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江眼中映着乐正古瑶火红的衣裙，恍忽间，神思已回到她前往白夜城前的那日。
当时，她亦是一袭红衣，眼里亮晶的，似有无限光辉，又似乎只是闪耀着的星辰碎片。
“呐，给你。”她将抱着的一摞书塞进自己怀里，“镇天府的藏书，别人想看还看不到呢！”
“我可不敢随便看。“左宗江看着怀中的书笑笑。
“又不是让你白看的。”乐正古瑶小声嘀咕，又指着那些书道，“你帮我找一下和念若有关的，还有就是那些人...嗯……你看着来吧。”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有些赖皮的上位者。
“你找到什么没有？”乐正古瑶突然凑到他面前打断了他的回忆。
“关于念若的记载到并不是很多，而且基本上你都知道了。”左宗江看向一旁的书堆，拿起一张纸递给她，并指了指其中一处，“这个到是有些嫌疑。”
“北世大陆的几个家族都有各自擅长的能力，这是世人都知道的，不过到底擅长什么几乎无人知晓，但是在这些书里大概可以找到。”
乐正古瑶瞪大眼睛，“不会吧，没听人说过啊，老头都不知道吧。”
“这可不是镇天府调查的，知道这些的是第任府主——钟南楼。”左宗江从书堆中拿出一本翻到最后几页，有些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落款——南楼。
“这记载的靠谱吗？”乐正古瑶看完抬头看向左宗江，眼里带着些询问。
“应该是真的。”左宗江揉揉眉心，“左家的老祖宗我还是知道些的，族中的记载大致和此相同。”
“那就就是说还有不一样的了？是不是关于她的？”乐正古瑶指着书上莫岚二字。
“嗯，据说她是魔物。”左宗江皱眉，可这书上写的是。
秦氏莫岚，乃世间最后一位神灵……
“那有什么。”乐正古瑶笑笑，眼底闪烁不定，“不是说，第一任府主是被妖魔蛊惑，犯了大错嘛，说她是魔物也不为过。”
“你不信。”左宗江看着她的眼睛。
“我不信。”乐正古瑶没有否认，“毕竟之前我看见的不是这样。”
“秦莫岚说神和魔最初是一样的出身，最终也是一样的结果，若一定要分，她也是神才对。”
原本这世上只有一群没有任何特点的普通人，他们甚至斗不过野兽。
他们都聚集在一起，以此来抗拒世界带给他们的威胁，他们被称为人。
人是脆弱渺小的，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群人开始变了。
他们掌握了一种让自己变强的方法，人称之为修行。
修行过的人变得强大，渐渐的他们能与野兽抗衡，最后战胜野兽，逐渐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体。
可是奇怪的是修行最快的人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那个人叫做道，在众多人中他的天赋是最好的。
道的无端消失引起了恐慌，人开始怀疑修行是否正确，它违背了这个世界一开始的制度，人怕受到上天的惩罚，开始终止自己的修行。
那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获得了神秘的力量，他们没有再修行却突然晋升了。
所有突然晋升的人都梦见了道，道成为了第一任神，他将赐予更多的人强大的能力。
人敬畏鬼神，在此之前一切都是故事里的传说，可如今在他们之中出现了真正的神。
人称道为天道，万民之信仰。
有了力量，人不再畏惧这个世界，他们也渐渐开始远离聚集地，形成许多的小部落。
得到天道馈赠的人变得越发出众，每一个人都比普通人更厉害。
但他们有人向善、有人向恶，分化出两个部族。
一个被称为神，一个被称为魔。
而在神魔大战后，两个部落都消失了，那一仗，死伤众多。
这是他们所知道的故事，可秦莫岚讲的却有些不同。
在她的记忆中，得到天道馈赠的人体质都被改变了，人不知道从何时起发现他们的血肉可以让自己获得他们的力量。
于是，那场血腥的历史便开始了……
人在生命之初没有制度、没有善恶，他们只是崇尚强者、渴望力量，哪怕要吞食身边的人。
他们是没有情感的怪物。
获得天道馈赠的人有的反抗有的顺从，不能忍受自己被当做食物而杀掉这些如野兽一般的家伙逃走的被称为魔。
而那些不曾伤人的则被称之为神，不是说他们是神，而是通过他们人可以成神。
而所谓的神魔大战，是因为人族从中挑拨设计。
最终神族与魔族两败俱伤，人族则趁机消灭这些拥有天道之力的人，在这场战争之后，这些被称为神、魔的人中，只有少部分活了下来。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结束，有时候活着不如死去的好。
人依旧在到处捕杀神族和魔族，他们不再是同类，倒像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魔族发现封闭这个世界、隔绝天道的方法。
他们成功了，代价却是生命。
而当时还年幼的秦莫岚成了唯一的带有天道之力的人，她是属于神族的，她的母亲告诉她，这些人都是她的族类，不能杀。
可人们都说她是妖魔，会害人的，必须要杀掉。
她只能躲，一躲再躲，直到遇上愿意保护她的钟南楼。
但是那些知情的人都不愿意放过她，对他们而言，她是灵丹妙药，他们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不择手段。
秦莫岚放弃了再次躲避，她同意让那些人食肉饮血。
那些人全都没能活下来，她在决定不躲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服了毒，完成了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杀生。
这下，她可以毫不在乎别人称呼她妖魔了。
钟南楼在那之后就像疯了一样，他杀了所有和这些事有关的人，而世上那些毫不知情的人啊，都说他这是被魔物给蛊惑了。
可是事情的真相又有谁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呢？更何况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镇阳使皱着眉头进入大殿。
镇阳使取出一封信递给乐正古瑶，“府内这段时间不太平静，镇阴使便趁着府主不在的时间暗中前往各院查看，这是他刚送回来的信件。”
乐正古瑶接过那信，左宗江觉得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可乐正古瑶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乐正古瑶收起那信，“让他回来吧，小事而已，不必在意。”
“是。”镇阳使还欲说什么，却听乐正古瑶笑道，“等他回来，咱们一起去看看老头子。”
说完，乐正古瑶伸伸懒腰，“走了走了，回头再说。”
暗处的老鼠终于有动作了，唔，要开始了。
“你知不知道，左宗江被府主软禁了！”
“不会吧！如此不是要和左家交恶了？”
“不是说让他看守古望阁吗？”
“明面上是这样，可是看守古望阁的人基本上是不能离开萧安院的，毕竟那里边都是镇天府重要的藏书啊。”
“这有什么，听说老府主也被关起来了。”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听说还大吵了一架！”
萧安院内，左宗江正手握一卷古籍，他面色平静，仿佛置身家中，并无半分不适。
古望阁里的东西皆是镇天府的珍藏，若是没有这些东西打发时间，那才是无趣极了。
“你这日子到是过的悠闲。”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左宗江从书里那个奇妙的世界中拉了出来，他抬起头，只见一白衣男子正步入院内。
男子嘴角轻挑，眼中带笑，一身白衣使他显得温和，可左宗江却知道这人骨子里透着的不是暖，而是踩过白骨后的狠和鲜血浇筑出的冷。
君家，君煜。
君家次子，君乘远的二哥，君煜这些年时常随其父及其祖父四处出入，和他比起来，君乘远就是个只知道玩乐的小公子。
不等左宗江开口，君煜又道，“待遇不错啊，这些东西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到的。”
左宗江并不回答，这样确实是他小时候喜欢的日子，不过不过现在……他想要些别的了。
君煜知道他的性子，也懒得浪费时间，直接表明了来意，“乘远让我带给你的，好像是你母亲写的信。”
左宗江接过，看完信后他忍不住皱皱眉头，“府主将宗晋带进府里了？”
“是啊，都说她这是要报复你们左家。”君煜笑容有些肆意，眼睛却一直盯着左宗江。
只见左宗江捏着信纸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关节处隐隐有些发白。
“代我告诉母亲，”他说，“宗晋不会有事，就算她不信府主，也该相信镇天府。”
“你就不怕……”对上左宗江的眼，君煜突然噤了声，他知道左宗江有些生气了，“我不说就是，走了走了。”
君煜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反正你心里有数就好，现在可是真的不太平了。”
左宗江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不太平又如何？太平的久了就有人开始存不切实际的幻想，乱是应该的，这是必须的。
不平乱，何以太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