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止深死死地盯着叶蔓微靠在陆景翔怀里笑容灿烂的婚纱照,瞳孔骤然一缩,层层森白无力。
天花板上垂射下来的灯光,落入他的眼眸,就好似刀子刺了进去,疼得几欲滴血。
她要嫁给陆景翔?
那他呢?
她对他那么多年的深情,说放就放吗?
“陆景翔,你休想得逞!”
傅止深虎口骤然使力,几乎把手机捏得粉碎,扬手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他拔掉喉咙里的氧气管子,下了病床,迅速飓风般刮出病房。
纪恒愣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弯腰拿起一双锃亮的皮鞋,疾步追上去,“傅先生……您还没穿鞋!”
*
博康医院。
晚上九点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叶蔓微忙碌完手里最后一点工作,疲惫地揉了揉酸痛的腰肢,站起身走出办公桌,拎着皮包准备下班,打算在外面买份蒸饺回去当晚餐吃。
门口突然冒出一道颀长的黑影,抽着烟,脸廓被灯光照射得瘦削如刀。
叶蔓微目光微顿,盯着他,慢慢的笑出声,“这么晚了,傅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说完,她勾了下粉唇,嘴角含着笑,眸里的光,却是冷的。
盯着她眼底的那抹冷光,傅止深瘦骨嶙峋的面容,掠起不可察觉的痛,“今天你和陆少一起拍了婚纱照!”
低缓的语气,肯定又沉痛。
“是啊,怎么了?”
叶蔓微站在原地没动,恍惚听出他嗓音里蕴着一股子涩苦,只觉讽刺,冷脸回道,“我和翔哥拍了婚纱照,傅先生看起来很有意见?”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陆景翔搂着她拍婚纱照时,他嘴里提到的大作用。
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夜深人静却带着一身沉痛来找她,可不就是那些亲密照片引起的效果。
“你爱他?”
傅止深几乎捏碎手里的烟蒂,修长的手指,微微发抖。
“是!我爱他。”
叶蔓微攥紧皮包带子,噙着薄笑,继续捅刀子,“傅先生想必也听过我年少时干的蠢事!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自甘堕落,自甘犯贱,最后生不如死丢了半条命,孩子也没了。”
“死里逃生后,我想明白了,与其纠缠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不如找个爱自己的男人,至少,他会对我心存怜惜,不会狠到结果了我这条命。”
“傅先生,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叶蔓微一字一句,朝傅止深心里狠狠插刀,自己心里久伤未愈的疤痕,却也跟着撕裂翻腾,隐隐生痛,露出血肉模糊后的森森白骨。
自小乖离世后,她的心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悲伤。
看着她冰冷冷的模样,傅止深喉间梗痛,走上去,攥住她的左手腕,声音沉哑又温柔,“五年前的事,我可以解释,小乖他其实……”
后面半句话,他猛然醒过神,紧急刹住。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小乖?”
叶蔓微冷笑着,打断他,“小乖死了!傅先生,我亲眼所见!”
“蔓微,听我说,我们不该就这么结束!”
他垂眸盯着她,满脸的执拗和悲痛,“小宝小贝是我的孩子,身为他们的亲生父亲,我不可能接受他们认他人作父。”
他终于知道小宝小贝是他的孩子,叶蔓微并不意外。
可他知道了,又怎样?
这些年,夜以继日照顾小宝小贝的人,是陆景翔,而不是他傅止深。
“你扪心自问,五年来,你给小宝小贝换过一次尿布,喂过一次奶粉吗?”
叶蔓微扬起左手,一把甩开他,眼神刻骨,“傅止深,但凡你还有一点良知,就该知道,你的放手,对他们才是真正的好。”
“也包括对你的放手?”
男人突然发狂般,猛然把她抱在怀里,深深的,紧紧的,薄唇颤抖,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呼一吸沉喘着。
“陆景翔敢娶你,我就敢废了他,废了整个陆氏集团。”
“你拿翔哥威胁我?”
叶蔓微脸色一僵,忽而就冷锐锐地笑了,越笑心越悲凉。
她本以为,看在陆景翔照顾小宝小贝多年的份上,他多少会有半点慈心。
却万万没想到,因为陆景翔要娶她,哪怕是一场假婚礼,他居然就动了要陆景翔死的心思。
是了。
残忍冷血的人,永远残忍冷血,永远都不可能生出慈悲。
“傅止深,你如果动了翔哥,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不信的话,你大可试一试。”
叶蔓微冷笑涟涟,挣脱他,转身就走。
傅止深长腿跟过去,探手搂住她的细腰就往怀里拥抱。
她回头拿起皮包狠狠砸他,冷冽厌恶地盯着他,“别碰我。”
傅止深一愣,凝着她即使冰冷却美丽异常的小脸,眸光转为深幽,迅速低头,对准她那那抹让他惦记到心口疼的唇瓣,猛然用力地吻下去——
“唔……放手,放开我!”
叶蔓微没想到他突然就无耻起来,眸光顿时戾凉无比,扔掉手里的皮包,拼命地挠他,抓他,踹他,
眼眶赤红一片,“滚!恶心!离我远点!”
他们之间,隔着小乖的命啊!
他怎么还有脸吻她?
“你们在干什么?”
陆景翔忙完公司的事赶来医院接叶蔓微下班,刚出电梯,就看见令他血液逆流的一幕,迅速丢掉手里的东西,如脱缰的野马冲上去,狂怒嘶吼,“傅禽兽,放手,放开她!你踏马再强逼她,哥砍你全家!”
傅止深只觉得身后一阵飓风刮来。
感受到陆景翔杀气腾腾的怒意,他眸光一凛,抱住叶蔓微纤软的身子,往前跨了两步,避开凌厉的攻击,眼尾一压,气场顿时渗人无比。
“陆少,我吻我的妻子,名正言顺!该滚的是你!”
“滚尼玛的蛋!傅禽兽,你的妻子,五年前早就死了,被你亲手杀死!”陆景翔攥紧拳头,气得想杀人,“睁开你的眼,看看她这张脸,与五年前可还有半分相似?对着一张陌生的脸喊妻子,你真踏马不要脸!”
叶蔓微站在一旁,听傅止深义正辞严说他吻他的妻子,只觉得讽刺。
苍白的小脸,渐渐浮现出讥诮和悲伤,“傅止深,但凡你心里曾经有半分认可我是你的妻子,我们两个,也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现在,晚了!”
“就在今天上午,我已经决定了嫁给翔哥!”
说完,她扯着陆景翔的胳膊,并肩离开。
傅止深看着她决然走远,与陆景翔刻意亲密,眸光痛彻。
反手一拳,锤在墙壁上,震得天花板簌簌作响。
纪恒匆匆赶到,却又不便插手,等傅止深缓缓恢复了平静,才走上去低声说道,“傅先生,您为什么不把斯宇小少爷的事,跟叶医生说清楚?”
傅止深喉结涩然滑动,“如果可以,我早就向她坦白了,可是,我不能!这一点,我有……难言之隐。”
“您是说斯宇小少爷他的身体……”
男人凌厉的目光射过来,纪恒骇得心惊肉跳,立即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