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在御花园分了手,苏上馥带着小福子有事出宫。而七月便独自一人回子宣殿阁,因着前段时间苏上馥的铺垫,宫中大多数的娘娘小主已经得知七月即将非同一般的身份。
许久没有从子宣殿阁出来,她便一人在御花园闲逛,看看花看看草,终究是刚入秋,花草还盛开着。不想如今自己也落得一个淑女端庄的样子。倒不像以前,话不对口便是提剑拿刀。
七月望上自己多年拿剑的掌心,老茧印已变得越发淡了。
“三皇子,万福。”远远听到有宫女请安的声音陆续传来。七月下意识转身快步走开,如今这个老三对于她而言可算是半个敌人了。
却不想,身前被一个彪悍的太监拦了去路。
七月转身,就见三皇子苏瑾瑜站在不远的凉亭之内朝她望来,唇边竟有淡淡笑意,犹如初次在天城繁街苏上馥遇刺那日及时赶到的模样。若是,三皇子殿下身后的势力全然是张怀光的话,那……他那日为何赶到救了苏上馥。还是,只是在衙门兵士赶到之前挑准时间出现,救了苏上馥仅此而已罢了。
她只好尾随彪悍太监前往凉亭,走入亭内,方朝苏瑾瑜作揖:“奴婢参见三皇子殿下。”
“起来。”苏瑾瑜本背身而立,此刻见她来,便转过身,身上的冷洌气势尤其逼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七月许久后才道:“你便是太子口中心灵相犀的女子。”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尽心伺候太子殿下。”七月这话说出来自各心里都毛骨悚然,她何时伺候过苏上馥,倒是每每被他胁迫做出了点不愿的事。
“抬起头来。”她声音柔且轻,只是不想苏瑾瑜口吻却越发严厉。
七月缓缓抬头,目光直视向他,望见他眼底的那丝诧异,立刻敛下眼睑。
“怕?”苏瑾瑜好笑道,坐到亭内石椅上,正好与七月敛下的双眼对视着,“你连我都怕,若是封妃之日,面见皇上,面见诸位王公贵族,可不得丢了太子爷的颜面。”
“奴婢惶恐。”七月蹲下身来,“能伺候在太子爷左右已然是奴婢的恩德。若有招一日得皇恩庇佑,奴婢自当谨守德行万不敢辱没太子爷的声誉。”
苏瑾瑜将七月又一仔细打量,斟思良久才道:“呵!初次见你,乃是能耐跋扈的小姑娘。今次再看,不过半年时光竟能收敛如此了。不过,你的心高气傲总归会被人发觉的。皇后娘娘安排在深宫的人倒是十分有趣。不论是东内门的御林军侍卫,还是你们子宣殿阁内伺候的两姐妹。”
七月闻言,脸色骤然肃穆,眼皮微掀,盯着苏瑾瑜好不欢喜的脸,他竟然对他们了若执掌。
“呵!你们好自为之。”苏瑾瑜便不多言,起身便走,只是才走到凉亭门前,又转身望着蹲于地上没有动荡的七月,“记得初见你时轻功了得,步伐轻盈明快。如今,……他倒对你还怜惜得紧。”
七月只觉背后冷汗涔涔,怎么回事,他连她失去内力也看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知的。不过是御林军统领罢了,只怕在这偌大的皇宫之内,何处没有他的人。想到这,七月更觉全身发冷。
苏上馥,险了啊!
待苏瑾瑜二人走远,七月便急忙回宫,再没有心思赏花看草。回宫后,便一直在苏上馥的内室等他回来。这一等便是一个半日,待苏上馥回来已是黄昏。
“月儿?”苏上馥回来时本一副好心情,见她愁眉苦脸的不禁担心道:“莫非是今日分开后,有人给你脸子看了?”
“我遇见三皇子了。爷,他且知我是皇后娘娘安排在宫的,还知大师兄二师兄在御林军内当差,更知我与轻轻在宫内伺候,竟然还看出我当日身怀武艺,如今已是内力尽失。爷,我六神无主了。”
见七月如此恼心,苏上馥将她搂入怀里,“御林军统领一职倒让他知晓了不少宫闱内秘。月儿,宫里最多的最隐秘的便是眼线。他知我甚多,难保我知他更多。”
“三皇子可在子宣殿阁插了人?”七月依旧不安。
“不知。”苏上馥一边将她领出内室,前往膳房边道:“你被他瞧出端倪,可见你初出茅庐,敛力不深。若想掩盖真实的自己,必然要将虚假的做到与真实无二。”
“虚假?真实?”七月挠了挠耳朵,实在不理解。
“呵!”苏上馥轻搂她的腰身,“明日我带你出宫认亲,你可得妆扮得分外亮丽一些。”
“认亲?”
“自然是。本太子已在天城衙门张贴告示良久,所幸找到你生父生母,他们乃是……苏福国最大米号的商贾之家,陆家”
“陆七月?”六七月?倒也有趣。
“月儿,商贾之家虽比不上皇亲贵胄,但衣食钱财尽然不会缺。如此钱财势力,可谓铺垫你入主太子妃之位最优的垫脚石。你说,爷对你可好?”苏上馥全然没有因为苏瑾瑜的话而坏了兴致,倒是越发逗趣。
这让七月忐忑的心安宁不少,便嬉笑道:“但凭爷做主。月儿既然成妃,爷理应对月儿好的。”
“你倒不客气。”午后出去他哪里去得天城衙门贴告示,不过是命小福子通报了一声衙门的人,而后做出寻亲的模样。而他真正所做之事,是前去与米号的老板商量罢了。而这间米号的老板本是白扩引进结识的,为人算忠,亦有心攀附。
苏上馥便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必然感恩戴德,乐意接受这天降的女儿,如此安排妥当,便等着明日圣旨下诏。苏瑾瑜既然一早得知七月四人的身份,却迟迟不见动劲,必然还有其他意图。只是,到月儿封妃之后,他还想有所举动,怕已晚了。
两人正在说笑,小福子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附在苏上馥耳侧悄声禀报了几句后,便作揖在一旁等待苏上馥的吩咐。膳房内,苏上馥夹了一块肉放进七月碗内,神色有些复杂。
“子车鹭死了。”
死了?七月震惊的抬头盯住他复杂的目光,“那爷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如子车鹭如此狡猾能耐的人物都逃不过亲生兄弟的残杀,何况是苏上馥面对的不仅仅是苏瑾瑜。
“是啊,听说被睹截在宫外便被迫害了。”
“太子爷觉得可惜?”
“死不足惜,”苏上馥搁下银筷,眉目间少许忧愁,“只是,子车驹只怕更难对付。”
“爷,何必过忧呢?经此一役,子车国元气大伤,暂不会对我国造成任何的威胁,往后之事,应以大局为重。”七月为他碗内夹了一口菜,笑得异常灿烂:“子车驹只怕要应对子车鹰、整顿朝野内子车鹭的势力,自顾不暇。爷,何不乘这个机会休养生息,再作打算。毕竟,爷迎娶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呵呵!月儿,子车鹭的死终究是好事。起码,圆了你的心愿。我便听你的,休养生息,与你成就活似神仙,可好?”苏上馥一把握住七月的纤白的手。
“好啊。”七月回笑。
皇帝册封七月的圣旨在第二日便下来了,六宫中人无不震惊。此事更震动了前朝,朝前宫后可谓议论纷纷。皇帝未免刻薄了太子,翌日又下一诏书,将大学士之女葛之兰赐于苏上馥为侧妃。
听闻诏书,七月好笑地瞧着淡轻轻越发铁青的脸色,“江湖儿女本不拘小节,我们只要过了这关,便可遨游四海。轻轻,太子爷待我极好,这不是委屈。”
“师姐,不!我该称呼你太子妃。”淡轻轻阴沉的脸色十分难看,忧虑道:“侧妃,过几日便要入府了。”
“对。迎娶之日选为了同一日子,便是五日之后。”七月此时正拿着剪刀利索得修剪着一盏花盏,听宛心所言,宫中身份尊贵者越是无事可做,便成日摆弄些情趣。她亦学上一学罢。
“师姐,……?”淡轻轻还想说什么,只是院外多了一双脚步声,她便住口。
七月转向门口,见小福子慢悠悠走来,脸上神气活现:“禀太子妃,太子爷请您去大殿”
“说了什么事吗?”七月搁下剪刀,只是随意放在院中石桌上,用丝绢摸了摸手,起身便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