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隐见云香岚听到名字后,脸色剧变,忙问道:“怎么了?云姑娘,你认识俞伯伯吗?”
云香岚听后苦笑一声道:“哈哈,俞伯伯。你们可知我堂哥叫什么?我堂哥就叫俞方垚!我想如果你们去的是金穗城的话,这城里应当找不到第二个俞方垚了。”
风隐和凌波仙听后脸色微变,佳期先是张大了嘴巴然后又忙抬手捂住了嘴巴,过了许久凌波仙干咳一声,说道:“云......云姑娘,如你所说的话,俞方垚确是你堂哥,也是我们要找的人。虽说你们之事,我本不该再多说什么,但俞方垚与我师姐是多年交好的朋友,他们都是行医施药的圣手。俞方垚悬壶济世不敢说,但造福一方却是有的,我虽与他未曾谋面,但听师姐多次说起,都是称赞不已的,我想这等人物和妻子也定是相敬如宾、感情笃深的。这次去到金穗城,我会从中调和,他定会理解你的苦衷......”
云香岚神色严肃道:“凌前辈,我自然相信你的为人,也......也相信你的那位师姐,况且我那堂哥是个大好人我也有所耳闻,只是......算了算了,我们都不要再提此事了。”
于是四人不再说话,只默默前行。
走了半日,众人都累了,于是只好在原地休息,佳期悄悄看了看凌波仙,又看了看云香岚,凌波仙轻笑一声,然后又干咳一声,问道:“云姑娘,我在林中见你身形,像是修习过一些道法,不知道师承何方啊?”
云香岚边捶了捶自己小腿边答道:“我几年前跟着父亲去平居谷探访他一个老友的时候胡乱学了些,他算是我的师父吧,他叫云天易,我先是在平居谷时跟他学了半年土元道法,后来他也来过我家中暂住,又教了我大半年其他道法,可惜我悟性太差,学得不精,不过那些五元道法的心法口诀什么的倒是记了一大堆。说起来,我也有两年多没去看过他,过几日应该会路过平居谷,我倒是想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说完,她看了看凌波仙,又看了看风隐,也不再多说。
凌波仙知道她顾虑风隐伤势,说道:“风隐这伤势也急不得赶路,路过你师父住处,自然应该前去拜访,只是,我们三人不便打扰太久。”
云香岚听了心中高兴,忙说道:“前辈放心,咱们只歇息一晚即可,我师父热情好客得紧,肯定喜欢有人去的,而且我师父也是懂医术的,说不准还能为风隐小兄弟瞧瞧病呢。”
佳期也欣喜起来,跑到云香岚身边问那平居谷中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两人一大一小竟也聊得火热。
风隐在一旁看着,只默默笑着,心中却想起无界峰上三位好友,想起为数不多却记忆犹新的畅聊景象,心中不免又感慨。
四人一路向北又行得六日,终于望见了忘吾山南北绵延之势的尾端,平居谷就在山势减缓的平原上,云香岚说云天易在谷中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弟子清心修道,很少到外面走动,凌波仙心中不免好奇这世上竟有如此的世外高人。
平居谷前地势平缓,种着一片片药草,早春开花的迎春连翘之类正是好看的时候,简直像极了药庐,佳期看着眼前的各色花开,叹道:“娘亲,我还以为天底下只有药庐会种这么多药草呢,看来这个云前辈也是个用药行家,说不准真能医好风哥哥。”
云香岚看到眼前景象不禁加快了脚步,穿过药草地直往谷中奔去,风隐三人也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四人前后踏入谷中,云香岚突然“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平居谷向来没有外人进来过,怎么......”
风隐顺着云香岚的视线看去,只见前面有几个服装异样的人垂头丧气走出谷来,一边走一边叹气,风隐走上前去问云香岚:“云姑娘,这些都是你师父时候的弟子吗?”
云香岚摇摇头说道:“应当不是,我从未见过他们。况且我师父曾说过,他所修道,是为清心明志,既不想为天下苍生谋福,也不想为自己晋升名誉,我那一个师兄一个师姐,也皆是这般性情,所以才被我师父收下的。”
四人与迎面走来的几人擦肩而过时,那几人中一个眉头紧锁的男子突然抬头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别去了,那老头儿是个怪人,不会收你们的。”
佳期听了心里不舒服,说道:“几位叔叔,你们是被谷中的主人赶出来了吗?我们可不一样,我们是来做客的,主人欢喜得不得了呢。”
来人都是二十岁的小伙子,被佳期叫了叔叔,那本来冷言相劝的人脸上一恼,欲待发作,却被一旁的人拉走,灰溜溜的朝谷外去了。
凌波仙微微一笑,道:“佳期,你又胡闹。”然后转向云香岚说道:“云姑娘,看来你师父当真是个清修之人,我倒想结识一下了。”
云香岚也笑道:“前辈你放心吧,你们救了我性命,这等侠义之士,我师父一定高兴你们来的。”
平居谷云天易所居之处除了几座石屋外,就是空地处晒着的几筐药草,两块三丈多高的巨石隔着有丈余距离,相对而望,算是平居谷的大门,右侧巨石自上而下刻着“平居谷”三个草字。云香岚看到这两块巨石,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边跑边喊道:“师父,师父,我来看你了。”
石屋前空地上一女子正低身碾着药草,闻声忙抬头,见领头进来之人竟是云香岚,起身道:“香岚,你怎么来了?”
云香岚跑至那女子身边,拉起了她的双手,喜道:“幽水师姐,我都两年没见你了,你还是那么漂亮,师父呢?还有松声师兄,怎么不见他们人?”
幽水听到此处神色变了变,说道:“啊,他们二人在练功,师父最近对师兄严厉得紧。”她往云香岚身后看了看,问道:“这几位是......”
云香岚这才想起来,于是将幽水拉到风隐三人面前,一一介绍,又把桃林中遇险获救之事简单说明。
幽水听闻云香岚竟有此遭遇,对眼前三人自是钦佩,于是说道:“多谢几位出手相救,我代师妹再次谢过各位。”
还未等凌波仙开口回应,佳期说道:“幽水姐姐,你不用再说谢谢啦,我们来也是有事求你们的。”她眨了眨眼,又说道:“幽水姐姐,你好美哦。”
幽水长年深居谷中,师父和师兄也是清心修炼不问俗事,她生的再美也没人说,倒逼得她早已对这些身外之事漠不关心了,此时听佳期诚心夸奖,也只淡淡一笑道:“嗯,那就......多谢佳期姑娘了。”她又看向凌波仙,见凌波仙肤色红润,眉眼间浑似一个初入尘世历练的姑娘般,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已是为人之母,她怔了怔,问道:“几位,先稍作休息吧,我去找师父和师兄,有什么事须等师父回来再说。”
凌波仙尴尬笑道:“幽水姑娘,小女不懂事,望你见谅,我们倒没什么急事,尊师既然在授道,也不必去打扰,我们等等好了。”
几人正说话间,却听得石屋后传来异响,云香岚一惊,问道:“幽水师姐,师父是在教什么厉害的道法么?”
幽水望了望石屋后面,眼神中略有担忧,说道:“最近师兄一直在苦练‘满目山河’,今日应是最后突破关头了。”
云香岚道:“‘满目山河’?难道就是水土两元共发的道法?那我倒要瞧瞧去。”
云香岚朝石屋后跑了去,忽又折返回来,看了看凌波仙三人,说道:“风隐,前辈,你们也来瞧瞧吧,我师父不是小气之人,看看不打紧的。”
风隐从未听过水土两元可共发的道法,心想倒是奇妙,确也想看个究竟,但他心知修道之人多有门户之别,窥探他人修道极有不妥,他虽听了云香岚的话,可还是有所担心,于是又看了看幽水,幽水见他心生好奇,于是点点头,眼中满是诚恳之色,说道:“嗯,香岚说得不错,你们并非心怀不轨之人,又是香岚好友,师父不会介意的。”
风隐听后忙跟在云香岚之后,向石屋后奔去,佳期见状也跟了上去,只留下幽水和凌波仙在原地,二人相视而笑,也缓缓跟随其后。
适才听得声音众人以为云天易师徒二人应在近处,哪知转过石屋许久也未见二人,可天空闷雷阵阵,异响却宛如在耳边不绝,云香岚走得累了,回头问道:“幽水师姐,师父和师兄到底在哪儿啊?”
幽水神秘一笑却不说话,随后用手指了指云香岚身后,云香岚不解道:“师姐你做什么?怎么还搞得神秘兮......”她话未说完,只听身后一声“轰隆隆”巨响传来。
风隐见云香岚身后的半空中分明有两个人影,但二人身处之地却与一旁气象迥异,空中黑云沉沉,两人应该就是云天易师徒,二人均双手挥舞,不多时只见其中一人虚划右臂指向空中,黑云之中似乎堤坝决口一般泻出股股赤色洪流直向另一人身上滚滚而去,眼看就要将那人吞没其中,还未等那人反应,发起攻势之人左臂向前,一座接一座的青石巨山又向那人挤压过去。
云香岚眼看师父就要被洪流巨石所淹没,不由得不叫道:“师父小心!”
风隐喃喃道:“这,难道就是水土两元同时发作的威力吗?”
幽水在一旁竟喜道:“师兄终于练成了。”她见云香岚担忧,于是走到云香岚身边说道:“香岚,放心吧,师父这是在试师兄的修炼成果呢。”
半空中云天易的身影早已被水土两元发起的攻势所掩盖,压在他身上的巨石互相挤压,“咔喇咔喇”的石裂之声不断传来,就在此时,那压得密不透风的巨石间闪出一道更刺眼的青光,巨石下仿佛有一条巨龙发出长啸,众人正讶异时,一只丈余粗细的巨木冲破巨石,巨石形成的困势顷刻瓦解。
幽水暗道不好,口中轻轻道:“松声师兄,再坚持一下。”
空中莫松声好似听到了这一声鼓励,双掌齐发,不再去理会土元攻势,转而将全部真气注入水元攻势中,那洪流顿时暴涨数倍,裹挟着咆哮之声将云天易卷了进去,云天易身体失去平衡,却也不强行挣扎,只默念心法,方才那段冲破石阵的巨木突然爆裂开来,化为碎木,云天易背后蓦的运力而起,身子腾地拔射至空中,那些碎木渐渐聚成一道空腔,将洪流吸入,莫松声越是催动水元之力,那些碎木形成的漩涡越是巨大,片刻间水元之力都倾泻其中。
云天易胸中默运真气,口中发出雷鸣一般的声音传入莫松声耳中:“松声,可以了,快停手吧。”
莫松声听到师父警告,只好停手,二人飘然落地,可莫松声的身体显是虚弱了,幽水和云香岚忙上前扶了他一把,云香岚看了一眼云天易,说道:“师父,亏我刚才还为你担心,原来你倒没事,折腾的松声师兄倒是够呛。”
云天易哈哈笑道:“香岚,你可是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想起来看我啦?”
幽水看莫松声脸色憔悴,不由担心的说道:“师父,师兄这是怎么了?”
莫松声说道:“师妹你别担心,我只是气力有些不济,休息片刻就好。”他转而对云天易道:“师父单以木元道法,就破了弟子的‘满目山河’,看来弟子还要多加练习才是。”
云天易点了点头道:“嗯,你才学成,运用自然有些吃力,但威力已是惊人,多加练习就是了。”他边说边看向了风隐三人,只见风隐眼神深邃,望着空中似在思索,于是说道:“这位小老弟好学得很啊,这才看了一遍就想钻研透老夫这招‘满目山河’吗?”
云香岚赶紧又为云天易介绍了一遍风隐三人,云天易满目含笑,看着风隐却又似对所有人说道:“有话再叙,先回屋中。”说罢阔步向前走去。
风隐心道:这老人家倒是个豪爽之人。回到石屋前,幽水先把莫松声送到屋里休息,云天易在屋外大声叮嘱道:“松声,你适才水元之力外泄过多,最近要多多调息,不可妄用水元之力啦。”
他叮嘱完莫松声,转而看向风隐三人,对着凌波仙问道:“凌波仙?你是当年无界峰上那个修炼水元道法的小妮子吗?”
凌波仙已不惑之年,却听人把自己叫作小妮子,心中暗自哭笑不得,口中只答道:“是,晚辈是叫凌波仙,前辈认得我?”
云天易又哈哈笑了起来,也不正面回答,又问道:“你那火急火燎的修罗尽师兄可还好啊?”
凌波仙心中又是一惊,说道:“没想到,老前辈深居此谷中,对外界之事倒如此了解。”
云天易脸色微沉,说道:“哎,什么老不老的,前辈就前辈嘛!你那个修罗尽师兄与我年岁相近,我们年轻时在中土相遇,也算是投缘吧,互相切磋过,哦对了,那个......那个叫岳阳风清的小妮子,她那些个行医施药的本事还从我这儿偷过师呢。至于你嘛,我是听你师兄说起过,水元之身,果然不同凡响,想必你是越活越年轻吧。你瞧瞧,闺女都这么大了,你倒是像她的姐姐似的,哈哈哈......”
旁边佳期听云天易讲起往事,竟与无界峰之人多有渊源,于是想起来风隐身上的寒热症,忙问道:“老爷爷......哦不,大伯伯,那你知道修罗之火吗?你知道怎么把它从人身体里取出来吗?”
云天易听后脸色严肃起来,疑惑的问道:“修罗之火?修罗尽那老小子又受伤了?”
佳期摇摇头,指了指风隐道:“不是修罗尽伯伯,是风哥哥,修罗之火的火种在他体内。”
云天易听了直摇头,口中说道:“他?不可能,不可能,他年纪轻轻,修为能高到这种地步吗?修罗之火侵入体内必将人体焚成灰烬不可。”
凌波仙在一旁瞧了瞧风隐,解释道:“前辈,风隐他修为确实不高,可他......他是火元之身。”
云天易本来一直在轻轻摇头,听到此处怔在原地,半晌才看了看风隐,然后幽幽说道:“这,就是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