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以西——
招摇山。
整个山体上空终年笼罩一层妖红,宛似红云,时聚时散。朦胧之中,也不知埋葬了多少秘密,更像是一个硕大的天幕,埋藏诡异。
月圆之夜,万籁俱静。
可隐约听见婴儿啼哭之声。
方圆千里,也只有在这里可听见婴儿之声。自十年前,周围孩童莫名失踪,无论男女,只要五岁以下,便会在深夜凭空消失。山下山民多是凡人,初时不解,随着孩子失踪数量增多,很容易联想到妖魔鬼怪一说。
山中有饮血妖怪。
在招摇山阴暗侧,有一深谷,终年不见日月。
这里是洪荒老祖的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
秋冬之时,月圆之夜。
一道黑影从月光之下闪过,进入深谷,随即隐没于黑暗之中。
在深谷之中,烛光摇曳。微弱的烛光之中,隐现一个苍老妇人,躺卧在鲜红的木椅之上,两眼紧闭,正在酣睡。
老妇人一头长长的白发一直垂到地上,宛如一把破旧的拂尘,里面满是尘埃和污垢。但在老妇人的身上却披着一件鲜红的斗篷。斗篷鲜红似炭火,在黑夜中簇簇跳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斗篷将她脸部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两道白眉长长拖下。火光照映,在她下巴上的皮肤,层层皱起,夹杂着尸斑一样的灰暗斑点。她那种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个年迈的老妇人早已死去,只是在那件诡异的斗篷之下,才保持了尸身不腐。
洪荒老祖宛似鬼魅一般,没有发出半点声息,来到老妇人面前更没有动。他深邃的目光中,透出两道森森寒光,直视在老妇人的脸上。
这两道阴森的寒光,仿佛比声音更可怕。
他的目光刚落在老妇人的身上,她像是受到了极强的惊吓,猛然从酣睡中惊醒过来,看也不敢看的便惶然滑落在地,叩拜道:“老身擅忽职守,请神尊···”
他虽是血鹰盟盟主,但是没有人称他为盟主。
因为他自诩为神,所以门下之众,全部都称他为——神尊。
洪荒老祖仿佛是极度不耐,一挥手打断老妇人的话,厉声道:“本尊不想听这些虚伪言辞,你先起来说话!”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是命令就没有人敢反抗。当然,老妇人也不例外,她颤颤巍巍扶着椅子爬起来。
洪荒老祖又道:“红仙姑,五年之期已到,血魔婴灵也该出世了吧!”
红仙姑神情有几分慌张,懦懦道:“是···可是···”
洪荒老祖目光一凛,一把扣住红仙姑的脖颈,将她瘦小的身躯提在半空。
“咔!”
一声骨断筋裂的响声,彻底的撕裂了黑夜的平静。红仙姑身披的那件红色的斗篷缓缓落下。
洪荒老祖叱道:“在本尊眼中,没有‘可是’!”
红仙姑忍着剧痛,艰难的从喉间发出一阵断断续续地声音,慌忙道:“神尊···息怒···已···经···有了···成果···”
这才是洪荒老祖等待的答案。
手一松,红仙姑身体坠下,似乎是体力不支,摔落在地,猛地咳嗽了几声,苍老的神色更显出了几分憔悴。
洪荒老祖并不在意,更不会有半点同情之心。
红仙姑搀扶着椅子站起,她的双腿仿佛已经无力再支撑她那疲惫而苍老的身体,猛地颤了几颤,又险些瘫坐在地。红仙姑手臂挥出,无数支蜡烛顿时亮起,将深谷照亮。
这深谷乃是一块巨大碧玉凿刻而成,天生一体,依型而凿,大有十几丈。悬挂在两山之间,在碧玉下方则是万丈深渊,黑洞洞,深不见底。
透过烛光,可以看到池中盛着满满地液体。
不是水。
而是血。
幽冥血海。
浓重的血腥气味带着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血已浓黑,一层油脂悬浮在表面,欲冻欲结。
血海之中竟是无数婴儿,宛似死尸一般,漂浮在血池表面。成百上千,却没有一具完整的,残肢断体,肌肤尽腐,大部分都露着森森白骨。池中还有无数暗红脐带,从每个婴儿体内爬出,另一端连接在血海壁上,仿佛是母体的延伸,从血海中不断的供给婴儿养分;又仿佛是一外输的纽带,从婴儿的体内不断的吸取能量。
洪荒老祖看着眼前肮脏的场景,似乎并不满意,他目光阴冷,突然转身,又重新扼住红仙姑的脖子,怒叱道:“五年之期,上千条人命,你这废物又造出一些废物。”
红仙姑艰难的从喉结发出一阵尖利的怪响。
洪荒老祖再也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手下一按,将红仙姑死死地按在血池的边上。池中的婴灵似乎嗅到了新鲜血液的气息,一个婴灵仰面浮起。两眼已被噬尽,只剩两个黑洞,唇舌都已腐烂,唯有一副利齿,森然突起,看去极为狰狞怪异。
洪荒老祖将红仙姑的脸一点点向池中按去,阴冷道:“看到了吗?这都是你作的孽,既然你无法成就他们,不如你就下去陪着他们,慢慢地去赎罪吧!”
池中的婴灵仿佛十分兴奋,猛地一阵扭动,扑打起池中的黑血溅在红仙姑那稀疏的牙齿上。洪荒老祖下手毫不留情。
怪异的婴灵在池中不时的发出诡异的叫喊,腥臭的黑血扑面翻涌。红仙姑的忍耐程度已完全达到了极限。她在惊急交加的情况下,猛然的爆出一声惨呼道:“神尊饶命···神尊饶命···饶命···我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为了活命,她低三下四的哀求着。
洪荒老祖冷冷一笑,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答案,他手下的力道一松,双目闪烁着寒光,死死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给出一个不杀的理由。
红仙姑双手捧住脖子,又是一阵咳嗽。苍老的尸斑脸上又多出了几点浓黑的血迹,更显阴森。洪荒老祖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有几分厌恶,转过头问道:“在哪里?”
他的声音直接干脆,不带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红仙姑不敢慢怠,她哆哆嗦嗦的向前移动着疲惫而受到惊吓的身体,把洪荒老祖带到另一个血池前。
这个血池较之前那个却小的多,上面盖着一张红布,看上去并无异常之处,只是一股热气从红布下袅袅升起。
但是当红仙姑看到这个血池后,她浑浊的眼眸中,顿时泛起了一丝异样的光芒——欣喜或者是自信。
从她的眼神之中,可以判断出,这个被遗落在角落里的废物池,已是她最后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