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不会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嗯?”周一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嗯!”
元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是谁?我认识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做什么工作的?”
周一虽然早已做好与元宝和盘托出的打算,只因她的八卦功底实在太过深厚扎实。但这一连串的发问也委实让她头晕脑胀。
“快快细细说来……”
“我真服了你”周一摇摇头苦笑。
她们把车驶到离步行街不远的一条街道,找个车位停下车。
沿着步行街一路闲逛,此时正是各门店陆续上班时间,她们的悠闲有些格格不入。
“记得吗?开学第一天我们去领书的时候。”
“怎么会不记得,那书加起来大概有多少斤?有50吗?”
“不止吧?我们几个人像傻瓜一样,空着手就去了,哈哈……”
“记得第一次上人体解剖课,我们没有一个人敢看大体老师的脸,除了你。”
“可能无知者无畏嘛!”
“不,周一,那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反正躲不过去,不如睁开眼睛面对。
在学校的那几年,你聪明,自信,豁达。在我看来,没什么能让你皱眉头。除了与路子维分手的时候,我们几个轮着翻的守着你。”
“呵呵,我那时一定很狼狈……”
元宝短暂地静默,半点声音也无,过了一会才说“你听了也别恼,我们私下里曾说,可能你前半生都太顺了,你出生在高知的小康家庭,成绩一路都是拔尖儿的,教授导师都喜欢你。
所以你在路子维那里摔了一跤,怎么都爬不起来。后来你执意回了上海,虽然我不知道这几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好歹也过来了。”
周一微微眯起眼睛,悠然的口气像是叙述别人的故事:
“我们彻底断了联系的那段日子,我吃过安眠药,布洛芬,丹参片。
一想起我边哭边用冰块消肿的日子,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后来工作越来越忙,想起他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这一两年我更是连他的样子都模糊了,时间真是一副良药,那时候觉得过不去的现在居然都过去了。”
“看着我干什么?”周一顺着元宝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确认自己没有衣裳凌乱,没有嘴角留痕便笑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弯弯的眼睛里有流光溢出。
元宝说:“不要什么都推给时间,时间只能治愈肯让它治愈的人。我看真正让你放下的是季梁,他足够好,才让你有了比较。”
周一对她的话回以静默,面上的苦涩却更盛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其实也不算全然放下,至少我学会了计较得失,利弊。开始学会理智,就算面对季梁也总会思前想后,再不会飞蛾扑火了。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
元宝记起周一向自己讲述季梁时而温暖时而愁苦的面容,了然于心:
“两个人相处有矛盾是必然的,生活又不是言情小说。有了矛盾,不要随便的搁置一旁。能用热炒解决的就不要凉拌。凉着凉着心就凉了,再想回到互相取暖的时候就不好办了。”
她的话逼得周一不得不又想起季梁的胡搅蛮缠。
“或许就是因为你太理智,他才在你那里没有安全感。无理取闹的人只是想被关注而已!”
“别说我了元宝,你呢?你跟他怎么样?”
元宝自我解嘲:
“我?我是一个再庸俗不过的女人。我们相亲认识,他不算讨厌我,我觉得他还过得去。两家的父母也都满意。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周一,爱情这东西,我们说了那么多,真正遇到的又有几个?
倒不如趁着心里那股冲动的劲儿,干脆利落的把自己嫁出去,省得越活越明白。”
……
元宝的婚礼在广州一家五星级饭店举行,周一到的早,帮着料理一些琐事。等到仪式正式开始,才找到同学一桌落座。
徐令宜赶紧与身旁的人换了座:“周一,昨天的事……”
“朋友之间不用说那么多,我明白的。”
“……”
“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周一含笑将身子转向徐令宜“告诉路子维,我说原谅他并不是说说而已!”
这一场盛宴,周一滴酒未沾。
饶是同学们各种劝酒架势轮番上阵也没有如愿让她端起酒杯。
最后她以茶代酒,辞了一桌人,又辞了元宝,拿着购好的机票连夜赶往济南。
究竟是元宝的哪句话戳中了她,周一不太清楚,她只是恍惚的觉得,也许季梁并不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忍受。
夜里1点,在回酒店的车上,邢知意仍在汇报工作:
“成邦建设已经召开股东大会并做出决议,参与联合商社2000万限售流通股股权的竞拍,经过拍卖会公开竞价,最终以19元/股的价格竞得该等股权。收购完成后,成邦建设将持有联合商社2000万股限售流通股,占总股本的11%,成为其第一大股东。原第一大股东联合商社仍持有1500万股,占上市公司总股本的9%,为公司第二大股东。”
在环宇国际工作,尤其是跟在季梁这样的领导身边,邢知意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必须把每分每秒都拆开来才能跟得上他雷厉风行的步伐。
这是在沈董身边所没有的。
她欣赏季梁的办事方式,也很快适应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她为自己曾经对季梁的鄙薄而卑怯,也为沈董挖空心思请他来的先见之明而敬服。
与那些言情小说中,动辄小小少年凭借天分缔造商业帝国的情节不同的是
季梁每天工作16个小时以上,一周7天从不间断。坐凌晨的飞机从谈判的城市赶回来,第二日一早又赶去另一个城市开会;与合作单位负责人喝得酩酊大醉,次日清晨的会议半分钟也不会迟到……
如此才换得一个如日中天的环宇国际。
又有谁还记得曾经嘲讽过他好看的皮囊和牵强附会的运气。
邢知意说完,眼观鼻鼻观心,她未从他的神情中寻觅到任何的信息,只得选择闭嘴。
季梁的西装外套,领带已经随手扔在一旁。法式衬衫搭配精致复古的袖扣也被他扯落了一颗,袖子随意的挽起。
“还有呢?”
“成邦建设两大股东将所持的100%股权转让给,环宇国际全资子公司济南高新资本,并于明天下午完成工商登记变更手续。”
“好”
“季总,联合商社股权拍卖一系列的“谜团”,明天完成变更后,所有的媒体都会知道是环宇国际背后借款5亿元,支持成邦建设。又通过股权运作,间接控制了成邦,从而将联合商社收编到麾下。我担心……”
她说话时没有忽略季梁突然的闭目皱眉,于是自知失言:“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无人得知,她在季梁没有责怪时,心中那一抹悄然翻生的窃喜。
大概人类的感情有理智所不能解释的理由,哪怕精明强干如邢知意,也只是希望回酒店的路能慢一点,再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