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六站在血衣侯府门口,“侯爷此番前去,权当散心,万事小心谨慎为上。”
傅帷点头道:“知道了先生,那府内诸事便交予先生了。”
“侯爷尽请放心,宫某定当不让侯爷失望。”宫六说着侧过身,指着旁边的侍卫,介绍道:“何陌,白夜行第一护卫。侯爷前去武当山,有他护送,也能让宫某稍加放心。”
傅帷摆手道:“不妥,倘若何陌与我前一同前往,先生的安危又如何?”
宫六笑道:“血衣侯府比侯爷想象中可能还要戒备森严,侯爷大可放心。”
“这便好。”
宫六对傅帷打趣道:“侯爷虽年轻,但毕竟是血衣侯,平日里说话,尽量少用‘我’这类称呼,用‘本侯’,岂不显得更加得体。”
傅帷开怀笑道:“本侯知道了。”
宫明月也在一旁说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侯爷素来不喜欢拿架子,但侯爷就是侯爷,怎么也得有一府之主的样子,‘本侯’这个称呼就很威风嘛。”
施襄夏‘看’向宫明月,在一旁问道:“六爷,能不能也给我起一个响当当的称号?我也想要个威风的。”
宫明月佯怒道:“施襄夏,你问我父亲,看我干什么。”
施襄夏一脸无奈,摸了摸脑袋,“宫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一直是看向六爷的,天知道我的眼珠子跑向哪了,它也不听我控制,我都怀疑这是不是我自己的眼珠子,是不是投胎的时候放错了?”
宫明月笑弯了腰,还不忘挖苦施襄夏,“谁是你宫姐姐,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弟弟。”
宫六面目有些严肃,看向宫明月。
宫明月马上止住了笑意,低头吐了吐舌头。
施襄夏虽说不通世俗,但却并不是真傻,反而能保留着孩童般的率真。
“六爷,你别生明月的气,也别责怪明月,明月是逗我玩呢。”
宫六笑着挥了挥手。
明月把施襄夏拉到了马车上,转脸对宫六道:“父亲也要保重身体,我和施襄夏先去马车上等着。”
待两人上了马车,傅帷问道:“这次前往武当山,宫先生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
“交代不敢当,不过的确有一事劳烦侯爷费心,而且这件事情可能要做很多年。”
“宫先生但说无妨。”
“施襄夏有极强的空间感,看过的东西能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分毫不差。而宫某身旁的这位,被称为画笔书生,齐石。他能把施襄夏脑海中呈现的画面,完全画下来,甚至说是拓,因为没有丝毫误差。他们俩以后可能就要一直跟随着侯爷了,包括去扬州军镇。九州的地理图志宫某皆已烂熟于心,但那些书籍已有些岁月。沧海桑田,有些地方早已物是人非。”
傅帷也感慨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尤其是沙场征战,精确的信息是长途奇袭的关键。”
宫六接着道:“九州地图,终究太局限了。”
傅帷疑惑道:“先生此话怎讲?”
宫六意味深长地看向傅帷,“落襄大战,侯爷一战成名,敕封血衣侯,食万户,的确是难得的军功,泼天的富贵。但宫某想,侯爷的眼界应该不仅仅拘泥于东部三州。而且,如果从长远来看,这一场战役发生的时间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应景。因为这一场战役,伴随侯爷在扬州军镇打拼多年的亲兵、心腹相必也所剩无几了。”
傅帷面色凝重,“先生所言极是,迫于局势,在那场二十万人的屠宰场上,本侯压上了所有的筹码。虽然功成名就,攒的了泼天军功,但苦心经营多年的扬州军镇,却已无任何势力。倘若来年还想在军镇立足,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宫六笑道:“侯爷太乐观了。不是不容易立足,而是很难。打击侯爷那么好的一个机会,扬州韶家岂会不珍惜,只要侯爷身在扬州就会束手束脚,所以来年侯爷在军镇的突破口不是在扬州军镇内,而是在扬州以南,那片混杂着塞外六族的蛮荒之地。到时候,侯爷就会知道,九州的地理图志还是太小。”
傅帷思索着,半响开口道:“宫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来年惊蛰时分本侯就要前往扬州军镇,时间是不是太紧了?”
宫六抬起头看向南方,“侯爷可还记得宫某曾经在血衣侯府提起过的医仙魏一?”
傅帷点头道:“扈宸疆夜访血衣侯府那次?”
“对,他那番前去,便是为了找寻防范南疆瘴气的方法,前几日回信说已有眉目。而与他一同前往的不止一人,白夜行至少有一半的谍子死士潜伏在南疆。这也是上次为何让幕帘的谍子钻了个空子的原因,白夜行在九州的谍子死士都大量召回,谍报网也是一缩再缩,南疆那块热土实在是太诱人了。”
傅帷看向宫六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满满的疑惑。
宫六笑道:“侯爷不必疑惑,这些事情等侯爷从武当山散心回来,在与侯爷一一细谈。侯爷只管放心地去便是,宫某本不想如此快的告诉侯爷,只是这次与侯爷一同前往的还有施襄夏和齐石,便顺口提了那么几句。”
说着宫六用手指了指马车,“何陌,既然被称为白夜行第一护卫,侯爷就尽管放心让他当马夫就好了,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侯爷也不必牵挂扬州之事而无心游玩,本想如何便如何。马车速度慢,往返血衣侯府与武当山,需要一旬的时间,那么侯爷需要算好时间,至少两旬过后方可返回血衣侯府,不能太急。”
傅帷点头道:“定当谨记先生临别赠言。”
宫六打趣道:“不过呢,也不能太晚回来,元贞二年之前必须回来。”
傅帷开怀笑道:“那是一定的。”说着走向了马车,朝后摆了摆手。
宫六也不是矫情之人,径直转身回府。
何陌坐在马车前面驾车,宽敞温暖的车厢里面坐着傅帷、宫明月、施襄夏和齐石,平缓驶向东北方向,在尚未消融的雪地上,留下一行平整的车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