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珠穿过那狭窄的裂缝,不忘到草丛里查看那野猪是否还在。
果然已经不见踪影,这才想到,会不会那两人追着野猪的老巢来到这里,无意中发现石壁中的裂缝。
这样一想,倒也合情合理,心里不由又是十分懊恼。
当时她吓得往回走时,心里就想既然这山谷中有人,难保不会发现她的踪迹。
原想回头用石头把裂缝堵住,至少也要用树枝树叶掩盖,后来忙于处理蟒蛇肉,倒把这桩忘了。
陈玉珠走到之前那高出的石坡上一看,只见远处那山村的广场上,火光冲天,人影幢幢,似乎正在举行什么庆典一样。
陈玉珠走下石坡,一路走到山脚下,把那巨鳄袍子披在身上,穿过农田,悄悄潜入山村。
循着那火光亮处走去,远远见广场上架着熊熊篝火,火光映照,形同白昼。
广场四边里外摆着两层酒席,其中无一虚座,其间人头济济,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原来正在举行欢宴。
广场正中央却空了一块出来,其中两人手执盾牌长矛相斗,细细看去,却并非相斗,而是跳着古朴的战士之舞。
陈玉珠见此盛况,却是大吃一惊,并不是诧异于岛上原来还藏着这么多人,也不是诧异于这些无一例外全是白皮肤鹰眼勾鼻的罗刹人,而是诧异于这些人竟然全部是半人半马的怪物。
在中州传说有一种名叫英招的异兽,长得马身人面,但眼前这些怪物却是肚脐以上为人身,肚脐腰腹以下为马身,和传说中的英招又不一样。
只见广场中大概有一百多个半人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的长得高大威猛,剽悍强壮,女的长得丰满婀娜,高挑出众。
成人的半人马即使卧在地上,看上也十分魁梧。
这些半人马,男的一例赤裸着上身,女的却用麻布缠绕胸部,头上还戴着些简陋的头饰发夹之类。
陈玉珠心中惊骇,想起先前在木屋外面,见那两人策马入林,觉得他们骑马的位置有些古怪。
原来他们不是骑马,而是他们本来就是马。
陈玉珠屏声凝息,大气也不敢出。
虽然先前也遇见过廖昆这样的蛇妖,罗刹女这样的鱼妖,可是这样多的妖怪聚集一起,可真是把她吓破了胆。
有心悄悄退回,不曾想双腿发软,竟然迈不开步,不由暗自责骂自己。
却说此时广场中央那两个半人马已舞蹈完毕,又有五个半人马少女并列而出。
这五个半人马少女生得长腰丰乳,自有一份与中州女人迥异的健壮美丽,看得陈玉珠也颇为艳羡。
只见其中四个半人马少女双手捧着一张拴着马尾的拱形乐器,手指轻扫,居然发出从未听过的悠扬乐声。
而中间长得最美丽的那个半人马少女,披散一头栗色长发,双手抱于胸前,轻张檀口,低音浅唱,曲调悠扬,虽然不知道唱的是什么,但却宛如天籁悦耳。
这半人马少女的马身与其他半人马的棕色、枣色马身不一样,却是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质,在一众半人马中十分显眼。
陈玉珠虽然听不明那半人马少女在唱些什么,但那歌声由低到高,由远而近,从细及大,与那拱形的乐器发出的声音水乳融合,千回百折,一时如泣似诉,一时凄怨缠绵,一时慷慨激昂,一时春花灿烂,一时萧索莫名,把陈玉珠身心魂魄摄入其中,久久沉溺而不能自拔,只想:“世界上竟有如此美妙的乐章!”
一时如痴如醉,浑然忘却自身处境。
广场上的那些半人马同样沉迷其中,一曲歌罢,全场鸦雀无声,过了片刻,才像梦醒一般发出巨大的欢呼喝彩声。
那五个半人马少女朝四周弯腰行礼,从场中退下,又一年老的半人马步入场中,只见他双手高举着一把银色长弓,嘴里念念有词,神态激扬,满脸崇意。
不多时,那年老半人马陈辞完毕,酒席中的一干年轻半人马全站到场中,约有二十来个,其中有一个正是方才在陈玉珠木屋门口窥探的半人马。
只见这些年轻的半人马一个个地先后从那年老的半人马手中接过银色长弓,在众人围观之下,用力挽开。
那银弓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弓身刷着银漆,银光闪闪,弓弦粗黑,似是异兽的筋玄一类。
陈玉珠背后的鳄鱼弓和这银弓一比,可谓萤火之于浩日,是过家家的玩意了。
年轻的半人马健儿个个磨拳搽掌,蠢蠢欲试,但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劲头,憋得满脸通红,却没有一个能拉开银弓。
还没有上前尝试的半人马尚抱着万分之一侥幸,而挫败而归的便垂头丧气退回酒席。
初时酒席的半人马们们尚纷纷呐喊助威,到最后场上只剩下两三半人马时,那喊声变得稀稀落落,敷衍了事了。
不过没有一个半人马流露出太过遗憾的神色,似乎早已知晓结果一般。
最后场中只剩下一个年轻的半人马,这半人马连陈玉珠见了也不觉唇干舌燥!
皆因他虽是半人半马,但长得英俊、健硕,金发蓝瞳,肢干纤长,比中州男儿更有一种异域之美。
即便是他下半身的马身部分也长得枣红火艳,高大威猛,甚是俊美,人身和马身接连在一起,非但无一点违和感,反而让人觉得他理应长得如此。
这半人马甫一出场,就赢得一阵喝彩声,周围的半人马似乎又燃起了希望,个个翘首紧盯。
只见他从年老的半人马手中接过长弓,右手搭弦,酝酿片刻,猛然大喊一声,用力一拉!
众半人马心里一紧,似乎被拉的是他们的心弦一般,但那弓弦在如此巨大的猛力拉扯下仍然丝毫不动。
周围的半人马也不由发咦的一声,均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那年轻的半人马又连拉了几次,长弓纹丝不动,不由脸上发红,把那长弓交还给年老的半人马。
那年老人的半人马在他肩上拍了两拍,算是安慰,其他年轻的半人马都没有这个待遇,可见他对这半人马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