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孤城起来之后,前去一楼用早饭,发现陆琳琅正在桌前吃着,“早啊。”他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了。
“今日,你哪里也不要乱去,一会本地知府大人要来家里,爹爹命你我共同前去相迎。”
“好。”
孤城倒是在淇城见过府衙,但他并没有过多留意。前段时间,他与陆琳琅成亲时,并未见过本地府衙有人前来道贺,也不知今日知府大人前来陆家是为了何事?
上午巳时,孤城与陆琳琅来到了府门之外,看着眼前恭迎知府的排场,可谓是场面隆重,声势浩大。他没有想到,就连陆家家主陆振天,也在队伍前列。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以他的思维,知府虽是一方大员,可陆家毕竟生意遍布全天下,家大业大,富甲天下,陆振天应该不必亲自迎接知府大人。
很显然,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他还是用前世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的事物规则,在这个时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无论再怎么富有,也是为人们所看不起的,地位也是最低下的。知府大人一方大员,属于士族阶级,而陆振天虽然富甲天下,却只是商人阶级,地位尊卑,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巳时已过,但知府大人还没有到来,他们也只能在门外静静等候。两刻之后,知府的仪仗出现在了街道之上,陆府门前的众人,立刻跪拜相迎。在前呼后拥下,知府的官轿停在了陆府门口,一名随从掀开了轿帘,知府武文从轿中迈步走了出来。
“陆家上下,恭迎知府大人。”
知府武文环顾了一下跪拜的众人,缓步走到了陆振天的面前,“都起身吧。”伸手搀扶起了他。
“多谢大人。”
知府武文在前,陆振天在旁,众人紧随其后,进入了陆府。
穿过前院,来到正堂,武文被请到了中央右椅坐下,而陆府众人则在厅堂下站立着。
“大家都坐吧。”
听到他的下令后,众人才坐在了两旁的座椅上。
一名仆人端来了茶水,陆振天亲自起身接了过来,卑躬递到了知府武文的桌上。
他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好茶!好茶!这茶可比我府上的茶叶新鲜多了。”
“知府大人,若是喜欢,往后的时候,我让人常送一些到您府上。”
“那就有劳陆家主了。”
“知府大人,客气了,能得到大人的喜欢,是我们陆家的荣幸。”
武文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做作,是真心喜欢这香茗。饮完茶后,“前段时间,令千金成亲,我因公事繁忙,未曾到场,还望陆家主不要见怪。”
“振天岂敢。”
“听闻令婿,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不知今日可否在这堂上,让老夫见面认识一下。”
看到陆振天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孤城起身而出,卑躬拱手作揖道:“小可孤城,见过知府大人。”
“你就是琳琅的夫婿?”
“正是小可。”
武文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笑呵呵地说道:“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果真一表人才。”
“知府大人谬赞了。”
“可有功名?”
“未曾考取功名。”
以往武文也见过不少青年才俊,可是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这般冷静沉着,丝毫不见慌张。当下对他便多了一份兴致,“可会诗文?”
“略知一些皮毛,但难登大雅之堂。”
“我这人,平生喜爱诗文,又最爱对联,楹联者,对仗之文学也。不知你可与我切磋一二?”
孤城听他这话,是想考考自己的文字功底。他到不是很在乎,可现在他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代表了整个陆家,于是他向陆振天望去。
陆振天此时也有些纠结,让他对吧,又怕他出丑,不让他对吧,好像就得罪了知府。正当他左右为难,犹豫不决时,孤城表态了,“小可领命。”
“好,容我想想。”武文看着桌上的茶盏,思索了一会,“有了,茶映盏毫新乳上。”
“琴横荐石细泉鸣。”这是出自陆游的《雨晴》,孤城自然知道,他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可是当他说出后,却发现厅堂内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自己。
他一时有些愕然,这是怎么了?对的上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他们干嘛这么看着自己?正当他疑惑时,武文说道:“对得工整,果然俊才。”
什嘛?!这……
难道他们并不知道陆游的这首《雨晴》?还是说,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陆游?
看样子是了,不然他们不会如此惊愕……
“再来,色到浓时方近苦。”
“味从回处有余甘。”又是秒回。
“妙,妙对,再来,汲来江水烹新茗。”很显然,知府武文的兴致上来了,看着孤城如此对答如流,心中不由想与他比试一番。
“买尽青山当画屏。”
“茶鼎夜烹千古雪。”
“花影晨动九天风。”
听着着两人之间的对答,厅堂内的众人都看傻了眼。他们知道知府武文是个文人,极好诗文,这对楹联,本是他的拿手好戏。以往淇城但凡有点才气的秀才文人,都与他切磋过对联,可是从来没有人能胜过他。没想到今日,在这样一个商贾之家,竟然出现了一个能与他平分秋色的年轻人。
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陆家的姑爷,孤城。这使得他们既惊讶又高兴,他们之所惊讶,是因为孤城表现得太过惊艳,超出了人们对他以往的认知,大部分人以前是只知其人,不知其名。他们高兴,是因为从知府武文的脸上,就能看出他对孤城的喜爱。他崇尚文学,对于孤城这样的青年俊才,自然是爱屋及乌。
对楹联,依然进行着,不过这次,武文没有出上联,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先出下联,“茶,敬茶,敬香茶。”
“坐,请坐,请上坐。”
“舌底朝朝茶味。”
“眼前处处诗题。”
当最后一联对完时,武文有些激动的起身来到了孤城的身边,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这可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然后扭头对陆振天说道:“陆家主,可真是慧眼识英才,没想到,收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婿,真是羡煞旁人。”
“可惜啊,可惜,只恨你我早不相识,不然我定会将小女许配于你,也不像现在这般空惆怅。”
“知府大人谬赞了,小可承受不起。”孤城谦虚道。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便如此谦逊,将来必成大器。”武文赞赏的拍着他的肩膀,“以后,有空,多到我府里走走,我很久都没这么畅快过了。”
“小可遵命。”
中午宴席的时候,孤城本来在别的桌上,可是硬被知府武文安排到了他那一桌上。陆家的众人看到,不免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