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画面中,为什么北方反政派要如此大费周章,不惜代价地攻入阳城部,难道仅仅是为了两名沉睡已久的普通人吗?
“不!不可能的!那一定不是我!这段战时录像一定是假的!我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我是在六个月之前才苏醒的!这是我第一次醒来!”
李祥惊恐地摇着头,仿佛堕入了恐惧的深渊,嘴里一直嘀咕着。
“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些话似乎并不是对着刘沈风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为了克服一种触及灵魂的,对于未知的恐惧。
他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被人扔到漫无边际的宇宙中,像是一个可以呼吸的溺水者,挥动着四肢,但什么都碰不到,就这样飘着,直至死亡。
因为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三十八年前,北方反政派抓他目的究竟是什么,或许,只有他真正了解到北方反政派时,才会明白为什么。
但就这一刻而言,他是恐惧的,这种未知的恐惧感,让李祥觉得头昏脑胀,浑身血脉喷张,就像是血液在慢慢蒸发,就连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他竭尽全力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可脑海中一片空白,对于这件事他没有任何印象。
“假的?”
刘沈风冷笑了一声,当即否决了李祥问题,画面中最后一刻的爆炸,彻底摧毁了23号实验室,当时的战场一片废墟,F954型机器也化为碎片,散落各地。
而F954型机器的后备储存芯片则完整地保存下来,成为了与李祥确立敌对关系的重要证据。
“F954型机器,作为战时即时录像机器,其储存芯片的硬度,可不是那脆弱的机身能比的,毁灭性的爆炸并不足以摧毁这份重要文件。”
此时的刘沈风已经来到门前,半只脚已经踏出问外,看着李祥那痴呆的模样,又一次出现了质疑,难道他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吗?
如果说,三十八年前北方反政派抓走李祥,虽然目的不明,但他现在还活着,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刘沈风认为,李祥在星局是有着目的性的,并不是像他口中所说的,一切都是误打误撞,一切都是巧合。
“不…不可能的,为什么我没有记忆呢?还是说我根本就没有醒过来……”
李祥的大脑一片混乱,各种思绪就像是一团错综复杂的棉线,怎么理都理不清,他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了。
刘沈风见他未予理会,便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于公而言,对于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酷,对于卢什市政府的残酷,这种做法,无异于是对他身份的一种耻辱。
于私而言,刘沈风更愿意相信李祥,他相信李祥不会骗他,但证据摆在眼前,他也无话可说。
“这些天你好好养伤吧,这里的设备也比较齐全,暂时先住在这里,别出来了。”
话虽这样说,但刘沈风的所作所为,只是软禁李祥的一种说辞罢了,这就好比,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塞进了棺材,钉好棺,给活埋了没差。
李祥现在还在思想的泥潭中挣扎,如果没人拉他一把的话,恐怕再也出不来了,也许只有冷静几天之后,情况才会有所好转。
从刘沈风迈出门后,地下一层的医务室,彻底变成了一座密封的监牢,就像是一口埋在地底的棺材。
地下一层的医务室,基本没有人会来,更多的时候是作为医疗用品的仓库使用,而就在前不久,刚进行了一次补缺,恐怕半年之内都不会有人来了。
就算有人会路过这里,但从楼道中看,是发现不了异常的,更何况根本不会有人来,完全封闭后的医务室,隔音效果也是一流的。
刘沈风右手倚着墙壁,蹒跚地走在漆黑的楼道中,每迈出一步,脚步越发沉重,就像是灌了铅一般,他内心深处的痛苦,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
软禁自己曾经的组长,这让他心如刀绞,褶皱堆积,肤色枯黄的左手按在胸口上,呼吸都有些困难,原本就有些不灵活的左腿,更像是被人拽着裤腿一般。
但刘沈风冷漠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在黑暗中,他的眼睛更像是会发光一般,这是他心中所信仰的圣光,这是他的责任,一种大义灭亲的责任。
在他走到一楼时,窗外雷雨交加的轰鸣声,震颤着他的耳膜,似乎在为李祥遭受不公平的待遇,而愤怒嘶吼。
一瞬间的闪电,映得大厅内如同白昼一般,刘沈风的脸色也异常苍白,足以可见他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也是他目前最为妥善,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既可以满足师父的要求,又不用伤害李祥,只是这种情况不知能持续多久。
“嗡……”
左臂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刘沈风的脸色更加苍白,面如死灰,随即转过身去,在大厅门下地板上,飘进来的雨滴,就像是一颗颗掉落的星星一般,闪着亮光,映出刘沈风离去的背影。
他再一次倚着墙壁,抹黑来到了局长办公室,并没有开启照明系统,如同黑夜中的使者一般,静悄悄地躺在办公椅上,一次深呼吸过后,才颤抖地接通了语音通话。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苍老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左星镇下雨了?”
刘沈风紧张的神色,轻缓了一些,随即应了一声。
“恩。”
“秋雨过后,就要入冬了啊,说起来,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季节。”
听着他苍老的声音,就像是走在高低起伏的山脉一般,时而轻松急促,时而费力缓慢,还总是一种断断续续的感觉。
“说起来,我们差不多有半年多没见面了吧。”
“局里…的事太忙了,师父,抽不出来时间。”
刘沈风此时就像是一个孩子,在面对着父母的责备,有些无奈,也有些自责。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过后,是一阵寂静的沉默,窗外的雨声也逐渐清晰,仿佛正在奏响一首无规律的乐曲,刘沈风静心享受着耳部按摩,在宁静的深夜,眼皮也早已支撑不住,差点昏睡过去。
“李祥,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