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止深没有再开腔,沉着脸往里走。
这是郊区一处渺无人烟的小区,开发商资金链断裂,无力继续注资建设,最后跑路,只剩下空洞洞的几栋烂尾楼。
久久追查不到的刘瑞,就藏身在此处。
也是刘瑞走投无路,手里头没钱,就想到了用某种最快的办法来钱。
他暗自寻找机会,最终认定冤有头债有主,搞到了温然头上。
结果,这些天纪恒安排的人手,二十四小时跟踪温然,没有抓到她的任何把柄,反而救了她一命。
只是刘瑞过分狡猾,又怕死,到底还是让他溜走了,打草惊了蛇。
“傅先生,路面坑坑洼洼,您慢点。”
纪恒打开强光照射灯,走到前面小心翼翼开路。
*
烂尾楼的地下室,蜡烛摇曳,一点昏黄的微光。
“刘瑞,你这种烂人,活该被止深搞残。”
温然双手磨破渗血,撑着粗砺的水泥地面,痛苦地站起身,眸光充满仇恨。
刘瑞带给她的伤痛,到现在还紧紧缠绕着她,仿佛有只手扼住了她的脖子一般,呼吸困难。
她完全没有想到,那个烂渣居然把刘家破产倒闭的缘由,全部赖在她头上。
趁她离开博康医院心情不佳逛商场血拼时,从品牌皮包店内突然窜出来,掐着她的脖子,把她带到了这栋烂尾楼。
口口声声咒骂她把叶蔓微的照片,借着傅蓉的手,递到了他眼前。
以至于他对叶蔓微生出了不该有的占有心思,惹怒了傅止深,搞到家破人亡。
太可笑了。
他刘瑞家破人亡,关她什么事?
她只是提供了叶蔓微的照片给他而已,其他的,她什么都没做。
温然冷笑了声,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熟悉又沉稳的脚步声,身子顿了顿,眼色一厉,弯腰捡起地上刘瑞丢掉的匕首,右手握紧,咬牙朝自己的左臂轻轻划了一下——
嘶的一声!
温然立即疼得浑身哆嗦,差点疼出泪水。
可她知道,这点伤,远远不够。
傅止深的心,一旦硬起来,到底有多硬,她比谁都清楚。
温然咬紧牙关,再次抬起右手,颤抖地,朝自己的手臂又轻轻划了一下。
直到表面看起来,伤痕累累,她才住了手。
这时,脚步声不急不缓,来到了门边。
温然虚弱地靠在坚硬的墙壁上,猛地抬头,看着缓步进来的英俊男人,唇颊沾满血色,眼底含着泪,含着笑,“止深,救我……我疼,好疼啊!”
“疼就找医生,我治不了你。”
男人漠然开腔,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温然,仿佛她就是一个陌生人一般,无足轻重。
“止深,我……”
温然正要扑过去的纤柔身子,顿时被这句话冰冻在那里,张开的双手,也可笑地僵滞在半空中。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被他羞辱到这种地步。
她此刻被刘瑞伤成这样,他不仅没有半分怜惜,反而对他漠冷似铁。
那些年他给她的宠溺,难道都是假的?
那个怜爱她多年的男人,到底去哪儿了?
凝望男人冷彻入骨的面容,温然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涩,咬紧了下唇,眼泪汹涌而出,“止深,蔓微回来了,你……你就再也不要我了吗?”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这刻,就算她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场感情里,她输的一塌糊涂。
但她永不认输,绝不甘心!
她可是公认的海城第一名媛,怎么会输给叶蔓微那个一无是处的贱人呢?
“你做了什么,心里没数?”
傅止深夹着根烟,拧眉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柔美脸庞,黑眸冰冷锐利,像是要把她看穿。
温然一愣,心底惊慌涌动,却强自遏制住,泪水接着一滴滴往下掉落,“止深,我做过错事,我承认。自从蔓微回到海城后,你心里只有她忘了我,我太难过,太煎熬,太痛苦。
你能转眼就忘掉我,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爱你就像吸.毒,你让我上了瘾,戒不掉,我能怎么办?
我受不了你冷淡我,忘记我,冲动之下,我就把蔓微现在的照片经过阿蓉的手,转到了刘瑞手中。
可是,止深,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到刘瑞竟然会对蔓微干出那种事……”
“你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早有预谋?”
傅止深松了松领带,长腿一迈,步步朝她逼近。
盯着她,彻骨地冷。
“止深,我没有,我就是一时冲动……”
对上他冷若冰霜的眼神,温然感到一种窒息的恐惧。
她想躲,却知道在他面前,她躲不了,无处可逃。
男人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从地狱里传出来似的,“告诉我,刘瑞呢?”
“他把我带到这里,正要对我动手时,突然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把我扔在这里就跑了,咳咳……”
温然虚弱地咳嗽两声,嘴角咳出了血,顾不得擦一擦,抬起泪眼,凝着他,柔情痴痴地笑了。
“止深你放心,知道你一直想抓他,趁他跑路,我偷偷把我的手机放在他身上……你只要定位我的手机,就能找到刘瑞。”
闻言,傅止深立即把寒冽目光投向了纪恒。
纪恒看了眼手机,点头,“傅先生,不用定位追踪,我们的人发来了地址,就在距离这里五十公里外的地方,叫陇上沟,那里,是最破败的贫民窟。”
“嗯。”
傅止深冷冷颔首,转身大步往外走。
“她怎么办?”
纪恒回头望了温然一眼。
傅止深薄唇微吐,“叫救护车。”
等他上了车,纪恒开车,在平坦的路面上疾驰。
从城郊的烂尾楼,到脏乱的陇上沟,花了四十分钟。
傅止深下车后,纪恒安排的近身跟踪温然的两个年轻男人,黑衣黑裤,从破旧的马路对面敏捷跑过来。
其中一个指着巷口最深处的破房子,恭敬说道,“傅先生,刘瑞就在里面,住的很隐蔽。”
傅止深嗯了声。
两个年轻男人和纪恒在前面开路,他跟在后面,沉冽的目光,冷如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