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耀祖听他将经过说了一遍,心中大是感动,跪拜道:“感念仙长记挂,一直得仙长暗中保护。只是不知赐儿到底有何福缘,能的仙长如此青睐?”龙耀祖终究还是道出了心中疑惑。
神驼闪烁其词,打下哑谜道:“此乃天机,也不宜泄露太多。”
龙耀祖见他有意推脱,也不再强求,说道:“既然仙长不愿相告,龙某不问便是。只是事到如今···”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悲怆之色,继续说道:“事到如今,龙某自知已是油尽灯枯。若说这世间最大牵挂,也莫过于赐儿一生。龙某今在垂死之际,有一事相求,还望仙长看在与赐儿机缘面上,不要推脱。”
神驼道:“难道你想让我把他收归门下吗?”
龙耀祖摇摇头道:“龙某也不敢有此奢求,至于他的去处,已有归宿,这个无需仙长操心。”他说完,把涅槃轮拿在手里,凝视片刻,说道:“如今,涅槃轮已重新现世,定会引来无数争端,以赐儿现在能力,绝对无法守护,反引会来杀身之祸。——龙某所求之事,希望仙长将此物带回,也算是保赐儿周全,龙某已是万分感激。”
神驼迟疑道:“涅槃轮千年来,皆由你龙氏一族守护,若要驼子我带回,总觉有些不妥,不然···”
龙耀祖打断道:“我龙氏护宝一族一直都是一脉单传,除我之外,再无他人。而我不能把这祸根留在他的身边。”
神驼也不再推辞:“既是如此!此物我就带在身边,也可避免无端杀戮。驼子我先替你保管,日后等贵子学成大道,有能力守护之时,我再奉还。”
龙耀祖谢道:“多谢仙长成全。”
神驼一摆手道:“保管此物对驼子我来说,也绝非难事。只是贵子若不需要我收留,将去往何处呢?”
龙耀祖道:“中原腹地大青州。”
神驼思索片刻,疑惑道:“大青州虽是位于中原腹地,终究不过是凡尘之地。既无名山大川,也无神佛剑仙,你让他去哪里作甚?”
龙耀祖道:“仙长有所不知。龙某让他去大青州去寻一个人,此人姓江,名慕枫,乃是我故友知己。二十年前,我对他曾有救命之恩,为感念恩德,结为义兄。二十年来,虽未谋面,但多有书信来往,也没断了联系。龙某深知此人重情重义,又是江湖中人,所以让赐儿去寻他,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想他必会好好待他。他暂时也可有落脚之处。再拖我那义弟帮忙周璇,送他进玄黄门。”
神驼担忧道:“那玄黄门虽以正道自居,但极为隐蔽,即使周璇也未必能进。”
龙耀祖略一停顿,说道:“这个仙长放心,只要寻着引荐之人,那玄黄门必然会收留。”
神驼道:“你如何这般肯定?”
龙耀祖道:“十年前,龙某有幸与玄黄门掌门诸葛子曾有一面之缘,后经点化,迁坟安祖,才有后来的赐儿。龙某原本不想让他涉猎江湖纷争,惹来祸端,初于私心,所以也迟迟不说。
但今日看来,一切都是天意注定,再是逃避也枉然。既然赐儿命中注定,做不成凡人,又能有此机缘到不如让他投到玄黄门下,学些本事,也可自卫防身,保得一生平安。”
神驼道:“玄黄门乃是当今正道大统,有此机缘也确实是仙缘匪浅。”
龙耀祖道:“赐儿自此以后已是无依无靠,落此去处,龙某即便是成了孤魂野鬼,也再无牵挂。”
龙耀祖至死之前,已帮他想好所有的路。
世间之事,又有什么能抵得过这种浓浓的父子之情?
神驼见爱子如此,不免心中悲伤,问道:“难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龙耀祖摇了摇头道:“这是祖上已在神灵面前赌下诅咒,千年来,没人敢擅越。所以才传承自此,以致涅槃轮在江湖之上失踪千载,平安千年。我名为‘耀祖’,却未做下一件光宗耀祖之事,反而毁了千年清誉,而保守千年的承诺竟也毁于我之手,实在是愧对祖上啊!”说着一种愧疚之意油然而生,竟眼生泪花,眼圈湿润。
神驼已知结局注定,也不再提及,保证道:“你大可放心,驼子我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必保贵子周全。”
龙耀祖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这一笑,放佛是对世间之事的释然,也像是在看淡之后的轻蔑。
“我龙某一生庸碌,求子半生,终得一子,只可惜···只可惜在临死之际也不曾盼得儿子叫上一声‘爸爸’。”话语之中充满无尽的悲凉之意。
这个慈善一生;庸碌一生;迂腐一生的老人,在看淡一切之后,但终究还是没能放下心中之爱,信守着祖辈的使命,即便是求子半生,倾注一生的爱,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活在桎梏之中,放不下,冲不破,致死都被一个“情”字所困。
龙耀祖一切交代妥当,他已熬干最后一丝心力。用最后一点仅有的意识,将龙天赐紧紧地抱在怀中,绝别道:“可怜···我的儿子,至···至此以后···世间再无···亲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上,你要坚强···你要坚强,好好活着!···”
龙耀祖的手臂慢慢垂下,意识慢慢模糊。
生在商贾世家,一生锦衣玉食,信佛半生,求子半生。
在这一刻,终于结束了传奇的一生。
“爸···爸···”
突然——
一句略带生硬的词汇传进耳里,固然是听在心里,但他魂魄已出窍,也没做出任何回应。
苍老容颜骤然绽放,脸上挂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笑意。
这才是他一生真正的快乐,真正的满足。
龙天赐的眼睛悠然睁开,他的重生。
也正是他的寂灭。
天意竟是如此的残忍。
“爸···爸···”龙天赐跪倒在他的面前,口中喃喃自语。
一个简简单单的词汇被他分开,说的竟是如此生硬。
可这一个带有温度的称呼,他延迟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