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伯直奔西阜,他知道西阜生长着一种鸟蔹草,专治创伤。雷公往西去,必是采集鸟蔹去了。上得阜上,果然见雷公正在专心采药,岐伯悄悄站立在他身后问:“治人还是治狼?”
雷公听得说话,回首看是岐伯,抱住岐伯:“哎呀!是你,想死我了。”
岐伯弯腰捡起鸟蔹:“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雷公不假思索:“不管是人是狼,救死扶伤嘛!”
岐伯不悦,扭头就走。雷公急了,紧追不放:“请讲明白。”
岐伯叹口气说:“倘若救的是豺狼,它要吃人,就等于杀人一般。”
“这么说,蚩尤是狼。”
“比狼还凶残十倍。”言毕,席坐草地上,从蚩尤逐有熊,驱少昊讲起,末了说:“蚩尤残无人道,欲诛尽华氏各族,这种人救他何益?”
雷公后悔不迭,说:“原来是这样,都怪我不问世事,只知醉心医药。也罢,蚩尤那里不去了,我随你回空桑,将功补过可以吧!”
岐伯朝雷公胸前捅了一拳说:“爽快!不愧是雷公。”
岐伯带雷公来见轩辕。轩辕问:“蚩尤伤势如何?”
“伤得不重,很快就会痊愈。这是我之罪。”
“其命在天,与先生无关。”轩辕为其开脱说。
这时,太岁作噩进来:“今天是岁末,炎帝请诸位紫宫守岁。”说罢,一眼瞥见雷公:“哦!这不是雷公吗?十年前,亏得先生医治,方使我大病不死。”
作噩遂将十年前有一次腹疼如绞,大汗淋漓,肝肠欲断,亏得
雷公赶到,用骨针直刺腹部,才救他一事详叙了一遍。然后说:“救命之恩,终生不忘。”
雷公开玩笑地说:“这么说,你的太岁,应该有我一半。”
作噩兴奋地说:“那当然,不过是最后一天,全归你了。”
雷公哈哈大笑声如雷响,众人跟着他哈哈大笑,泠沦依旧紧锁双眉,轩辕只是微微一笑而已。
太岁作噩告诉轩辕:“今天是岁末,按照惯例,众君后都要到紫宫守岁。”
轩辕感慨地说:“抗黎四年,如今竟然是大兵压境。”
酉神作噩满怀信心地说:“看第五年吧。”
初夜,紫宫内烛火辉煌,大庭正中燃着一堆篝火,烈焰熊熊。
君后们一个个谈笑风生,兴致勃勃地前来赴会。太岁酉神红光满面,身披赤红披风,手持玉圭站立门首,笑盈盈地迎接各位君后。
戌神掩茂今天来得早,大脑袋,小眼睛,眼皮耷拉着,懒洋洋的顶着犬首走来,好像还没睡醒似的。刚到紫宫门前,就听见作噩高声喊了一声:“准太岁到——”
戌神怔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准太岁?”
酉神见掩茂还糊涂着,做个鬼脸,不再多说,准备一会捉弄他。
亥神大渊献腆着肚子,头顶豕首,摇摇晃晃地走来。大渊献拍着肚子说:“再有一年就轮到我当太岁了,不过,过去想当,现在却不怎么想当了。唉!时事多厄。”
子神困敦恰恰赶到说:“这好办,你若不想当的话,就让给我好了。”
大渊献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十二年一轮,机会难得,当好当坏,好歹是一任太岁。”
子神头上戴着鼠首,笑着捅了大渊献的肚子一下,大渊献不由得哈哈直笑。子神说:“你当太岁,顶多是一个好好太岁,什么事也只会说一个‘好’字。”
大渊献嘴一撇:“那倒不见得,但,可能比不上你这精明鬼。”
炎帝榆罔今天有些忧郁不快,端坐在红日屏风之下,远看似在红日之中,庄重慈祥,右首是悉诸,左首是作噩,麾下两侧为十二支神。黄、夷二族各位君后东向坐,炎族诸君后西向坐。座前席上按元后七鼎、君后五鼎盛着佳肴。
太岁作噩见都到齐了,起身高呼:“岁末参拜!”带着众君后向炎帝跪拜。接着,作噩举爵敬酒说道:“酉岁将阑,作疆百感交集。
一年来,与各位同心抗黎,时至今日,空桑被围,酉岁艰难啊!不是作疆不尽力,实在是九黎太厉害了,力不从心。”这时,作噩热泪盈眶,哽咽着说,“如今前途未卜,胜负难测!”大庭内显得十分凄凉。
突然一声厉喝:“这么多英雄豪杰,何必悲怆!”众人循声望去,见是祝庸气势汹汹,跳起来说:“没点刚烈男子气,形势虽然危急,不过是拼死一战罢了,怎么学女孩子哭哭啼啼!”祝庸火爆性子,见不得悲悲戚戚。
精卫愤然作色说:“女孩子怎么啦,女孩子也照样冲锋陷阵。”
刑天拍掌叫好:“好样的,没什么可怕的,脑袋掉了也不过一个疤。”
炎帝制止众人:“且听太岁述职。”
作噩被情绪感染,咬着牙说:“我岂怕斗,好斗是我的本性。作噩将与九黎血战到底,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我即将卸任了,衷心祝愿戌神福星高照,明岁旗开得胜。来,为明岁取胜九黎,干!”
掩茂这时才醒悟过来,今天是酉岁岁末,怪不得作噩叫他准太岁,再过一个时辰就将即位成戌岁太岁了。
掩茂高擎陶爵,嚷道:“我要当太岁了,怎么谁也不告诉我?”
众人笑了,刑天冷冷地说:“真糊涂得可以。”
炎帝与众君后举爵一饮而尽。炎帝:“忧也无用。今夜良宵,且纵情欢度。”
洪厓身着一黑色羽衣,跳到大庭中央:就是,且看我为各位献舞,新编鸿鹄经天。”洪厓一改袅袅之风,一会搏击,一会腾飞,苍劲有力。刑天以石乐伴之以铿锵之声,众人神情为之一振,舞罢,掌声雷动。
轩辕称赞说:“有如雄鹰,搏击长空。”
泠沦一跃而起,自击石磬,放声高歌:“壮士铮铮兮守帝城,气贯长虹兮威如神,摧枯拉朽兮战九黎,有如虎啸兮势如风。”歌声一落一片喝彩声,接着齐声和唱,群情激奋。
岐伯激动地说:“教唱全军,必振士气。”
雷公赞扬:“气势磅礴从来没听过。”
俞拊支持说:“气可壮势,势盛则战胜,所以气可鼓而不可泄。”
郝骨见三位神医都这么说,重申一句:“对,教唱全军。”
觥筹交错,好热闹的岁宴,不觉到夜半时分,紫宫外敲起石磬,响了十二下。作噩起身右手托玉琮,左手执玉圭,走到掩茂面前,平静地交付戌神,说:“酉岁已尽。”
戌神接住说:“戌岁开始。”
作噩将太岁巾给掩茂系上,将太岁披风给掩茂披上。掩茂笑眯眯地双腿乱跳:“嘿嘿,嘿嘿。”笑个不停,左看,右看,没完没了。
胡真官急了,喊:“新太岁致词。”掩茂愣在那儿,一急不知该说什么,嗯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今岁保管让众位人人有豕肉、牛肉、羊肉吃。”哄地一声满堂笑声。
十二支神中,只有丑神、未神、亥神氏徽可食。他们认为吃了牛、羊、猪等,人、徽才能一体,所以对此不太忌讳。
胡真官提醒他说:“咳!你得说说怎么对付九黎。”胡真官站在掩茂身边,仅有掩茂一半高。
掩茂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这个……这个……”好一阵,才道“要说怎么样战胜九黎,还是听轩辕元后讲讲。”
景风不满地说:“谁是太岁?”
掩茂指着自己的鼻子:“当然是我。”
景风不屑地说:“那怎么要别人代讲。”
掩茂自我解嘲地说:“众意所属,两厢情愿。”
胡真官替戌神解围:“那就请轩辕元后讲一讲吧!”
轩辕正手持陶爵,凝视着上面的陶纹,听得新太岁让他讲,放下陶爵,眼睛扫视了一下,左手摸着脸上的疙瘩,胸有成竹地说:“好久以来,我一直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战胜九黎?九黎与诸华之
间结怨已深,如今,咄咄逼人,兵围空桑。丧心病狂地残灭炎、黄、夷三族。我们怎么办?逃,逃到哪里去?降,偌大华族,岂能俯首他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战。九黎远道而来,人员有限,只会渐减,不会增加,而炎、黄、夷三族却纵深万里,兵员充足,可以源源补充.,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所以我认为同九黎决战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