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以至于小杜以为时间已经静止在这个让人莫名难安的空间里了，连空气都似乎被冰冻住，不由生出脱离了世界正常轨道的错觉。
谁都不愿意开口打破僵局，两人的脸上尽显疲态。
后来，还是许允允先开口打破墨一般的暗沉气氛。
许允允幽幽开口：“是吗？你觉得过分吗？”
她并不看李小杜，嘴里轻笑出声，却难免漏了一丝悲戚的意味出来。
李小杜看着黑暗中的许允允的脸在香烟的星火下明灭着，恍惚觉得许允允的脸上流淌着一种悲伤的情绪，但是当许允允转过脸面对她的时候，她又觉得刚才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许允允的表情是冰冷的，眼神也是冷的。
小杜被看得浑身发凉，似乎被许允允的眼神给冻住了，她想挪动一下身子好换个姿势不让自己浑身觉得难受，只是不能动弹。
车窗不知何时已经关上，暖气开的足足的，可是还是冷得连牙齿都要打架，小杜从未见过一个女孩看人的眼神可以那么冷，甚过曾经常唯看自己。
看来，终究他们终究伤她太深。那么，只要不让常唯受到伤害，现在的这一点又算得上什么？
李小杜选择了沉默，但许允允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她要李小杜明白，因为她李小杜的出现，毁灭的岂止是一端原本唾手可得的婚姻，她的骄傲以及尊严在那一场当众悔婚中统统被丢弃在地上踩踏，以至于到现在她都不愿意站在人多耀眼的地方，今晚之所以会参加婚礼，完全是禁不住雨倩的一再软磨硬泡。
思及此，脸上扬起一抹好看的笑来，看着李小杜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的开口：“李小杜，你这点算是痛吗？那你和常唯给我的呢？那又算什么？”许允允恨恨的掐灭了烟，烟蒂被扭成一团，散开的棉絮一样的东西露出来，暴露在空气中无辜而又无奈。而许允允的动作叫人觉得她手上的不是烟而是眼前的女人。
事实上，的确有一种想掐死她的冲动，但理智告诉许允允不允许那么做，尽管恨透了她。
闻听许允允的话，李小杜原本就僵硬的身体猛的一颤，心底的内疚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破土而出，抵着心尖嗓子眼。
一句“对不起”如哽在喉。
车里的气氛压抑的她想要逃出去，但她能做的就是背抵着坚硬的车门和许允允对视。
“对不起。”小杜说的有些艰难，毕竟的确幸福是建立在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的痛苦上的。
如果不是自己，那个站在常唯身边的人一定是这个叫许允允的女子而不是她李小杜，这一切从哪里开始错了呢？
闻言，许允允的脸禁不住抽动起来，她笑了。好像李小杜说的是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笑声响在车里，沉闷而又悲伤。
小杜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许允允笑的悲切，笑的歇斯底里，她看到许允允的眼睛里有明亮的东西在晃动，转瞬不见。
蓦然，许允允止了这歇斯底里的笑声。
“对不起？”许允允倾身往前，眉眼间藏不住讥讽，“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安心的站在他的身边？你以为一句对不起我就会像个傻瓜一样看着你们幸福？未免太天真了！”
许允允的唇齿间发了狠。
“那你想怎么样？”李小杜抬头迎向她的目光，没有退却。
李小杜在说出那三个字之后，心里反而镇定了下来，仿佛压着的石头轻轻往上移了几分，不再那么紧迫的压制着她。
许允允收回目光若有所思，似乎正在思考着小杜的话。
过了一会，才轻描淡写的随手摸起刚才丢掷在一旁的打火机，抚摸着打火机身上精致的纹路，一道一道似乎想要凌刻进什么，就这样不再理会李小杜，兀自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嘴角掠过一抹似有若无的不屑。
“我要你离开常唯。”在小杜以为谈话终结的时候，许允允轻轻吐出一句话。
李小杜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允允一脸的平静与认真，不能确定她话里的意思。
“你说......”
“你离开常唯，离开这个城市。”许允允再一次重复，语气偏偏无比淡漠，像是跟老朋友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脸上甚至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小杜终于确定许允允今晚的意思，是要她离开常唯。
“我不会再离开常唯的。”李小杜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却明显缺乏了底气，那种虚浮在半空的感觉让她觉得绝望，偏偏又倔强的不肯露出分毫与许允允看。
许允允听了也并未做什么反应，手上咔嚓咔嚓的开合着精致的打火机，脸庞专注在打火机上不动声色。
空间里的脆响一下一下袭击李小杜的耳膜，她觉得头上被猛烈撞击的地方又隐隐作疼起来。
强撑着难以抑制的头疼与恶心，“许小姐，如果没什么事了，我想我该走了。”李小杜努力的让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尽管心里像是裹了一团乱麻般纠缠在一起，任凭怎么努力也理不清。
身体的动作已经配合着声音移动，在手碰触到车门的时候，许允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不然恐怕后果不是你我能控制的。”许允允一字一字吐的异常清晰。
李小杜拉车门的手滞了一下，接着义无反顾的打开，下车。
下车之前，她低声说：“许小姐，也许你觉得我是虚情假意，可我还是要对你说对不起，伤害你并不是我愿意的，我想常唯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