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耀祖盘膝而坐,双眼紧闭。将涅槃轮当胸抱定,口中叨念:“超越天堂之境,逃离地狱之门;永离苦难之厄,重返人间之路。”随着咒语,涅槃轮脱手而出,悬在空中,隐隐放光。
中间珠子旋转,且转速越来越快,引得外侧黑白两色陡然大盛,阴阳双鱼也似注入了生命,围着珠子也跟着急速游走旋转,最终将黑白两色融于一处,化成青光。
清光四射,光芒照得整个圆盘通亮,几近透明。外侧字符隐现,从“坤”至“乾”八卦逆转,在圆盘正前方幻化出一道深邃隧道,宛似陀螺,远尖近粗。又仿佛是直通九幽之路,冥门大开,引得魂魄归来。
龙耀祖突然咬破手指,一道血雨漫天洒下,赫然开口,再次唤道:“天地大道,玄牝(pin)之门;今跪台前,八卦放光,惊了九天诸神,扰了九幽鬼魅,只为讨命儿郎。愿化草芥苍狗,甘心奔黄泉,与无常二鬼共赴地府,换回吾儿之魂,一去一来,无挂无碍。”
涅槃轮转动如风,随着血雨洒下,血雾重新凝结,化成一道赤红之光,沿着深邃的隧道飘远而去,隧道光晕渐渐隐去。
而圆盘之上的字符也好像失去了掣肘,逐渐暗淡,仅“坎”字光亮不变,且无限放大,最终吞噬了所有的光芒。幻化成一道青色屏障,宛似天地之门,赫然一开。从空虚之处,飘过一道淡淡白烟,透过涅槃轮中心圆珠,落入龙天赐体内不见。
“坎”字光芒一起暗淡,而悬在半空的涅槃轮仿佛也失去了悬浮之力,缓缓落下,最终一切光芒消失。
龙天赐身体轻微一动,然后又归于平静。
龙耀祖也深情一望,露出一丝欣然笑意。
这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满足。
驼子心神凝聚,大感诧异,略是吃惊道:“怎么会这样?”
龙耀祖会意一笑,回道:“天地有日月,万物分阴阳。正因如此,天地才分黑白,万物才有轮回。而这生死也不例外。涅槃轮虽有起死回生之能,但它终究是世间一物,并不能改变宇宙伦理。”
驼子似有所悟道:“所以这涅槃轮其实并无传说中的那样神奇,只不过是一命换一命而已?”
龙耀祖点点头,悠然叹道:“这世间万物,又如何能逃脱天道法则呢?”
龙耀祖略是喘息一下,对驼子说起了涅槃轮的来历。
“涅槃轮原本是人类始祖伏羲氏所创。初创之际,此物不过是看风水之物。后来几经辗转,传言越来越神话,竟成了天下至宝,引得无数人争抢。也就在数千年前,为争夺此物,江湖之上引起了一场空前浩劫,杀伐无数,苍生涂炭。”
龙耀祖虚弱的仿佛是做着临死的绝别,但说道此处,眼神顿起一股傲然之色,继续说道:“我龙氏祖先本是生活在昆仑之丘,属于重明鸟之后,天生四目。得西王母庇佑,生来就是半神之体。
而先祖更是一个练武奇才,为了平息战乱,仅凭一把仙剑,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然后将涅槃轮收回。
先祖本想将此物毁去,怎奈此物十分坚固,刀剑不损,烈火不化。无奈之下,先祖只好带着此物远渡东来,来到此处。此处地处九州边界,人烟稀少,从此隐姓埋名,做个一介凡人,成了护宝一族。
先祖为了防止后人灵根不净,再次祸乱苍生,所以在神灵面前赌下诅咒,——只要是我龙氏一族,任何人不得使用,若有违背,所用之人必是魂飞魄散,不得轮回超生。而灵魂不入天堂,不堕地狱,犹如世间野鬼,游荡在荒远鬼域之间,永世遭受阴风之苦。”
他已兑现了祖先当初对神灵许下的承诺。
但他言语极为平静,好像并无任何埋怨之意。
驼子这时已是彻底明白龙耀祖在使用之前所有的顾虑,以及对祖先一顿忏悔跪拜的用意了。
是啊!
这世间之事又有谁能说的清楚。龙氏祖先为了保得苍生平安,竟对自己一族赌下诅咒。而涅槃轮原本是之灵宝物,可太多人为了一己私欲,引起无端杀伐,竟成了祸根。
看来这世间并无正邪之分,变的只不过是人心。
看着驼子,突然问道:“感谢仙长救命指点,若不是仙长出手,我父子二人也许早已命丧黄泉了。”
驼子神情淡然,略是忧伤道:“都已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作甚。”
龙耀祖道:“仙长吓退贼子,想来必定是一位得道高人,不知仙长作何称呼?”
驼子道:“我生活在西方雪域山,姓萧,名让。因是驼背,被人戏称为‘雪域神驼’。”
龙耀祖略带歉意,赔礼道:“刚才龙某情急之下,言语过于粗鲁,如有冒失之处,还望仙长念在龙某关子心切,切莫嗔怪。”
神驼一摆手,笑道:“我这驼子生性散漫,心胸哪能这般狭隘。再说我也是为此事而来,又怎会嗔怪呢!”
龙耀祖不知神驼来意,问道:“仙长此话怎讲?”
神驼道:“贵子天生有异,想是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是知道。而我来此,也完全因贵子而来。”
龙耀祖无奈道:“赐儿生来顽劣,天生煞气。龙某一直为此事烦恼。仙长却为赐儿而来,到底何故?”
神驼也不避讳,坦然告之道:“你只需知道驼子我并无恶意便是,其他也不便奉告。——自他出生以来,我遍寻九州,访遍四部八荒,寻了五年。也就是在五年前,偶然之间,发现于慈尘寺。那慈尘寺乃是当今大派,情知有此寺庇护,也无大碍,心中稍安,又过五年。前些时日,驼子我已算到贵子天劫在即,天命将尽,恐他逃脱不掉,特去慈尘寺在寻。恰巧碰上血魔婴灵欲盗取慈尘寺镇寺之宝——菩提镜及佛家至高佛经‘往生极乐法门’,所以将他教训一番,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可此人生性贪婪,魔性太重,不知进退。而我又收到‘玄虚道友’传书,着我即刻赶赴北国境内,说有要事相商。我也无意与他纠缠,所以传笺于方丈普厄,告之他小心提防,以防宝物走失与邪魔之手。当我事情办妥,从北国再感到慈尘寺,才知贵子已下山离寺,一打听,听说贵子已归乡而来,特此追来,不过还是迟了一步。所幸没有误了最佳救治时机。”说到这,他看了一眼满院尸体,懊恼道:“只可惜这上千条生命,竟成了九幽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