一步,站在狐山仙娘身前,笑道:“师父!你老人家怎能与一个小辈动手,他既不肯借避毒宝玉,就由他自己去取吧!”
狐山仙娘见红粉佳人忽然挡在面前,不由大怒,喝道:“混账,你懂什么?快滚开!”
红粉佳人眼眶中,顿时露现泪光,仍不肯让开,道:“师父……”
“噢!你是否喜欢他?难道我平素对你说的话,你一点也记不得了?”
红粉佳人秀脸一红,滚下两串珠泪,急道:“不!容儿一点也不喜欢他,要是容儿喜欢他,容儿早就把他杀了,师父……”
白乐天听得云山雾罩,但见狐山仙娘点了一点头,截她话道:“你有什么妙计?”
红粉佳人凑至她师父耳畔,唧咕唧咕了半晌,道:“师父你看怎么样?”
狐山仙娘仰首沉吟了一会,摇首道:“不行!不行!要是他跑了,或被其他人把密笈抢掉怎么办?”
红粉庄人秀脸突然飘上两朵红霞,又凑近她师父耳畔唧咕了几句。
狐山仙娘连连点头,庄肃道:“你可不能上他的当呀!”
“不会的!师父!你老人家尽管放心。”
狐山仙娘面容略和缓了一些,转对白乐天道:“老身并不是一定要夺取密笈,老身之所以向你借玉的原因,乃恐你取出密笈后,又被人夺去,如你真有把握不让密笈给人抢去,老身决不要你的‘鸳鸯心玉’,可是各路高手都集中在藏宝山峰之上,实使老身不放心,为顾及密笈的安全,我叫容儿陪你一起入洞,助你一臂之力。”
狐山仙娘隐居数十年,忽然出山来此,自然是为了“百鬼经”密笈,此时,被红粉佳人唧咕一阵,立即声言放弃抢夺,当然其中有诡计在内。
白乐天虽是聪明过人,也知她另有所谋,却猜不透她们用的是何诡计,听狐山仙娘话后,一时竟无法作答。
暗忖:“她们要用计暗算我?只要我取获密笈,我可不会怕你们暗算,噢!她叫红粉佳人陪我入洞,一定是想在洞中偷袭我,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如真乘我不备之时偷袭,我实难免受害。”
他想至此,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心道:“我可不能同意她陪我入洞。”
于是,向狐山仙娘一拱手,道:“仙娘关怀之情,晚辈永刻心中,不过,洞中有剧毒腥臭之气,柳姑娘陪晚辈入洞,实在有许多不便,还是由晚辈一个人入洞去吧!”
红粉佳人连向他使了几个眼色,又向他呶了几次嘴,微移上半步,道:“没有什么不方便,我不进入那有毒洞府就是了。”
白乐天闻言,暗忖:“如我不答应,这老鬼定又要我把玉给她,若弄得不好,难免不动手过招,只要自己时加警惕,就让她陪我入洞,她的诡计也难能得逞。”
心念一落,强装笑脸,道:“那实在太麻烦姑娘了。”
红粉佳人向他作了一个鬼脸,退至狐山仙娘身后。
狐山仙娘见白乐天中计,内心大喜,当向呵呵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登峰去吧。”
当晚四更时,三人已到达峰顶,众人一见白乐天到来,原本寂静如死城的峰顶,登时哄动起来,纷纷向白乐天走来,雪山一皓,过天星君,摩天神手,阴风人魔,五岳神君,翻天一掌,摘星手。
悟元大师率着九大门派二十余人,茅山教主苦心道人率着尚存的门下四星,以及湖北水陆的各路高手,相继而到,瞬间把白乐天等三人围在场中,独不见千杯酒丐前来。
白乐天心感诧异,游目四搜,数百武林高手向他虎视眈眈,他视若无睹,暗道:“洪前辈怎么不见,他说在此等我的,此时哪里去了?是否遭了人之毒手?”
他想至此,内心很是不安,转首对红粉佳人道:“你知道千杯酒丐哪里去了么?”
红粉佳人摇了摇头,也举目向四下看去。
雪山一皓忽然冷笑道:“我知道?”
白乐天心头一震,问道:“你知道他哪里去了?”
“往阎罗殿上报到去了!”
白乐天乍闻此言,浑身一阵颤抖,头脑暴涨,热血上升,冷汗外沁,急问道:“他怎么死的,遭谁的毒手?”
“老夫又不是傻子,岂能轻易得罪于人,不过,你如肯将‘鸳鸯心玉’给我,说不得就与人拼斗结梁子也得告诉你。”
白乐天闻言,气得剑眉倒竖,星目圆睁,一时说不出话。
狐山仙娘倏然呵呵笑对雪山一皓道:“你真是一个老天真,想得倒满如意。”
她陡然一敛笑脸,如电双目向群雄一扫,沉声道:“各位听着,谁敢起抢夺‘鸳鸯玉心’的歹意,或敢动白乐天一根汗毛,立即血溅五步。”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寂静无声,但旋即冷笑四起,凝成一片阴风惨雨的气氛。
过天星君冷笑了半晌,沉声道:“好狂妄的妖妇,长白三鼎可不信邪!”
翻天一掌鼻哼一声,道:“翻天一掌八十多年来都不被吓倒过,今晚真吓得有些心跳!”
狐山仙娘运目一扫过天星君和翻天一掌,阴恻恻地冷笑两声,道:“不信尽管试试看。”
话毕,转对白乐天道:“你们去吧,老花子之事,老身替你打听。”
白乐天点头向她投了一瞥感激的目光,举目四下一扬,见数百人仍围得水泄不通,毫无出路,当下剑眉一掀,咔嚓一声,抽出“梵音剑”,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