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蹬蹬!”
陈遄飞他们顿时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分辨从哪儿传来的男人声音,只见眼前尘土飞扬,从街角突然冲出了一群鸵鸟!
“what?!”延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陈同赶紧抓着儿子的肩膀把他拉到路边,这群鸵鸟已经昂首跑过他们身边,粗壮的鸟腿有力的一下下蹬着地,疾速和他们擦肩而过。
陈遄飞也愣住了,众人忍不住一起扭头望去。
只见合子异种刚刚从货车上下来,它正伸手飘舞着追来,这时候突然一把抓住一只鸵鸟的颈部,鸵鸟曲长的脖颈顿时无力的耷拉下来,一把被拉入尸山体内,几秒后,鸵鸟的尸体被完整的吐了出来,丧尸不喜欢吃动物。
此时,其余的鸵鸟早已远远奔逃而去。
“为什么大街上会有鸵鸟啊!”小鹏被郭叔抱在怀里,突然从指头缝里睁开眼睛恐惧又好奇的说道。
“这...大概是哪家野味馆里跑出来的吧...”郭叔也懵了。
就在此时,又有两三只羊驼吓得咩咩叫着从拐角蹦跳而来。
还不止如此,几只孔雀也惊飞着扑腾出来。
众人来不及目瞪口呆,只听一声虎哮,街角又钻出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老虎,它把孔雀摁在地上,饥饿的撕咬起来,孔雀毛四散纷飞。
“老虎也能进野味馆?”陈遄飞惊讶的问到。
“快躲开!”众人看到老虎以后,赶紧躲到一辆大车后面,这下真是前有围堵,后又追兵。
怎么会跑出来一只老虎呢?
然而很快他们就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了。只见又有许多的动物从路边奔来,一只哞哞叫的牛,几只长颈鹿...一群蹦蹦跳跳的狐獴...甚至还有三匹斑马...这场景跟狮子王里的一幕悬崖下动物开会有点像。
就在众人已经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之际,突然感觉地面微微震撼,只见这只动物长队的最后面,两只硕大的非洲象正缓缓甩着鼻子走了过来。
一只小象和一个娃娃脸的男人被保护在两只大象中间,男人此时正边哭边抹眼泪。
“别咬了,别打架!怎么办啊...呜呜呜”
他手里推着一个超市手推车,怀里还抱着一只穿着尿布的小奶猴,小猴子惊吓的吱吱尖叫,直往男人怀里钻。小手推车里面坐着两只相互打架的小狐狸,手推车里还放了一只背壳开裂的大海龟,背壳上此时塞满了棉花,还沾着鲜血。
乡间小道上,突然窜出了几只丧尸,它们想扑到这个哭泣的男人身上,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丧尸就被大象的鼻子卷起来猛地甩在地上,丧尸顿时变成血肉模糊的一摊碎肉。
“太...太强了吧!”陈遄飞惊道。
这时,那只老虎叼着孔雀,正一脸满足的趴在地上撕扯着。
男人看了哭的更止不住眼泪了,“别咬了,别互相吃了,呜呜...家都没了...小小,怎么办啊!”
男人的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非常美丽的绿毛大鹦鹉,男人每次哭泣的抖动肩膀时,它都聪明的飞起来。
“啊!丧尸!大丧尸!”鹦鹉尖声道。
陈遄飞呆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别往前走了!”
那个男人抬起头,他一脸无害又恐惧,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他抽泣着道:“你们是活人?”他赶紧搂住大象的鼻子说道:“小小,不能卷他们!”
他们来不及多沟通几句,合子异种此时已经接连吞吐下几只不合心意的动物了,它好像变得极为愤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朝着他们这边快速蠕动而来。
延明一挥武器说道:“快跑!咱们打不过这家伙...”他声音中甚至有些发颤,似乎被它吓到了。
合子异种已经急速冲来,老虎警惕的扔下孔雀扭头就跑,众多动物也都遵循生物趋吉避凶的本能,纷纷四散离去。
男人却并不躲闪,他紧紧抱着手推车里的两只小狐狸,用手摸着那只受伤的大海龟说道:“不...”
只见合子异种直冲向他,陈遄飞不忍心的一眯眼,不想看到他惨死的模样。
然而却突然听见一声震天撼地的象哞,两只大象居然一起侧身挡在了男人面前,它们的身子承受住了这沉重的一击,堪堪挡住了恐怖怪物。
合子异种四散着伸出无数只血手臂在大象的皮肤上抓挠着,挠出一道道渗人的血痕。
那只雄象挡在最外面,它的皮肤虽然粗厚,但却也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它顿时愤怒的一扬鼻子,发出进攻前的一声长哞,这声音仿佛远古时代的战歌,令人闻风丧胆。众人忍不住退了一步。
众人见状不妙,赶紧躲到一处卡车背后。
只见公象猛然抬起两只沉重的前足,它以千斤之力踩踏在合子异种的尸山肉堆上,无数血手臂顿时折断四散,血浆崩洒如雨,街道已成血染。
这场景震撼如斯,令所有人心中一颤,仿佛见到了非洲大草原上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这力量来自一个几百万年来每时每秒都未曾停止生死决斗的蛮荒斗兽场。
此时,被挡在公象身后的母象,温柔的煽起大耳朵为小象和男人遮住血雨。
陈遄飞愣愣的看着,这种热血的厮杀在他心中投下一颗石子,让他产生了生命本能的共鸣。
“是不是解决掉了?”郭叔还捂着小鹏的眼睛,悄悄想探出头。
只见合子异种的尸山血躯已经被踩烂,碎肉之中,许多颗脑袋正簇拥在一起,它们被肉芽紧紧的拴住,仿佛是一大把气球被线绳束着,而攥着这把肉芽线绳的,就是下面的氢氢那颗几近破碎的硕大脑壳。
众多脑袋中此时又四散出无数肉芽飞舞着,变得比刚才还要灵活尖锐。
一只肉芽急射向大象腿中间的缝隙,小象顿时被刺中跌倒在地,它发出一声凄惨娇嫩的象哞声。
公象爱子心切,它发出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呼唤,随即愤怒的用象牙狠狠挑入那一堆脑袋之中。
陈遄飞看到这里,忍不住跳起来喊道:“要打下面那颗!”
陈同赶紧死死摁着他,“儿子,我求求你这一次,不要出去,不要过去行吗!!!咱们不可能打过的,你死了我怎么办!”身为父亲的他,此时已经几近崩溃了。
若不是身处一处狭窄的小路,他真想拉着儿子直接夺路而逃,这些人他谁也不想管,他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平安就好。
这时,陈遄飞却根本不搭理自己的父亲,他牢牢盯着前方,只见那些肉芽已经深深的插入公象的皮肤之中,纵然它的皮肤再厚也挡不住这样的攻击,肉芽来来回回的攻击着,每一次抽出都带出一蓬鲜血,公象疼痛不已,甩着鼻子却拂不开这些肉芽。
母象一声怒哞,随即加入了战斗。
两只大象疯狂的踩踏着,它们的力量之大,将水泥地都跺裂了,它们一起在合子异种身上来来回回踩踏着,然而傻儿子氢氢的脑袋漂浮在空中,躲开了一次次攻击。
陈遄飞发现,两只大象虽然凶猛,但心思却粗中有细,它们始终避开了娃娃脸男人那边,怕踩到他。
这两只大象对他好仁义啊!众人都感到十分震撼。
陈遄飞扭头对着陈同怒道:“它们需要帮助!咱们不去的话,一会儿就轮到咱们死了!”
陈同喊道:“那种玩意儿不可能打得过的!”
陈遄飞绝望的喊道:“那就看着动物在前头顶着,咱们当缩头乌龟吗?那只乌龟都站的比咱们靠前!”他伸手一指圆脸男人手推车里的海龟。
延明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窜跳出来,举起手中的月牙铲冲了出去。“我若一时起胆怯,佛心何以震妖魔!FUCK!”
他一直为自己初见合子异种时的胆怯而耿耿于怀,也在为自己没能救下田先生而羞愧,归根结底,惭愧这种心情只会折磨善良的人。
他才刚一跳出来,几只肉芽顿时朝他激射而来,延明却不躲不挡,他想洗刷自己因一时胆怯而产生的的羞辱感,已经有了以死证道的决心,因此直奔氢氢而去。
陈遄飞依然被陈同死死压着,他再也忍不住了,扭头对着陈同抓着自己的手背就是一咬,陈同顿时吃痛缩手,等陈同再反应过来时,儿子已经一把抢过郭叔手中的长刀追了过去。
“儿子!”陈同气恼悲急,许多情绪一起涌上来。
只见儿子举刀如剑般刺去,这一招依稀是温安阳挥剑时的气势,只不过却没有温安阳那种冷漠淡然的感觉,他出手更愤怒,更像是要以命换命。
长刀锋锐,陈遄飞瞬间砍断了好几只射向延明的肉芽,还有一只肉芽几乎是擦着陈遄飞的脸划过。
只差分毫,陈同便会痛失爱子。
陈同也忍不住了,攥着斧子冲了出来。“死就死吧!别伤害我儿子!”
郭叔咬牙就想往前冲,突然,一股微微的阻力牢牢地拉住了他,他扭头看到颤抖畏缩的小鹏,他正拽着郭叔的衣角,恐惧不舍的看着他。
郭叔迟疑了半秒,他顿时回身紧紧抱住了他哭道:“爸爸不是不想拼命救他们,只是如今和拼命比起来,选择保护你,苟且活下来才是我下过最难的决定,小鹏!”小鹏哭着扑到他怀里。
此时,延明已经在陈遄飞的掩护下冲到了合子异种面前,他一跃而起,高高挥起月牙铲。“去死吧!”
然而,氢氢的脑壳中散出无数道肉芽,一齐朝延明激射而来,这一下不是凡人肉躯能挡得住的,他的攻击眼看就要被拦住。
“不!”与此同时,几道肉芽已经射向陈遄飞,陈同绝望的扑在儿子身上,紧紧弓着背想替儿子承受这一道致命攻击,但他明白他将要和儿子一起死在这里了。
清歌...我没保护好儿子...
陈同绝望的想着。
就在这一瞬间,浑身鲜血淋漓的公象发出濒死一击,它狠狠甩起象鼻,仿佛粗重的长鞭一般,抽歪了那些攻向延明的肉芽。
然而那些肉芽转瞬刺入公象的象鼻内,它露出痛苦又充满智慧的眼神,最后看了一眼母象与倒地的小象后,倏忽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呔!去死吧!”延明此时睁目欲裂,表情如怒目金刚,他手中一把月牙铲携风夹势,带着清空地狱的决心,一铲劈碎了氢氢的脑壳。
红白四溅,合子异种的攻势停了。
陈同紧紧闭护着儿子,他已经做好了被刺穿的准备,然而射向陈同的肉芽突然萎靡,纷纷垂落在地。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陈同爬起身,茫然的看着四周,我没死?这变异丧尸被解决了吗?
他抬头看到被踩得稀烂的合子异种,以及浑身是血倒地的公象,延明扔下了武器,他双手合十,对着公象默然长立。
母象迟缓的一步步走到公象边上,它用长鼻子亲昵的碰了碰公象,然而公象一动不动,它浑身都是血窟窿,还在淙淙往外冒血。合子异种最后那一下攻击更是致命的,肉芽从长鼻直钻入脑,公象不可能还活着了。
母象又急促的触碰几下,公象依旧用冷冰冰的尸体回答。她随即仰天发出一声凄惨的悲哞,这声音沉重、悲伤,带着无尽的悲痛。
灰色褶皱的眼角,开始落下一串串硕大的泪珠,如同一块灰色玻璃。
小象此时也勉力站了起来,好几次没站稳,但还是坚持着凑到它父亲身旁,悲伤的依靠在父亲沉重而可靠的巨大象身上。
圆脸男人从小推车里拿出小药箱,扑到公象身边,他呜咽着哭泣道:“小小!你不管我就好了啊!你傻不傻啊!为什么要救我!”
陈遄飞爬起来之后,看到这一幕顿时鼻子一酸,止不住的流下泪水,郭叔抱着孩子走出来之后,也喃喃着说不出话来,动物之间的感情也这么真挚吗?它们之间的亲情也这样悲伤吗?
母象亲昵的用鼻子触了触圆脸男人的脑袋,随即轻轻把他卷起来放在路边。
“慧慧!你要做什么!呜呜你要做什么啊...”圆脸男人咧嘴大哭,软弱得让人生气,善良的让人心疼。
只见母象开始用自己的象牙掘碎水泥地,不多时就翻出了下面的碎土,它用鼻子卷起土块撒在公象身上,不一会,公象就被掩埋,一个土堆在地面形成。
天色渐渐昏暗起来,母象和小象悲伤而默契的站在一起,象鼻低垂,它们一起踩踏土堆为这个坟墓进行加固。
只听母象发出一声洪亮的叫声,小象顿时凑在她身边,两只大象开始围着土堆转圈,它们在为亲人默哀。
众人无不悲伤凝重,他们居然有幸被允许参加了一场大象的葬礼。
终于,夕阳彻底落入山下,母象耷拉着头,甩着鼻子,扇着耳朵凑到了娃娃脸男人身边,亲昵的在他头顶摸来摸去。
漂亮的大鹦鹉飞到男人肩膀上,两只小狐狸也一跳一跳的蹿到他怀里。
那只可怜的小奶猴也在它怀里吱吱乱叫着,冒出了个小小的脑袋。
众人心头的疑惑再次浮出水面。
许久过后,陈同在昏暗的夜色中掐灭了一只烟,他叹了口气,对着哭泣许久的圆脸男人说道:“我叫陈同,请问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