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侯爷大驾,有失远迎,还望侯爷见谅。”说着王贲朝傅帷略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大家客气了,是本侯唐突了。只是与大哥一年未见,甚是牵挂,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失了礼数。待会还需劳烦王大家带路。”
“侯爷请随我来。”
傅帷与王贲并肩走在天坛的小路上,宫明月、施襄夏、齐石和何陌则紧跟傅帷身后。
“不知院主身体近日可好?”
“劳烦侯爷挂念,院主近日身体无恙,只是院主早已不问世事,所以未能亲自迎接侯爷,还请侯爷体谅。”
傅帷笑了笑,“王大家是大哥的师父,那自是本侯的长辈,大哥在这天坛求学数年,对天坛的感情自是极深。如今本侯来看望大哥,是以一个小辈身份前来拜访,王大家也好,天坛也罢,如此这般却也太生分了。”
王贲眯眼笑道:“四书五经一直是儒家的经典书籍,也是儒家士子所信奉的。《礼记》作为五书之一,一直被儒家当作行事的规范,而天坛作为儒家圣地,君臣之礼绝不敢怠慢。”
“哈哈,王大家学贯古今,胸有沟壑,又岂会不知一味崇古贬今实在不利于儒学的发展。任何一派学说也好,思想也罢,都需要与时俱进,否则终究会被淘汰,这是必然的选择。”
“侯爷所言非虚,但殊不知,人无礼则不立,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礼,万事之本,弃不得。”
傅帷看向王贲,认真道:“王大家给本侯上了一课,本侯一定谨记王大家的金玉良言。只是本侯是征战沙场的武将,毕竟有限于局势,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不得而为之。但王大家既然是儒学圣地天坛的大儒,本侯想,王大家一定会记住今天所说过的话吧?”
王贲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是自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所有儒家子弟的最终理念,我也不能例外。儒家士子的出发点便是百姓,而百姓的拥护也是王权巩固的根本,这一切皆是相互相通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那水,王朝的兴衰就像那一叶扁舟。只有百姓安居乐业,那叶小舟才能平稳的行驶着,这样王朝才能长久繁荣下去。但上贤下明,终归只是虚妄,阳光底下有太多的阴影。本侯希望,以后无论形势如何发展,世态如何荒凉,王大家能始终像今日所说的那般,以百姓安居乐业为本。百姓遵守礼法,也受利于礼法。”说罢,傅帷弯腰朝王贲作了一揖。
王贲伸手虚托傅帷,“侯爷心怀苍生,王某日后若有机会为天下百姓谋利,绝不辜负了侯爷的一颗赤诚之心。”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王贲朝傅帷弯腰道:“前面那座院落便是,王某就不进去了,天坛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侯爷要有什么需求,尽管说便是。”
傅帷点头道:“劳烦王大家了。”
王贲沿着原路返回,回头看了一眼傅帷等人的身影,脸色阴深,呢喃道:“侯爷,是在暗示我吗?可惜啊,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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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帷笑着对宫明月道:“明月姐,你看这王大家如何?”
“满口仁义道德,不是腐儒便是心机深沉之辈。怎么,侯爷想挖大公子的墙角?”
傅帷摇了摇头,“无论王大家是腐儒也好,心机深沉之辈也罢,本侯都没理由去挖。腐儒挖了也毫无裨益;心机深沉之辈,就算王大家亲口说要为本侯效犬马之劳,本侯也不敢用,毕竟他是大哥的师父。”
宫明月揶揄道:“还是侯爷心胸不够宽阔,小肚鸡肠。”
“不,本侯不止是心胸狭隘,还格外的记仇,回到血衣侯府,本侯一定事无巨细全部禀报宫先生。”
宫明月攥着傅帷的袖口,“侯爷,谁说您心胸狭隘了?您那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刚才肯定是您听错了。”
施襄夏白眼道:“出息。”
宫明月转身看向施襄夏,威胁道:“施大爷,你说什么?”
施襄夏指向齐石,“昨天晚上,我回忆路线,齐石画地图,到今天早上齐石也没画出一幅让我感到满意的地图,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有些生气,忍不住说说齐石。”
宫明月嘴角带笑,不怀好意地看向施襄夏,“真的吗?”
施襄夏伸出三根手指,诚恳到:“那真是一点都不假。”
齐石抚了抚额头,提醒道:“还有两步路便到大公子的院落了,明月和施襄夏别再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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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骑在前往天坛的路上疾驰,领头一骑是一位身材消瘦的少年,身后三骑紧跟身后。
傅流沉声道:“距离天坛还有几日路程?”
身后一骑与傅流缩短距离,“还有不到一日便可到达天坛。”
“三弟是否已达天坛?”
“今日早上来信,侯爷午前便可到达天坛。”
“加快速度,今天连夜赶路,明日一早抵达天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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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近日可好?你我兄弟二人已有些时日未见了。”
施襄夏、齐石和何陌一齐弯腰道:“见过大公子。”
傅奔站起来,朝傅帷笑道:“劳烦三弟费心,大哥近日一切皆好,就是甚是想念二弟和三弟,快坐。”
傅帷坐在傅奔的对面,“今日,咱哥俩可要好好聊聊。”
傅奔亲自给傅帷倒了杯茶,“天坛不比血衣侯府,下人、丫鬟少,三弟可要多担待,莫要觉着大哥怠慢了你。”
“哈哈,大哥哪里的话。”
傅奔看向傅帷身后三人,“这三位是?”
“府上的仆人,陪同我一起去武当山祈福。”
傅奔对旁边的万长青道:“长青,安排一下宿食。”
待四人走出房间,傅奔笑道:“前几年还是一个长不大的毛头小子,今年摇身一变便是震惊朝野的血衣侯了,真是时间飞逝。”
“毛头小子也好,血衣侯也罢,无论何时,我依然是大哥的三弟,血浓于水,这是不争的事实。”
“哈哈,那是。只是三弟被敕封为血衣侯,大哥心里既兴奋又有些担心。兴奋三弟终于能独挡一面,替父亲分忧解难,忧心于沙场上刀剑无情,担心三弟的安危。当然也有一点惭愧,我在天坛求学数年,却仍未能替父亲分忧解难,白白浪费光阴,犹自难愧。”
“大哥才学冠绝东部三州,有大哥的辅佐,父亲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大哥是文,我和二哥是武,共同替父亲分忧,岂不是相得益彰。再说,马上武人打天下,马下文人治天下,如今东部三州除了扬州边境,大抵上还算稳定,大哥的治世之学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傅奔摆了摆手,“不谈这些了,可惜二弟不在,否则咱们三兄弟便聚齐了。”
傅帷笑道:“不急,二哥已经在来的路上,这几日应该能抵达天坛,看样子我还要在天坛叨扰几日。”
“难道三弟与二弟通过信了?”
“这倒没有,只是府上说,二哥前往武当山去接他的表弟表妹了,天坛是前往武当山的必经之路,我想二哥一定会顺道来看望大哥的,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日便能到。”
傅奔皱眉道:“表弟表妹?”
“对,青州扈家的。”
傅奔用手拍了拍额头,“哎,你看我这记性,竟然一时未想起来。也到了午饭的时候了,三弟与我一同前往,可要好好喝一杯。”
傅帷爽朗笑道:“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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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
宫明月看向门外,“谁?”
“是我。”
宫明月打开门,傅帷一身酒气,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宫明月把傅帷扶着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水,“侯爷怎么喝了那么多?”
傅帷摇了摇头,“与大哥数月未见,今日把酒言欢,便多喝了几杯。”傅帷说话时口齿有些不清,像是喝醉了一般,但眼神却并未有任何的迷离,用茶水在桌子上悄悄写道:“傅流,不见。”
宫明月用手掌抹平水迹,看向傅帷,“奴婢这就服侍侯爷休息。”
傅帷一把揽过宫明月,“哈哈,不用服侍,一块睡吧。”
宫明月朝傅帷做了个鬼脸,伸手使劲掐了掐傅帷的手臂,平淡道:“奴婢去通知何护卫一声,侯爷在奴婢房间歇息了。”
傅帷疼的龇牙咧嘴,但还不敢叫出声来,任由宫明月蹂躏,“不...不用了,天坛,本侯...放心。”
“话虽如此,但侯爷的安危最重要。”说着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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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护卫,今晚侯爷喝多了,正在明月的房间内休息呢。”宫明月说着给何陌使了个眼色
何陌从旁边拿过笔墨纸砚,“侯爷身体不要紧吧?”
“不要紧,就是通知一声,侯爷在明月房间内休息,夜里还劳烦何护卫费心。”说着在字条上写上一行字,递给何陌。
“谈不上费不费心,侯爷的安危最重要。”
“那明月就先回房间了,侯爷还未就寝呢。”
待宫明月走出房间,何陌打开字条,“带话傅流,直奔武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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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可是何护卫?”傅帷没好气道。
何陌朝门弯腰道:“侯爷有何吩咐。”
“今晚不用守夜了。”
何陌迟疑了一下,“可是...”
“天坛,何护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本侯让你回去,你便回去。”
何陌沉声道:“是。”
房间内,傅帷躺在床上,宫明月则一脸怒气的望向傅帷,在烛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迷人。
傅帷笑着看向宫明月,猛然起身,吹灭了烛火,环抱着宫明月,滚到床上。在宫明月的耳边轻声道:“你本就是本侯的童养媳,还跑了你不成。”
微暗的房间内,虽看不清宫明月的脸色,但傅帷能感觉到宫明月的脸在发烫。
宫明月紧咬嘴唇,微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在打颤,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傅帷翻身把宫明月搂在怀里,轻声道:“凤冠霞帔,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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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那边怎么样?”傅奔一手背后,站在昏暗的房间内。
一位一身刺客装扮的黑衣人站在傅奔身后,抱拳弯腰道:“并没什么异样,只是三公子喝完酒之后,直奔那名丫鬟的房间内。关系应该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
傅奔冷笑道:“三弟历来风流,他若是不去反而奇怪。”
“还有,三公子喝退了门口的守卫,说这是天坛,万事放心。”
傅奔抬了抬眉毛,“哦?三弟倒真是对我这个大哥放心。”
“要不要属下盯着三公子?”
傅奔摆了摆手,森森道:“既然三弟对我这个大哥如此信任,那我也不能让他失望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