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之后,渊国国君和王后相继离世,皇长子天葬继承渊国,同他父王不同,天葬开始大肆征战周边的国家,先是逐步吞并了周边的小国家,随后开始发动兵变染指其他三大国,一路势如破竹,先是灭了齐国,继而挥师北上,直捣黎国国都——诗意天城,千里之外的落扇公主匆忙赶回之时,却已是国破家亡。从此,九州八荒四国鼎立的局面被打破,世间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乱之中。
无数的奇珍异宝,珍馐美女被渊国大军搬入自己的皇城——葬日天城,天葬倚坐在高台之上的王位之中,看着那些陆陆续续被送过来的从未见过的珍宝,还有那些身材曼妙的女子,还有渊国从未有过的珍馐美食,天葬慢慢的品着酒杯里的美酒,接二连三毫无悬念的胜仗,他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开心的神色。
他想着如果父王母后还在世,看到他以一国之力吞并了九州八荒,母后一定会牵着他的手夸奖道:“我们的葬儿真是厉害!”也会悉心倾听他讲述那些征战之中发生的事情,就像当年他第一次出战叛乱回来一样,母后坐在那里满脸宠溺的听他絮絮叨叨的讲了一整天,父王嘛,尽管从来不肯夸他天资卓越,但每次都会给他其他的嘉赏以示鼓励,当然也有可能,父王不太喜欢现在一统九州的局面,那最多又是一顿皮鞭上身。想到这里,天葬抿了一口杯中的美酒,苦笑一声,想到:自从父王母后过世,再也没有人陪伴着他,听他说话,给他教育,陪他长大了,虽然拥有了天下,可是却时时刻刻的觉得,原来人生竟然是如此的独孤和寂寞,寂寞到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国君,您这是怎么了?”一旁的贴身伴读羽鸢见此情景不禁轻声问道,这羽鸢自小便是天葬的伴读书童,陪伴天葬一起读书长大至今,对天葬的秉性和心思可以说是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羽鸢,你说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若是羽鸢,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陪伴国君您。”
“羽鸢,那你有父母吗?你想念他们吗?”天葬继续抿着美酒,随意的问道。
“当然有,说道父母,的确是有些想念,毕竟羽鸢自小进宫,离家这么多年了,父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还记得走的时候,有个三岁的小妹妹,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她拼命的拽着我的衣角,哭的稀里哗啦的不肯让我走,现在也该长大了嫁人了吧!”
“噢?怎么还有妹妹会这么舍不得自己兄长的吗?真是奇了。”天葬听到这里,稍稍来了点兴致,不禁多问了两句。
“国君,您若是想念亲人,可以和天祈公主多亲近亲近,毕竟那是您现在唯一的亲人了。”羽鸢在天葬身旁侍奉了这么多年,哪里还能不了解天葬的心思。
“羽鸢,难道天底下所有的妹妹不都是同天祈一样,巴不得兄长被碎尸万段吗?”天葬有些诧异,在他的世界之中,他觉得好像他和天祈的相处方式,似乎应该就是所有同胞兄妹之间的相处方式。
“国君,并不全是如此,同胞之情,血脉相连,您是独子,而公主又自小被放在冷宫之中避开所有人任其自生自灭,无人告知您血浓于水的亲情该是什么样子的,您无法理解也是人之常情。”
听罢羽鸢说的这些话,他彷佛想起前些时日,他征战边陲小国的时候,皇长子跪在他的剑前,请求放过他那个才7岁的弟弟,甚至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换弟弟的性命,当时天葬还嗤之以鼻,可当他的剑刺向那个皇长子的时候,那个皇弟竟然突然扑上上来,挡在了他的剑前。那个时候觉得对方真是演技拙劣,现在想起来,不懂的应该是他吧。
“公主,现在在哪里?”思及至此,天葬便顺口问道。
“想必应该是在寝宫。”羽鸢回道。
“把前面这些东西,给她送过去!”天葬吩咐道。
自父王和母后逝世之后,天葬便将天祈册封为长公主,有自己独有的宫殿,尽管国师一再强调不可如此,但天葬就是不信邪,他就不信一个什么都不如他的女子,能颠覆整个渊国,或者这和他叛逆的性格有关,你越是不让他做,他就偏要逆天而行。没有了父王和母后的约束,偌大的渊国都是他说了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里是别人能多干涉半分的。
天祈寝宫,被一批一批的送来各种珍奇异宝,照耀的整个房间明亮如白昼,天祈正在对镜梳妆,丫鬟匆匆的跑过来禀告道,天祈毫不在意的一边梳头一边淡淡的说道:“这是又犯了什么病?”
“没犯病,就是抢回来的东西太多,没地方放了而已。”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天祈连头都懒得回一下,丫鬟见来者吓得赶紧跪了下去。
“怎么?不回头看一眼吗?据说这里面有很多珍宝都是诗意天城的?你不是很喜欢渊国的东西吗?落扇送你的紫色昙花,你都视若珍宝,这些珍宝可是比你那昙花有趣多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声了,那个黎国的长公主落扇——”天葬看着天祈的缓缓梳头的动作,故意不继续说下去。
天祈梳头的手不经意间停顿了一下,继而继续缓缓的梳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天葬一眼。天葬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再出口,语气就变的有些不满了,道:那个落扇,这次算她运气好,没抓到她,等下次抓到她了,就把她做成人彘,放你房间,让你天天看着她好了,免得你分不清到底我是兄长,还是她才是你兄长!“说罢,一拂袖甩手离开了。
悠长的长廊,天葬在前面快速的走着,羽鸢小心翼翼的跟着,一路上感受到天葬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羽鸢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亦步亦趋的紧紧跟着,好半天,天葬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羽鸢气愤的说道:“你刚看到了吧,我给她送那么多珍宝,她一句好话都没有,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倒是那个什么落扇,给她送了一个糖葫芦,送了几盆丑的要死的紫色昙花,她就把别人当亲姐姐看了。她就不能像那个落日国的小皇子一样,稍稍的愿意把我当作她的兄长?”
“国君,这么多年以来,您和公主之间的怨恨实在太深了,这个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没办法化解开来,您需要有些耐心,亲情这种东西,毕竟公主小时候也没有拥有过,现在即便突然给她了,她也是不相信的。“
“况且——“羽鸢苦笑一声,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你要说就一次性说完,不要说一半留一半。“天葬怒道。
“国君,是这样的,如果我给我妹妹送礼物表示心意,我一定会挑一些她喜欢的物件送给她。而不是拿很多很多给她,多并不能代表心意。”羽鸢笑着说道。
“怎么这么麻烦?从小到大,都是别人顺从我的心意,我天葬什么需要顺从别人心意了?“天葬皱眉道。
“可是,国君,不是您自己说的吗?您说你只有天祈这一个亲人了,您想要对她好一些,就像落日国的三皇子和小皇子那样。”
“我是说过,可是——”天葬欲言又止。
“可是国君您自小就一个人长大,没有人告诉您该如何去对自己妹妹好对吗?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叫对公主好对吗?尽管现在想要改善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做对吗?“羽鸢笑着替天葬说出他心里的想法。
“当然!“
“国君,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啊,您忘了,我们抓了那么多的敌国小王子小公主做人质,您可以参照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羽鸢提议道。
天葬想了想,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天葬走后,天祈的寝宫,丫鬟看着那些珍奇异宝说道:“公主,我怎么觉得最近国君好像对您的态度好一些了呢。”
“那又怎样?”天祈冷冷的回答道,十二岁那年,那个如噩梦一般的夜晚,她在巨大的深坑之中凄厉的尖叫,她被那些毒蛇噬咬的满身伤痕都是拜他所赐,难道他最近只是发了点善心突然对她好了点,她就该原谅他吗?不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说罢,将手中的军事布防图细心的藏在袖间,黎国的诗意天城被破,她此刻会在哪里呢?天祈仰望夜空,不禁向天问道。
也正是自是诗意天城被破之后,有关渊国的地图,军事布防,战争动向的密函,一封又一封从葬日天城秘密飞向落扇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