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诊室，她仍然非常难受，随时可能会呕吐，她只能弯着腰。
“何子雅？！你怎么了？这么难受？”医生一下就认出了她，有些惊讶，有些喜悦，说完眉毛向上一挑，放在桌子上的手做了一个兰花指，子雅觉得一阵不适，浑身长出了鸡皮疙瘩。
“吴非，你不是在澳洲吗？怎么会在这里？”子雅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和这位多年不见的发小同学打招呼。
“说来话长，我刚回来，被临时安置在内科门诊。不说了，工作时间不能聊天，先看病吧，怎么不舒服？”吴非还像小时候那样，说话女里女气。
“嗯，反胃，呕吐，昨天晚上喝咖啡后开始不舒服，可能是吃坏了身体？”子雅一边说嘴里不停地留着酸水，她不想在同学面前出丑，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你先去验个血吧。”吴非医生开了化验单，递给子雅。
“既然验血，能不能顺便帮我检查一下，是不是怀孕了？我害怕抽血，一次检完最好。”面对吴非，她有些害羞，可是根据身体的反应和昨天的梦判断，她应该是怀孕了。况且这也不是她的头胎，她能感觉到。
“孕检是尿检，不是血液。我给你开个单，一块检查检查吧。”吴非白皙细嫩的手飞快又开了一张化验单。
他递给子雅，笑嘻嘻地说：“你先去检查一下吧，结果出来给我看。现在国内发展得很好，尤其是深圳。在外面也没有意思，我就回来了，回来后，妈妈最高兴！电子病历上有你的电话，回头我给你电话，见面再聊。”
子雅刚要出门，吴非的母亲气冲冲地从外面进来，她拎着吴非白大褂领子就出门。子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跟着吴非的母亲不断喊阿姨。母亲把吴非拉到没人的地方阴凉处。她冲子雅尴尬地笑了笑，表示她的歉意，说是笑，其实比哭还难看。
“你是不是把人家小萌又甩了，你怎么能每次辜负人家对你的爱呢。多好的姑娘，工作好，长相好，性格好！你怎么就看不上呢？”吴母开腔就是催婚，这在留学生的家长中并不稀罕，毕竟孩子读毕后已经接近三十。
“妈，我说过，我有朋友，要是在国外我们早就结婚了，在中国我们又不能结婚。”吴非像一个女人，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泛出酒窝，说到朋友的时候，脸上也会泛红。
吴母上去就是一巴掌，气得浑身颤栗。
“子雅在，你给我评评理，老娘今天就不要脸了。你那是什么朋友，一个男老外，我都替你害臊。你不嫌丢人我还嫌都丢人呢。”母亲劈头盖脸地骂着，一点不给吴非留情。
子雅听了吴母的话，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男的怎么了？要是在国外，男的也可以结婚。”吴非跟母亲争辩。
母亲“呸“地吐了他一口，“你真不要脸，我和你爸把你养大成人，花钱供你出国读书，没想到书你没学好，学会了这个。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完就想找个东西开打。
子雅拦住了她，周母继续说：”你看看人家子雅，你看看你那些同学，一个个成家的成家，生孩子的生孩子。再看看你，不男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子？”
“你这是对同性恋人的侮辱。”吴非还在跟母亲争辩。子雅听吴非母子的讲话，只想呕，为了保护阿姨，她强忍着。
母亲甩开胳膊，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让你变成鬼，看我不打死你，侮辱，你才是侮辱我们。”
吴非摸了摸发烫的脸，擦了下嘴角的血，“我早就说了，我跟你们断绝关系，你就不用看我不顺眼了。”
“断绝关系？我们把基因传给了你一个人，现在你想断就断，你想废就废？”吴非的母亲咬牙切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续说：“你把我们的基因还给我们，我们就跟你断绝关系，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和我们没关系。”
“思想真是不开化，你让我怎么说你呢？”吴非竟然用他那不男不女的声音这样说母亲。
子雅看不下去了，对吴非喊：“你说什么呢？吴非，她是你妈。”
吴母含泪盯着吴非，她那种无奈让子雅感觉可怜，她看儿子不理会她，就跪了下来。
她哭诉着：“你要是真想跟那个鬼子鬼混，我也不管你了，你先给我生个孩子，我们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求求你了，你不能把我们的希望给断掉。”
子雅把吴母扶起来，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子雅，你好好劝劝他，让你们同学也好好劝劝他，只要他能生个孩子，他以后干什么都行。”子雅只能安慰吴母：“别着急，吴非会想明白的。”
“明白什么？我想要什么我还不清楚，还要你们来说三道四？”吴非再次用他的兰花指比划着。
子雅觉得一阵反胃，她吐了出来。
面对吴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毕竟也有过激进现代思想，迷恋丁克一族。如果不是周母偷偷把避孕药换成维生素，要不是梅姨的肺腑之言，要不是亲身经历梅姨的婚变，她可能还在丁克的路上。人都有自己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吴非也有。
只是觉得吴非的母亲很可怜，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吴非身上，而吴非却辜负了她，连男人的基本义务都要放弃了。眼前吴非的母亲使她理解了周母当年换药的行为。
吴非的母亲见子雅难受呕吐就问怎么回事？子雅告诉她可能是怀孕了，吴母知道子雅没事就无奈地走了。子雅从吴母空洞的眼睛里，看出吴母的伤心和对子雅怀孕的羡慕。
吴非的职业素养使他提醒子雅去继续缴费做尿检。子雅这才想起来，她的检验单还在手里拿着。
时间到了，子雅在自动检验结果打印机上打印出检验结果，吴非说她怀孕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就在自己下定决心想要和让生离婚的时候，却怀孕了，她不得不再次面临那种艰难的选择，该不该要孩子，该不该离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