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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灵鹫寺

风隐见状,也不多想,修罗之火出手加入战阵,原本缚于白眉老僧身上的阳灵火与风隐施放的修罗之火融于一处,势气大增,竟将那老僧人团团围在其中,简直成了一个火人,可无论风隐再如何催动火元道法,阳灵火始终不能攻入那老僧体内。

白眉老僧奔逃半日,已然瞧明白,这紫色火焰无法侵入其身体,于是先前害怕的想法早已消失,反觉好玩之极,与腾腾火焰中传出声来:“好小子,这紫火好玩儿,好玩儿,你再多放点儿出来!”

翔麟在旁眼见白眉老僧被困于火海中却仍然狂妄叫嚣,不由得大怒,又震吼一声,阴灵火悠悠与阳灵火会和一处,眼看里层紫火外层青火将老僧围得严严实实,要将其烧成焦炭。

阴灵火缠斗好一会儿,竟也丝毫犯不得老僧,反倒是老僧大声叫嚷道:“怎么不放火了?老和尚不是让你多放几把火出来吗?快放,快放!”

风隐心中愈加疑惑时,却见阴阳灵火渐渐生变,两者揉在一处又分化而开,反倒将阳灵火从白眉老僧身上剥离开来,缓缓升在空中,两火缠斗之势竟比羽顶更要强上几分。白眉老僧本来兴致极高,却生此异变,于是满脸惊诧,两手左右开弓扑向空中那团青紫两色火焰,翔麟却早已飞在空中,开口将阴阳灵火尽数吸入。

白眉老僧将两火视作玩物,眼见被翔麟抢走,老大不高兴,于是对着翔麟叫道:“你个畜生!快把火吐出来,让我再玩上一阵!”

风隐瞧了半天,渐已明白这白眉老僧并无恶意,稍稍放下心来。又想到阴阳灵火两次相斗场面,心道:看来这阴灵火确是阳灵火天生克星,两火虽皆有神力,每每相遇却终向和谐之处演变,不过,每次阴阳灵火在体外缠斗似乎便能互相增强,如此循环往复,两火势力都可滋长,再分开施用,便能日趋强盛,圣姑他们所托之事,想必可依此法实现了。想明白这层,风隐心中大是欣喜,反倒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一人一兽追逐。

白眉老僧和翔麟纵上跃下,在山谷间来回蹿奔,可无论老僧如何逼赶,翔麟再不愿把阴阳灵火吐出来,只用麟尾和四足与老僧交手,急得老僧在翔麟身后直呼“畜生”不已。风隐虽只看着,却暗暗佩服这白眉老僧道法深厚,翔麟天生神兽自不必说,可老僧在翔麟背后追逼多时,竟能丝毫不落下风,且凌空所施展之道法五元共有,每种力元似乎都能得心应手的运用,周身金色笼罩下虽能清晰辨出土元道法,但似乎有些异样法门混在其中,风隐却是见所未见。

这一人一兽直奔到后半夜,老僧方才慢下脚步,朗声道:“好你个畜生,老和尚今天先放你一马,待明日再与你戏耍。”

翔麟见老僧不再追赶于是回首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风隐,仰天吼了一声,便振翼向南边飞去,想是回羽顶去了。

风隐正欲起身同去,却不料老僧纵身跃至他面前,按下风隐右肩说道:“小儿郎,你就先别走了,来都来了,陪和尚耍几天再说。”

风隐正要开口,却觉胁下受力,被白眉老僧一带,跃至空中,向东北方向一处山头飞去。风隐几度挣扎不脱,二人已落至地面,朦朦胧胧中见山头平整,立有一座破败的院子,大门只余半扇,白眉老僧大手一挥向风隐道:“来吧,小儿郎,进来坐坐。别想跑啊,贫道有的是办法抓你回来。”

说罢也不等风隐答话,便大步朝院中走去,风隐在院门处伫立,方才挣扎几次便知这老僧道法诡异高深至极,确实难以逃走,不过看他并无恶意,于是只好探身向里打量一番,发现这处院子原来是座庙宇,院中还摆有一个大香鼎,心道:这便是僧人出家之处吧。

风隐少时在无界城南曾见过一座龙泉寺,比这气魄大得多了,香火鼎盛,人烟不绝,与这破落小寺判若两样,心头一阵疑惑,于是怀着好奇之心,踏入院中。

月色下,风隐依稀看见院子东边还有一口老井,墙角立着一把锄头,此外别无他物,院子正北一座矮殿,殿门旁窗户通透,想是无人修护,残破至此,风隐迈入殿中,只见白眉老僧坐在当地闭目养神,旁边一大柱旁斜倚着一块缺了一角的牌匾,风隐仔细辨认那匾上三字乃是:灵鹫寺。想来就是这小寺的名号了,寺院墙和门窗破烂不堪,倒是这块匾尚算善存,许是白眉老僧怕匾额悬于门外日晒风吹,是以卸下置于殿内了。

白眉老僧突然开口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是玄音族人吗?”

风隐道:“晚辈风隐,隐是隐逸山林的隐,在玄音五顶算是客人吧,之前机缘巧合在上孟古道误入五顶,又因许多事由留了下来,算来住了也有大半年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白眉老僧也不张目,缓缓答道:“贫道法号慧雾,雾乃云雾缥缈之雾。你我一隐一雾,倒也有趣。”

风隐想到无界城南那座龙泉寺里面僧人亦有法号首冠“慧”字的,于是问道:“前辈可知无界城南的龙泉寺?我小时候随母亲去过,那里也有几位慧字辈的僧人,只是他们都是慧远、慧如、慧持之类......”

“慧远慧持?你认识他们两人?”老僧突然睁眼问道,脸色虽看不出变化,但问话之声却略显激动。

风隐心想这慧雾僧人难道竟认识龙泉寺之人,于是道:“多年前我还小的时候,随母亲去进香,这几个僧人确有一面之缘,母亲还向他们请教佛法高义,不过我就......算不得认识,前辈难道认识他们吗?”

慧雾目光望着院外,缓缓站起身来道:“贫道俗姓贾,若你说的慧远慧持与我年纪相差不大,那么他二人便是我俗家两亲兄弟了。不过,出家从释后,我们三人均心向极乐净土,这等俗情凡事,贫道本以为都抛诸脑后了,不想今日竟与你有缘,听到他二人消息,如此,以后便更无牵挂,可一心诵经念佛了。”

风隐虽从小也听闻母亲偶尔提及龙泉寺僧人宣扬的凡人不论善恶均可颂念佛名,发愿去往极乐净土,但见母亲那一阵时时念经便觉烦扰,是以于这类佛法之义毫无兴趣,于是随口问道:“前辈真的相信,人可以凭借凡体肉胎遁入无上仙境吗?”

慧雾目光一凛,盯着风隐看了好一阵方才转移目光,说道:“看你身法,难道是自小便修炼道术?追求长生?”

风隐听了自感疑惑,忙摇摇头道:“前辈误会了,晚辈虽然学过几年道法,可并非想要长生不老,虽然也听一些传闻,但晚辈却是从不相信的。晚辈修习道法,本也没有特别目的,在五顶这几个月倒是觉得,道法修炼愈是深厚,麻烦倒是愈发多了,长生不老终是无稽。”

慧雾听了似乎颇为赞许,点了点头道:“嗯,你小小年纪,能想通这一层已是相当了不起了。老和尚方才说的极乐净土,乃是佛法中追求的至善世界,与本土道家追求长生仙境大大不同。老和尚悟性差,远不及慧远慧持,如今已六十有四,正业未有所得,倒是佛家道家争竞功法胡乱练得一身,如今才算明白,老和尚慧根全无,不如趁着还能活几年,探探这天下攻法究竟能修炼至何种境界。哎,说起来,你这小娃娃,年纪轻轻,火元道法似乎不弱,那青身老畜生跟你比起来也就长些年岁,可是道法却不好玩儿,你把你身子里的火召出来,再陪我玩玩吧。”

说罢慧雾嘴角一扬,右手水元左手土元一同发力,眨眼间来到风隐面前,风隐不料慧雾说话间竟要动手过招,一时大意,于是堪堪运起水元三相,冰雾凌空散漫,他趁机斜略出去,跃到殿外,慧雾叫了一声好,紧随其后,水元土元攻势迅猛,接连不断,风隐招架不及,只能在空中借水元三相来回奔逃躲避。

慧雾见状略略失望,叫道:“小娃娃,你快把你的紫火叫出来,一起打,光是这么逃法,十招过去你就力竭了!”

风隐心中本不愿动手,可慧雾手上力元攻势一波强似一波,风隐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于是也不再多想,默运火元,修罗之火早已跃跃欲试,风隐意念微动时,修罗之火便疾射而出,风隐自己都大吃一惊,之前体内残余火力微弱,每每想主动逼迫其出体攻击都不得法,如今被慧雾一激,竟然自己冲出体外,想来也是因日间与翔麟斗法中,增强了体内修罗之火威力。

风隐正思索间,修罗之火已应势冲到慧雾身边,紫色火焰迅如鬼魅,不待慧雾又一个“好”字出口,已经缠上他,瞬间攻了几十次,可与翔麟喷出阳灵火时一般无二,修罗之火也无法攻入慧雾体内,只能在其体外兜转限制行动,慧雾水元先出,心想以相克之力必能快速将此火击败,于是冰雾霎时将修罗之火围在一处,慧雾再运全力压缩水元,本来在他身体上急速游窜的紫色火焰果然行动迟缓起来,慧雾微微一笑道:“也不过如此嘛!”

风隐知道若不想其他办法,修罗之火必然会被慧雾强大的水元道法击退,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云天易曾讲过的“满目山河”破解之法,于是心中一喜,不再催动火元之力,转而运起木元之力,青木刺陡然从慧雾脚下升起,慧雾正专心以水元之力破解修罗之火攻势,土元道法受此相克力元攻击,立刻委顿消灭。

慧雾这才惊觉有异,急忙又大增水元之势,想以力元强盛之势压迫青木刺回退,不料水元之势刚要猛增时,体内水元却似决了堤一般,滔滔不绝向体外泄出,慧雾几次想要刹住水元外泄之势却愈发不可遏止,他念头闪电般换了几次,于是闷喝一声,强行断掉力元导引,后跃数丈翻出院外,这才脱离了风隐的“水元生木”反制。

风隐看到此法奏效,不禁窃喜,院外慧雾大声道:“好你个小儿郎,还藏了一手阴的,差点儿废了老和尚。”

说着又走回院中,张口哈哈大笑不止,频频点头道:“有点儿意思,今日且作罢,咱们睡他一觉,明日再战如何?”

风隐被慧雾如此挑衅,心中已生战意,于是也不想着回羽顶,爽快答道:“好,我就留下来向前辈讨教几日。”

二人当晚就在破败不堪的大殿内和衣睡了,虽然尚是晚秋,可泰衡山顶已是寒风凛冽,甚至已飘过几次小雪,好在这一老一少功法护体,任他窗外寒风如何呼啸,二人均是睡得深沉。

第二日晨间,慧雾早早起了,不知从哪里寻来些豆子,在一口缺了口的罐子里煮熟,又找来两个瓦片盛了豆子,分与风隐吃了,尽管不甚可口,风隐也吃得香甜,慧雾不禁笑道:“你这小儿郎,怎的比起我这穷和尚还像个没吃过的?”

风隐嘿嘿一笑,才说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自从离家修行后,再也没吃过煮豆子了,以前都是母亲把鲜甜的豆子煮好藏起来,等我在外玩得累了回家之后,像变戏法似的把豆子拿来给我吃,那滋味与现在一般无二。”

慧雾听后,看了看锅里,不禁咽下口水,却摇摇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走到殿门口回头道:“小娃娃,你吃得太慢,记得把锅子洗干净。弄利索了,赶紧来陪和尚耍耍!”

风隐吃得起兴,口中咕哝道:“好好好,前辈先去,我很快就来。”说着把锅子里仅剩的几粒豆子也倒在瓦片上,一口便扒拉到了嘴里。

等风隐收拾妥当,慧雾早在外面呼呼生风的打了几套拳脚,风隐起先不见慧雾却听得到破空之声,心中已是大凛,待出得殿门,才看清慧雾施展的都是一些普通拳法腿法,并无功法,不由好奇,凝神细看。

慧雾见风隐终于出来,没好气的道:“年轻人,你忒也磨叽了,快来,咱俩先过过普通拳脚。”说罢,未等风隐答话便猿猱飞渡般欺身前来。

风隐少时没少受父亲教训,都是用的基础拳脚,慧雾身形一动,风隐便已做好防御姿势,慧雾拳势尚在风隐面门三尺时,风隐便已觉出拳风凌厉,于是不敢硬接,转而足尖点地,斜身滑出,避过慧雾这一拳。

慧雾见风隐反应十分敏锐,拳势未停便顺势化拳为掌,撑于地面,两腿在上,如两条硬棍交替出击。风隐斜身滑出后身势未稳,不料慧雾闪电般又踢出数腿,只好双臂横格在胸前,接连与慧雾铁腿撞上,挨了十几下后,风隐顿觉双臂痛麻不堪,此时慧雾右腿携雷霆之势又已攻到,风隐双臂再挡,岂知这一腿劲力强于之前,风隐双臂被砸向自己胸口,胸中顿时一阵激荡,风隐心知不能再疲于防守,于是趁这一腿之势,向后平掠数丈,终于拉开与慧雾的距离。

两人拉开距离后,风隐也不顾双臂麻木,转守为攻,双手使爪,如雄鹰搏兔,扑向慧雾,慧雾大笑一声,翻身而起,宽大无比的白袍袖被他抡圆,宛如两扇铁门横在身前,风隐两只利爪疾迅如风,却是难以寻到半点可乘之机,完全无法近得慧雾身子。

慧雾便挥袖便道:“你这小儿郎,看来是一心修炼功法,反倒把基础拳脚荒废了吧?”

风隐碰不到慧雾,心中倔劲上涌,也不答话,双爪突然收拢,将慧雾两只大袖抓在手里,慧雾臂力惊人,双袖余力仍将风隐两手向前带去,风隐心中暗笑,双腿并拢,齐齐用力踏向慧雾双膝。慧雾双袖被风隐一抓,来不及细思这怪招会如何变化,待意识到风隐暗攻下盘时,已是晚了半息,双腿蹬地,想要腾空避开风隐一击,但依然被风隐双脚实实的踢在小腿上,风隐谋划这一招时已是发了狠劲,是以慧雾大痛。慧雾嘿了一声,凌空翻飞,双袖纵力一挥,想要将风隐甩出墙外。

风隐只想了如何狠狠报复一记,却未想慧雾以此等身法应变反击,于是整个人被高高甩起,空中只好细看身下地势,想好落地稳身之法,可慧雾不给他落地机会,早已随之跃起身来,身形更快更高,风隐尚在半空中便觉一阵劲风直逼而来,转眼一瞧,慧雾又是一掌竖劈下来,风隐本在思虑如何落地,这一掌来势极快,来不及多想,只好拧转身子方向举掌相抗,二人两掌一对,风隐受此劲力,身子斜斜坠落地面,在地面上滚了几滚方才卸去力道,他趁机多翻滚了几次,以便起身时与慧雾身形拉开,有足够时间应对其接下来攻势。

慧雾果然趁风隐立身未稳时,纵身而来,待风隐起身时,他早已探出右手,抓在风隐左肩,牢牢钳住,风隐左肩一麻,左手已经无法抬起,于是忙用右手去抓慧雾,慧雾身形一略,竟然又转到风隐身后,风隐先是感到左肩被钳之势卸去,待要再起左手时,两肩却同时又受力发痛,顿时两臂皆失力无法抬起。

慧雾在风隐身后道:“好了,小儿郎拳脚差了些,你今天打不过老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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