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得新房,就见那新媳妇被粗绳捆住,嘴上也塞了衣物,正在床上一个劲的扭。
旁边有五六个精壮的汉子,还有四五个丫鬟在旁边伺候,见张老爷过来都来见礼。
钟离谷左右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发现并没有什么藏阴纳邪的不妥之处,于是对那几个精壮汉子说道“此间无事,先松开她。”
听闻此语张老爷忙道“万万不可,儿媳妇因为连日折腾早已精神恍惚,而且力大如牛,之前就疯疯癫癫四五个大汉才制住了她,如果将她放开恐怕会生事端。”
“张老爷放心,不碍事。”
说罢钟离谷从口袋中取出一枚安神灵符震与她眉间印堂之处,左手掐了印诀
“现在可以了。”
见老爷点头,那些状汗才犹豫着解开了绳索,却见那往日疯癫的新媳妇竟真的一动不动。
钟离谷挥了挥手示意旁人闪开,然后将安神符破了符胆向那新媳妇问道“人鬼殊途,你又是长辈缘何无端恐吓于她?”
众人见钟离谷此举均面露疑色不知何意,不待相问却见那新媳妇竟然开口了,不仅如此就连样貌神情声音也都尽皆变化,以男子之音厉声道
“你说无端?先前我已五千银子起家,闯荡了半生才留下这些基业,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就要来住我的宅子?”
钟离谷淡淡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即以阴阳相隔又何必痴痴不放,何况她即然嫁入你张家,那么便是你张家的人了,这宅子纵然是你一生心血,难道一家人也相住不得?”
新媳妇冷笑道“说的轻巧,你一个娃娃又会懂得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外人,自家人住当然可以,只是她便不允。”
“那你如何肯放过她?”钟离谷问
“不肯放,既以冲撞了我,又请先生来招惹我,这番愁怨需得算在她的身上。”
钟离谷听闻此言冷笑道,我观你气色游离,阳气乃苏,莫不是借着宅子的引子好叫你自己投胎转世?”
听闻此语新媳妇顿时尖叫道“你这小子胡说!”
钟离谷自口袋之中取出一张雷符喝问道
“我胡说?你之前便是在这屋内与你那丫鬟苟且,但是你老体迈不堪折腾这才去了,是也不是?你命数已去,但阳寿未尽,是以一直流连于世上,恰巧女子体弱,给你可乘之机,你却借着这个引子要她的性命当真是好生恶毒。”
那新媳妇听完“啊”的一声伸手便来撕扯钟离谷,钟离谷不闪不避只是将那雷符祭了出来。
见到雷符那新媳妇冷笑连连“一颗小小符箓能耐我何?”
说罢便伸手去攫,谁知就在触碰雷符的同时,霎时间火光四射,一道雷鸣闪过早已劈在了她的手上,那新媳妇显然没有料到这符箓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只将她整个人都劈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床上,
钟离谷欲待上前,却见一股黑气自新媳妇的额头中飞出”噌”的一声撞碎了窗子出去了。
黑气一走那新媳妇却悠悠醒了过来,慌忙间四下张望,左右不见那老头这才伏在床上低低啜泣了起来。
张老爷见儿媳妇恢复了正常心中大喜,急忙拱手道“九先生真是高人也,若早些去请九先生何至于让我这儿媳妇受此苦难。”
钟离谷摆了摆手看着那新媳妇说道“张老爷切莫高兴太早,如今虽然暂时逼退了令尊的阴魂,但他执念已深一心要去投胎,只怕不多时便会回来。”
“投胎?”
张老爷听到此处忙挥手驱散了屋内众人,复施一礼道“还请九先生如实相告。”
“适才你也听到了,令尊的阳寿未尽,但是命元以毁,所以才会滞留世上,之所以会纠缠于她便是因为她的命格属阴,偏向软弱,只要害死了她,便等于是得了个替身,如此就可以再入轮回。”
二人正说间,那屋外却走进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华服青年人,人未近前,却已先问道“敢问九先生,可有那彻底解决的法子?”
见钟离谷看向那青年,张老爷说道“此乃犬子张盛,许是太过关心妻子是以失了礼数,九先生莫怪。”
“不妨事”
钟离谷继续说道“既然张公子相问,我便如实说了,令尊的阴魂虽然不散,但却时日无多,他如此心急的前来也是如此,若想彻底了结此事,只需用你这媳妇为引赚他前来,我布个阵法困了阴魂,府上自然也就太平了。”
“如此甚好。”
张盛开口道“爹,如今雪儿身体虚弱,若再迟疑恐有性命之忧啊。”
张老爷默然不语,半晌后问道“九先生,敢问若是困了家父魂魄,他是否还能够再入那轮回?”
“自然是不能。”
钟离谷说道“自古阴阳两隔,令尊以阴魂之体祸害人间,本就是天大的忌讳,犯此过错又如何能够轮回?”
“可是适才听九先生说,父亲之所以纠缠雪儿,是想寻个替身,这又是何意?”
钟离谷解释道“若寻了替身,那他这一世的罪责便会由替身来承担,而那替身若要解脱便只能再寻替身,如此循环不可解。”
张老爷点了点头“谢九先生解惑,若如此,儿媳妇这病便不劳九先生了。”
“爹,你说什么?”
张盛急问道“没有九先生,咱们如何治得?”
张老爷哼了一声“如今便知你的媳妇?你爷爷一生闯荡才拼得这点家业,你身为张家子孙,难道要看着他魂魄禁锢不入轮回?”
张盛愣在当地,过了半晌叹气道“父亲说的是,自然是爷爷要紧。”
此时那伏在床上的新媳妇惊也是愕万分,自己虽然并未洞房,但也拜了堂,属于名正言顺的张家人,如今为了一个死人就要搭上自己,不单公公同意,就连丈夫也是如此,一时间面如死灰从那床上爬起,跌跌撞撞向张盛扑来,哭喊道“相公,你我夫妻一场虽未同房,但我已是张家的人,求相公救我!”
张盛看了看父亲,随后将手揪住他妻子的头发将她推到在地,冷冷说道“身为张家人,便要为张家而死,你不过是我买来,如今能为张家做些贡献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说罢,向着门外喊道“来人呐,把少奶奶绑了,嘴巴也给我塞住了,免得她胡言乱语。”
听到少爷吩咐,门外的下人们纷纷冲了进来,任由那女子如何哭喊求饶也不理会,用绳子捆了个结实,嘴里也塞了布条,那女子如何能够抵抗,只是发出“呜呜”的哭声,眼泪扑簌簌的掉落。
钟离谷站在一旁说道“张老爷,如此虽然能够让令尊投胎,但张老爷不怕有损阴德?”
听到此语,张老爷冷笑一声“何谓阴德?我每年修桥铺路,赈济灾民,九先生说这些算不算阴德?”
“自然算”
“既然九先生也说算,那么我积了这么多阴德,做一件有损阴德的事情不为过吧?”
钟离谷正待言语,那张老爷却挥手打断了他,接着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千两的银票塞到了钟离谷的手里。
“如今事情既然已经然明了,便不劳九先生费心了。”
言下之意明显,竟然是准备送客了。
钟离谷拿过银票揣进了口袋,而心中却早有了计较,当下施礼说道”既然如此,全凭张老爷吩咐,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即得了您这么多银钱,我也当实情相告,这令尊虽然要投胎,但即便害了这女子,这女子的怨念必定深重仍会留在此处,若是如此,到时候恐怕便是你的家人遭殃了。”
张老爷一听此言,转头笑问道“九先生莫不是吓我?”
钟离谷正色道“我只说一事,张老爷自行判断即可,这女子阳寿未尽,即便身死也会如同令尊一般阴魂不散,如今她更是恨透了你们张家,你说若她变成厉鬼会不会来找你张家的麻烦?”
张老爷默然不语,良久问道“若如此,如之奈何?”
钟离谷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如今只需开坛设法,将这女子绑在坛上祭奠,封了魂魄后方可无虞。”
张老爷看向钟离谷“九先生可有把握?”
“若无把握,又怎能开口?不过若是张老爷不信,也可另请高明。”
张老爷见钟离谷面上并无变化,点头道“九先生的手段我自然信得过。”
钟离谷将那眼睛看向张老爷慢慢说道“不过我虽有把握,但做得此事对我却是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封魂不难,但却要白银五千两。”
“五千两!”
张盛在一旁听了冷笑道“九先生好大的胃口,五千两便是买下二十个她也足够了,莫不是坐地起价?”
钟离谷只是一笑看着他不置可否。
“盛儿”
张老爷微笑道“好,既然先生敢要五千两,那必然就有五千两的手段。”
说罢又从袖中取出了五张银票递给了钟离谷“那便有劳先生做法。”
钟离谷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张聚神符,走过去在那女子额头上贴了,却以心声暗问女子“可想活命?若想活命只需对我眨几下眼,我好告诉你如何行事。”
那女子本以为必死,此时听到声音登时便知道是钟离谷有意搭救,所以听到钟离谷询问后,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
钟离谷俯下身将那聚神符正了正,然后用心音与她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钟离谷出了屋,要了香烛纸马,又命人在院内搭起一座祭坛,取二十四根黄旗,十二根青旗在那天罡之位插了,又取七十二跟红烛于旗下摆了,祭坛完成,便着人将女子拉出绑缚在祭坛中,钟离谷披头散发,一手拿葫芦,一手掐指诀,脚踏鹤步,口中颂念大道德至真诀,不多时只见旌旗摇晃,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时间飞来一片黑云遮天蔽日,与此同时一阵阴风自东南而起,围绕着祭坛来回旋转不定。
钟离谷口念咒语,将手中葫芦高举过头顶,似是对钟离谷的呼应,那阵阴风瞬间呼啸而起,大风过处飞沙走石,吹的旗帜猎猎作响,不多时更是电闪雷鸣,无数手臂一般粗细的闪电自黑云中落下,此时张老爷及一众人等站在祭坛之外无不骇然。
阴风在台上盘旋片刻,融了闪电之后竟直接扑在了女子身上,一时间竟变成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看着台下众人哈哈大笑,那张老爷见到老者更是身体不自主的颤抖,这老者竟是自己的父亲。
张老爷见到父亲慌忙领了众人跪下,不待他开口却听老者说道
“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有了九先生相助,今日我便能够得地,这小贱人的魂魄我便收下了,只是她如今尚算我张家之人,需得马上休掉,不然恐怕入了轮回之后再沾因果。”
张老爷听罢急忙回头看向张盛,张盛会意,取来了纸笔一纸休书将女子休了,随后又咬破手指画了押。
做完了这些,张盛跪倒在地将休书双手举过头顶,老者嘿嘿笑道“好孙儿,不枉了爷爷疼你一场。”
张盛忙道“这女子本就是孙儿买来的,只是因为貌美才多花了银子,如今既然爷爷需要只管拿去便是。”
老者点了点头“此间事了,我去也。”
说罢,祭坛之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金色漩涡,只见老者纵身一跃,身体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老者一走,登时露出了女子的原来模样,容貌未变,只是一双眼睛直直的盯住一处,口角也流了黏涎下来。
却说此时的钟离谷,早已暗暗拿着青色葫芦将那一道金色漩涡收入在了其中,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口念咒语,食指一动一撮火苗便在他手指上聚集,钟离谷先将那女子身上烧了一把,后连自己身上也烧了,火势熊熊直冲天际直至破开了头顶上的那片黑云,不多时大火渐渐熄灭,钟离谷收了异象慢慢走下台来。
见钟离谷走下台来,张老爷慌忙起身行礼,此时再见钟离谷便宛若见到了神仙一般恭谨,这等惊世骇俗的手段,若非亲眼所见真是万难相信。
钟离谷摆了摆手,面上已露出了疲乏之色“张老爷无需多礼,令尊如今已入轮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