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遄飞和荔子从八达岭长城跳下山去,两个人摔得七荤八素,还好山崖越往下坡度越缓,夏季林木茂盛,斜坡上的树枝繁叶时不时拦住他们,提供一些缓力。
到最后两人滚做一团,一起摔在一蓬厚厚的落叶中,陈遄飞身上被树枝划破了许多小口子,而荔子也浑身是土,没有一处不痛。然而两人居然奇迹般的没受重伤,而且逃离了那个满是丧尸的烽火台,心里都非常高兴。
荔子活动了下手脚,站了起来。
“哎呀!”陈遄飞站起来后立刻又摔回了落叶堆里,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脚踝扭在北七楼的大石头上,此时触地生疼。
八达岭下的树林。此时静悄悄的,陈遄飞四处张望着,看不到直升机的影子。他难过道:“糟了,我脚踝扭了,这下可跑不了了。”
荔子安慰道:“没关系,我可以扶着你啊。”
陈遄飞抬头看到荔子的头上沾了叶子,挥手帮她拂掉。
“荔子,你…你准备去哪儿?”陈遄飞本来想问她想去哪里,但此时此刻不自觉对她很是依赖,生怕她自己分开。
“我也不知道,我的家人都在国外,我一个人来中国旅游,不如我先陪你去找你爸爸吧。”荔子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意,笑吟吟的说道。
陈遄飞听荔子要陪着自己很是高兴,但听他提到自己爸爸,他突然神色黯然。
“我爸电话都关机了,他根本不在乎我。”
荔子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陈遄飞道:“我出门之前跟他大吵了一架,他说要和我妈妈离婚,然后让我妈妈照顾我,他再也不管我了。”
荔子淡然一笑:“这也没什么,多半是气话,而且天下离婚的父母多了去了,起码你还有妈妈呢。”
她语气极为平淡,似乎经历过许多坎坷,并不像个同情心泛滥的大姐姐那样去热烈安慰陈遄飞。
陈遄飞心中一阵酸涩:“不…我妈妈她...”
这时,寂静的山林中突然簌簌发响,陈遄飞立刻噤声,只听见有人用沙哑的嗓音喊道:“救…救额…”这个声音十分熟悉。
陈遄飞扶着树单脚蹦跶过去,看到孙大建正躺在地上,他脖子上一个血窟窿,此时已慢慢凝固,看他双眼眼白还算清晰,被咬了居然还没有变成丧尸,这和之前长城上的丧尸似乎不同。
陈遄飞小心翼翼的问道“表舅…你还活着?”
孙大建睁着眼望着他,发出“啊…啊...”的声音。
他看到陈遄飞之后,奋力想坐起来,眼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浑浊。
他伸出一只血管突出,惨白色的手攥住陈遄飞的脚脖子,用干枯的嗓音声嘶力竭地喊道:“是她!是她!...”
陈遄飞吓了一跳道:“谁?”
孙大建睁着眼死死望着陈遄飞道:“是刘秀红...她早就知道...”
陈遄飞道:“谁?你先告诉我妈妈在哪儿,孙大午说她有危险。”
孙大建道一把攥住陈遄飞的手:“替我杀了刘秀红!!我就告诉你!”
陈遄飞被他穷凶极恶的表情吓到了。
他心想:我干吗要去杀人?他正要拒绝,又转念一下,我哄一下,就是为了问出来妈妈在哪。
他说道:“好好,我答应你。”
孙大建听完之后松了一口气,他最后从嗓子眼挤出最后几个字“你妈妈在洛水镇...鱼眼...这一切都是那个老表子害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停止呼吸,闭上了眼。
陈遄飞的妈妈还不到四十岁,这个老表子骂的自然是刘秀红,陈遄飞记下了这个名字,准备问问自己爸爸认不认识这个人。
就在此时,孙大建又睁开眼,这次眼珠彻底蒙上浑浊的灰色,对着陈遄飞龇牙扑去。
脚崴了的陈遄飞想跑也跑不了,手还被他紧紧攥住。
早就在边上警惕观察的荔子,拿着一根拾起的Y形树枝狠狠插住孙大建的脖子,给他顶在树上。孙大建嚎叫着,拼命挣扎,四肢扑腾,毫无疑问只要荔子一松手,他就会扑到陈遄飞身上疯狂啃咬。
“你脚崴了,咱们跑不动,必须得在这解决掉他!”荔子用全身的力气顶着他,吃力的说道。
“解决掉他…?”陈遄飞看着孙大建,他少年心善,虽然看到了那么多丧尸,让他动手杀掉这个“表舅”,实在不忍下手,而且他生在法治社会,让他一秒钟转过念头用武力自保,更是太难。
“傻瓜,他已经不是人了!你不动手…”孙大建猛的往前一扑,荔子力气不支顿时被扑倒。
“你不动手...就会害死咱们俩人!”荔子咬牙说道。
陈遄飞看到荔子危在旦夕,他扑过去扳孙大建的脖子,可他的脖子硬的像一截石头,他使劲一甩,力气极大,直接把陈遄飞甩飞到草地上。
孙大建脖子上的血滴到荔子头边上,她躺在草地上极力歪头避着。“快杀掉它,陈遄飞!”
陈遄飞左右四顾,终于看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他捡起来高高举起,犹豫着是否砸下。
孙大建张口咬向荔子,荔子把那根树枝横过来,横顶住孙大建的嘴,孙大建像狗咬骨头似的疯狂嚼着树皮。
“快啊!”荔子催促道,孙大建已经几乎跟她脸贴脸了。
树枝“咔嚓”断掉!
“啊!”陈遄飞的石头猛然砸向孙大建的后脑,他看到身材娇小的荔子被丧尸压在身下,终于壮着胆子把下手,第一下砸下去了,后面也就不怎么怕了。
荔子十分聪明,她趁机把身子使劲往下缩,躲在孙大建的脑袋下面,这下陈遄飞不用担心砸到她,拼命砸了孙大建十几下之后,孙大建终于不动了,后脑壳溢出来像个萨其马。
“呼呼…呼呼…我这表舅活着的时候很精明,但变成丧尸好像就傻了,他但凡回身咬我一口,我都跑不了。我妈妈在洛水镇的鱼眼,语言?浴盐?这是什么意思”陈遄飞累的靠在树上喘气。
荔子把孙大建一脚推到一边,厌恶的擦着滴在脸颊的鲜血。她说道:“你发现没有,这些丧尸变异的时间似乎是不一样的。”
陈遄飞挠挠头说道:”好像是啊,刚刚在长城上那些人,被咬了就立刻变异了。而我表舅居然一个人在长城下面躺了俩小时也没变异,这是为什么?”
陈遄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开始翻孙大建的衣服口袋。
荔子纳闷道:“你在找什么?”
陈遄飞说:“我也不知道我要找什么,大概就是一个小东西,可以咽下肚子那么大,应该挺值钱的,我猜可能是毒品。”
荔子道:“你表舅吸毒?”
陈遄飞说:“我也不知道,我这两个表舅昨天才来到燕城,他们跟我爸说知道我妈妈在哪,但他们鬼鬼祟祟的,我无意之中听到他们说带了什么东西来燕城想卖掉,所以今天我才一直跟着他们。
其中一个个子高高大大的人叫孙大午,他从昨晚开始就身体不舒服了,刚刚长城上第一个变丧尸的就是他,他把孙大建给咬了,所以我怀疑他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导致变异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毒品或者是什么药。”
不知为何,陈遄飞一遇到荔子就觉得她十分值得信任,他心里不肯对爸爸说的话,此时一股脑都讲给荔子。他只是隐去了自己跟踪两个人的事情没说,毕竟蹲厕所偷听别人说话讲起来不太光彩,他更想在荔子面前显出自己聪明大胆的一面。
荔子用手拦着他说道:“那这个东西很危险,你不应该直接用手乱翻。”
陈遄飞看到荔子关心自己,暗暗高兴,越发想显得自己勇敢:“这有什么!我一定要找出来。”可他翻遍了孙大建身上的口袋,也没找到任何奇怪的东西。
他突然想起爸爸曾经提到过,陈同年轻时候出去旅行,奶奶就给他在裤衩里缝一个兜,把钱都塞在裤衩里,说这样最为安全,贼怎么也不可能偷到。
奶奶还给他的书包上缝了一根结实绳子,他夜里睡在火车上时,就用绳子拴着自己的脚,这样万一有人想偷他的行李,立刻他就会惊醒…
他想到这里对着荔子说道:“嘿嘿,劳驾您转个身,别看这边,我要干点儿脏女孩子眼睛的事儿了。”
荔子不明所以,但听他的话乖乖转身了。陈遄飞这个小流氓,看着荔子牛仔裤下紧绷绷的大腿和臀部,做贼心虚的扫了几眼,嘴里还喊着:“别转过头来啊!”
他随即转身费力扒下孙大建的裤子和裤衩,看孙大建裤衩的心情,可比看荔子的屁股的心情难受多了。他务求不让自己手沾上孙大建下身,因此颇费一番功夫。
这时候荔子压低声音说道:“陈遄飞…好了没有?”
他说道:”还没好!你可别转过头啊。”他正捏着鼻子往他裤衩上摸索,果然发现了一个暗兜。
荔子这次声音急促的喊道:“还没好吗?”
陈遄飞道:“别着急别着急,我还没伸进去摸呢。”
荔子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他,说:“快走,有丧尸过来了!”她看到陈遄飞在翻他内裤,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树林里,隐隐绰绰的站起来了几具丧尸,它们都是刚刚从山上跌下的游客,听到孙大建的嚎叫慢慢被吸引过来,最近的一个丧尸此时离自己已经不到五米了,还好树木茂盛阻挡了它,它正四处嗅着寻找目标。
陈遄飞看到有丧尸过来,着急得去拽这个暗兜,他已经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但他怎么也套不出来里面的东西,不知道这个暗兜是怎么缝的。
眼看丧尸已经由远而近往这边走了,他情急之下,干脆一把扯掉孙大建的裤衩,这个裤衩似乎穿了不少年,布料松垮糠软,一扯就断。他站起来一手搭着荔子的香肩,另一只手里高高举着这条发黄的臭裤衩,一蹦一跳的跑着。
“嘿嘿!到手咯!”陈遄飞还是小孩脾气,虽然自己脚崴了,而且还有丧尸追在身后,但他找到了这个东西,证明自己昨晚推理的很正确,危险之际依然兴高采烈,并不怎么害怕。
“不错不错,你找到一条臭裤衩,这下可发财了。”荔子揶揄道。
“嘿嘿,发财不发财不知道,活着逃下来就不容易,咱们一起回城里,我爸做的饭可好吃了。”陈遄飞笑道。
北八楼烽火台已深入景区,因此离游客中心有很长一段距离,山脚下不远处就是京张高速铁路,陈遄飞就这样扶着荔子,蹦跶着逃离了丧尸长城。
他们不知道的是,数小时前坐索道下山的丧尸,已经把景区大门变成了人间炼狱,他们没有选择逃向景区出口离开,算是无意中逃过一劫。
景区大门口无数人正惊恐的逃离着,他们有的逃回城里,有的开车往外省跑,还有的已经被感染了却浑然不觉。此时此刻,丧尸病毒以恐怖的速度在从城里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