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黎明的眼角扫进昏暗的茅屋里面。
陈蛰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竟是一具肥硕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难怪他纳闷昨晚一直睡得喘不上来气,原来这个原因都在这里。
呼呼~~~
巨大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响着,海天涯睡得跟一头死猪似的毫无知觉。
“咿呀!”
陈蛰瘦弱的身板根本推不动他这一具庞大的身躯,以至于努力了很久,海天涯仍然纹丝不动的压在他的身上。
“嘿哈!”海天涯毫无征兆的大笑着翻过身去。
一根手指从他的腋下抽出,陈蛰嬉笑着翻身而起,轻快的落在地面上。脚尖点地,以一种宛若狐猴般灵动的身姿快速穿戴好衣衫和布靴,最后整了整衣襟挺起腰板迈出房门。
呼——
呼吸清晨的第一口新鲜空气,冰冰凉凉的灌入体内陈蛰精神一下子振奋百倍。
“今天又是一个忙碌的一天。”
陈蛰兴冲冲的跑上街去,在一家经常光顾的狗不理包子铺上落了座。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招来了店小二的一顿白眼相加。
店小二没好气道:“这位客官你要吃点什么?”
“两个包子。”
“两个包子一文钱!”两人一如往常的平淡对话着。
“你等等……”陈蛰开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发现兜里干净的比他脸都干净,于是乎弯下腰又在臭烘烘的布靴里面翻找了一遍,惹得旁边的一群吃客唉声载道,连连皱眉。
“诶!有了!”陈蛰大叫一声,双眼放光。
只听见当啷一声,一枚黑不溜秋的铜钱从布靴里面掉落在了桌面上。
“给!”陈蛰拿起铜板塞入店小二手中。
而店小二每一次都是十分不愉快的阴沉着脸色,比苦瓜都要难看。
……
吃完热腾腾的包子陈蛰意犹未尽的吮吸了两下手指,满足之余感慨自己的一身钱财终究是少得可怜。
而就在这时,两名样貌普通的布衣路人边走边笑,眼中流露出的竟是一丝的迫切。
“你听说了吗?今天一大早就有一名外乡人公然挑衅衙门的季捕头!”
“季捕头?那可是咱们金桥镇非同寻常的大人物啊!听说他的源气境界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大宗师……”
“嘘!就你话多!你忘了那江老虎是怎么死的了?”
“对对对!”
他们说罢便是大步流星的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陈蛰对于此事早已见怪不怪,反而是觉得他们太小题大做了。毕竟城门外的外乡人多如牛毛,想要进城也仅仅是缴纳一些进城费而已,有些外乡人和护城侍卫没谈拢,就会牵扯到衙门那里去,也就会有了后面的一出事情。
“也该去帮柳姐姐摆摊子了,她一定等急了!”陈蛰嘴边轻声喃喃。
脚下的步子却迈得飞快,一时竟如奔跑的小马驹朝着小镇最为繁华的琳琅街跑去。
琳琅街,顾名思义就是买卖各式各样东西的地方,往来的行人也是最为密集的。
一处人流攒动的摊子前,虽说这个摊子上贩卖的全都是爱美女子喜欢的胭脂水粉,可是仍旧有超过半数的年轻男子正络绎不绝的在向这边赶来。
不足一丈大小的小摊子里面,一位辛勤的彩衣姑娘正弯腰配制着手中的新款胭脂,众人眼中全都是那具盈盈不足一握的玲珑腰躯,沉醉其中,迷倒万千少男。
“柳姐姐,早啊!”
一道瘦弱身影好不容易才从拥挤的人群里面挤出来,正是匆匆赶来的陈蛰。
“是小陈蛰啊!”女子转身莞尔一笑,笑容倾城如一道天边灿烂的霞光。
“哦吼!”
那些个前来观望的年轻男子不知羞耻的瞎起哄了起来,噪声嘈杂,吸引来一大片街边女子的关注。
彩衣姑娘柳如烟,一头黑发如狂瀑般披散至腰间,长相十分标致,气质清丽脱俗,举手投足间,彩衣丝绸下便会隐隐露出一片雪白如玉的肌肤,诱人无比,玲珑的身段在丝绸笼罩下的曲线异常的优美。
女子打小依靠父亲祖传下来的胭脂水粉从事一些小本生意,而陈蛰也是多次受到柳如烟的帮助和恩惠,才会尽心尽力的帮助于她。
“小陈蛰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姐姐忙!”柳如烟见摊子外面已经被这帮臭烘烘的男人们堵的水泄不通了,于是连忙招呼上陈蛰,开始了一天中最为繁忙的叫卖时间。
“哦,这就来!”陈蛰反应过来,马上钻进摊子后面站在柳如烟身后帮她搬出一箱装瓶的胭脂水粉。
柳如烟眉眼带笑,嘴角牵动尽显一丝芳华。
她取出一个不大点的袖珍瓷器瓶子,修长的玉指轻轻揭下上面的红塞,抹上一指的嫣红,轻轻的涂抹在自己雪白的肌肤上面,最后扬起手背用悦耳的嗓音说道:“新款花色胭脂颜色淡雅清新,适合所有女子使用,芳香持久,香气四溢!”
“那问题来了,它到底有我持久吗?”人群中忽传一道贱笑声,竟有人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在人群中肆无忌惮的讲起了荤段子。
众人震惊,视线纷纷朝身后看去,而陈蛰和柳如烟皱着眉头的目视前方。
“滚开!统统滚开!”
此刻正有三四名下人嚣张而又粗鲁的推开人流,硬生生开阔出一条一人宽的小路。
带头的下人对着身后之人点头哈腰,活脱脱像一只听话乖巧的哈巴狗,脸上的谄媚之色尽显无疑:“公子请!”
一群下人跟着躬身摆手。
只见一名花扇青年神色倨傲的自人群中走出,脚步轻缓,面容冷峻,身着金丝锦衣腰缠龙鱼玉佩,衣袂舞动,自带一股强大气势,气派不凡。
“如烟姑娘别来无恙啊!”画扇青年收起手中的花扇,嘴角微微一笑,对着柳如烟来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笑容,加之年轻俊朗的容貌也是吸引了一大批少女的春心。
“王公子,我一民间女子似乎还不用劳烦您兴师动众吧!”柳如烟冷眼凝视,对于王重阳这样的花花公子,她一直都是心生厌恶的,倒是身旁的陈蛰小弟弟显得颇为的有趣。
“怎么?难道柳姑娘不欢迎客人上门吗?”王重阳拢了拢袖子,右手手腕一转,那把八寸画扇陡然滑入袖中,左手再潇洒一甩,扇子神奇般的出现在了左手之中。
柳如烟收回美目,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开始将一盒一盒的胭脂摆在一丈大小的摊子上。
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瞧见柳如烟手背上的花色不由眼前一亮,欢喜道:“柳姑娘给我来一盒!”
“给我也来一盒!”
“等等!”王重阳大喝一声,声音滚滚如雷音:“谁允许你们动本公子的东西了?”
王重阳三步上前,对着众人张开手臂笑道:“这个摊子上面的胭脂水粉本公子全都包了!小李,付钱!”
话音刚落下,身后的一名黑衣手下匆匆上前,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枚银锭随意的弃置在桌子上。
践踏!赤裸裸的用钱来践踏尊严!
柳如烟柳眉倒竖,怒目而视,藏在彩衣袖子里面的玉手紧紧的攥住,银牙咬得嘎吱作响。
“怎么这样啊!”一群女子怨由心生,紧皱的眉目望着霸道的王重阳再难有怨言。
在众人噤若寒蝉,而不敢当面质疑王重阳的时候,一道身影落入众人眼中:
“我们才不要你们的臭钱呢!”
陈蛰拿起摊子上的银锭一把摔在那名黑衣手下脸上,狠狠的送还回去。
这一举动不得不说是大快人心!陈蛰做了所有人都想做却做不了的事,一个十五岁少年竟有如此胆色着实惊煞众人。
“……好!好!很好!”王重阳手中的扇子重重拍落,俊朗的脸上布满了阴鸷,显得阴气逼人,一股无形的愠怒在他心中悄然积蓄。
恶从心起,怒向胆生。王重阳看向陈蛰的眼中充满了凶狠,如一匹恫吓的野狼,仿佛与之前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判若两人。
“一只蝼蚁也敢忤逆本公子的命令!不可饶恕……”
唰——
身形一动快如奔雷,王重阳身上裹挟一道白蒙蒙的源气,三指齐动,指尖呼啸,犹如猎鹰之爪,锋利可破石削金。
“陈蛰小心!”柳如烟掩嘴惊呼。
一群人只有肉眼看到一阵风飘过。
迅雷之势又岂容陈蛰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一双锋利的鹰爪扑杀而来,一下子死死的扼住了他的脖颈。
滴……
一滴殷红的血落在青石砖上,绽放出一朵惊心动魄的血花。尖利的勾爪刺入皮肉,只要王重阳轻轻一用力,足以将陈蛰轻易抹杀在当场。
“毛头小子,你找死!”
咔咔!
陈蛰挣扎着踢动双腿,面色因缺氧而全然发青,他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死亡在向他招手,脸上的绝望之色愈发浓郁。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