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之前，她低声说：“许小姐，也许你觉得我是虚情假意，可我还是要对你说对不起，伤害你并不是我愿意的，我想常唯也是。”
说完，径直下车。
车门在后面关上的一刻，李小杜才感觉身心都松懈下来，再不回转头看车里的许允允，身体笔直的往前走。
路灯的昏黄的光投射在小杜的身上，折射出无比倔强的身影。这条路已经脱离了热闹的街道，鞋子踩在清冷的街道上，偶尔才有一辆车子从身边开过去，小杜觉得自己渐渐走向了死胡同，尽管出口已经在前面。
再次袭来的疲累让她觉得想要垮掉，他们之间就像脚下的路，崎岖的只能彼此扶持跌跌撞撞的往前，而不知道的是，也许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再一次松开对方的手往回走。
不得不承认，许允允的骄傲再一次逼出了她心底隐藏着并时时蠢蠢欲动的卑微。
不知不觉停步，在空无一人的街头站住，后面的汽车似乎也还静静的停着，就像一直停在那里不曾挪动。
夜空中点缀着几颗星，在清冷的夜间显得尤为空寂，小杜此时宁愿自己化成一颗星，不管地上人间的恩怨情仇，只是冷眼看着，事不关己的看着。
然而，小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渐渐没入街道两边路灯点点的黑夜中。
许允允看着李小杜渐渐远去的身影，一直保持的从容淡定以及优雅统统被丢弃在一边，有的只是爱之深恨之切的痛楚，终于再也憋不住，泪水如洪水倾泻一般，一点一点滑落在方向盘上，再落在华丽粉嫩礼服上，然后渗透，溶解，开成一朵朵娇艳粉嫩的花朵。
压抑的哭泣响在车里，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悲鸣一般，压抑太久的感情越想要宣泄却越是不能，只能更加压抑，然后反复作践自己。
压抑的呜咽一直持续很久，才渐渐停止。
再起头的时候，目光凝聚，仍能见到泪水点点，脸上却已如故，好像刚才这一切只是个幻觉，不是真实发生过的，包括空空的副驾驶座，似乎也没坐过那个叫李小杜的人。
再次抽出一根细长的烟点燃，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抽烟，许允允已记不清楚，只直到在每次心里泛疼的时候会抽出一支点燃，有时并不抽，只看着她静静燃成一段烟灰，弹指落地。
许允允很用力的吸了口烟，烟雾在口鼻之间徐徐吐出，迷蒙烟雾里的脸像幻象一般存在，连那股子忧伤也被驱散了不少。
最后，美丽的双眸收紧，射出无数冰冷锋利的箭，牙关紧要，几乎是用尽力气般的咬牙切齿道：“李小杜，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幸福的在一起？既然我不能得到，那就让你们陪我下地狱吧！”
嘴角的冷笑越扯越大，变成疯狂的歇斯底里。
漆黑冰冷的某一个冬夜，一个美丽的女子坐在豪华的车里面笑的涕泪交流，几度疯狂。
风小心翼翼的避着她的疯狂，连在车子外面打转都不曾，就偏着绕了过去，只几片尚未赶得上凋零的树叶落在车顶，静静的聆听里面的痛苦。
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走回去呢，大概是从常唯回来第一次遇见之后吧，越来越习惯了慢慢走回去。
今天，却觉得双脚灌了铅一样沉重，重的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从离开许允允的视线范围开始，浑身就被抽空了一般虚脱无力，脑袋还隐隐觉着疼，胸腔里拼命压制的恶心感也越来越强烈。
这时，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思绪不断阻挡着回忆播放，盲目的追寻仍然空空荡荡，灰蒙蒙的夜晚睡意又不知躲到哪去，一转身孤单已躺在身旁。”
是《回到过去》。李小杜没有接，她知道是常唯的电话。
歌曲一遍一遍回旋在清冷空荡的街道，格外凄婉哀伤。
李小杜仿若未闻，靠着一棵枝叶落尽的光秃秃的树干滑了下来，也不管粗糙的树干在衣服上划出丝丝拉拉的声音，她想靠一靠，也许是刚才走的太久，也许只想靠一靠而已。
眼睛闭上，铃声还在耳边盘旋不去，执着的好像打电话的人此刻就站在面前盯着她。
这让小杜觉得不安，她想还是接吧。
手尚未按上接听键，反复的吟唱已经停止，周围霎时回复宁静。
车子一辆接一辆的从身边开过，车灯打在树上打在小杜身上，光影迷离，斑驳黯然。
终于，还是伸手拦下一辆车。
坐进去的时候，说了个地名就昏昏然闭着眼睛。
司机倒也不会怠慢后座的上帝，也或者纯粹为了多跑几趟多拉几个客人吧，所以车子开的飞快，街道两旁的树木与路灯飞速倒退。
常唯，我们究竟能不能回到过去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阻碍？为什么会那么累？
李小杜心里如塞了一团胡乱纠缠的乱麻一般纠缠不清。
许允允的话如影随形的在耳边越缠越紧，挥之不去。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一颗石子投进微波荡漾的水里，泛起一圈一圈涟漪，越扩越大。
心底渐渐生出不安，临下车时许允允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李小杜实在不敢想许允允会做出什么来。
也许不会的。李小杜不停的安慰自己，可，心底终究还是存了几分不安心。
她懊恼的捶了下头，惹来前面开车的司机怪异的眼神，好似她是ET一样。
小杜看向窗外的夜景，心里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这次她都不会再放开常唯了。
有些错，犯一次就够了。
二十分钟左右之后，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来，小杜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下车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