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门外,左转前行一百五十步。右转,三百步处,青楼!
洛阳城最大的风化场所,也许是大汉朝最大的。不止是地方大,姑娘漂亮,而且来的客人多有大人物。
老鸨子什么人没见过,从达官显贵,到皇亲国戚,管你风流才子,还是木讷武人,再牛掰、再奇怪的都见过。
今天来了地方官,洛阳令王允。
老鸨子尽展所能,客气却不示弱,殷勤却不卑微,青楼不止什么样的人都来,而且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保你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王允哪个姑娘都不要,要你!
不得不说,王大人,口味真独特。
要是说起来,老鸨子是过来人,初进洛阳时曾艳动四方,不知多少人为之倾倒。
但她有自知之明,虽然和王大人年纪相仿,却知道男人在这方面非常专一,无论自己多大年纪,始终喜欢年轻貌美,终生不改。
果不其然,直到进了房间,王大人不脱衣服,不洗澡,而且还带着人。
老鸨子还想忸怩一番,撒个娇什么的。这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不太好吧?
王允没工夫和她闲聊,“速速招来,否则皮鞭伺候!”
老鸨子一个娇没撒完,被皮鞭吓坏了,怎么大人喜欢这个调调?红烛要不要?绳子呢?
王允从未见如此刁民,这家青楼何人所开,难道有什么背景?
老鸨子说她开得,王允自是不信。
但他知道,青楼屹立此处几十年,比王允进京做官还早,不可能没有后台。
“来人呢!杖刑伺候!”
杖刑就是脱了裤子打屁股,有下属问:“大人,打几下?”
“看吧!”
天底下,就这俩字最讨厌。看吧,也就意味着,多少不一定,没个谱!
老鸨子终于有点怕了,老胳膊老腿的,你滴点蜡烛油没什么,你绑起来怎么着都行,干嘛动用板子呢,板子别用了,换大人的手如何?
这打情骂俏,王允被她恶心的不行,管你什么后台,给我打!
老鸨子不再嬉皮笑脸,都要动真格的了,整个人瞬间严肃起来,“王大人,敢问草民有何罪过?你又想让我说什么?”
“有何罪?自己不知?”
这是典型的不讲理,自己犯的事,自己说。
虽然,我不知道。
老鸨子混了大半辈子,绝非职场菜鸟,不吃这一套,答道:“若有原告,可招来对质。若有证物,还请大人示下!如若不然,大人虽为官,却也不能蛮不讲理!”
王允知道遇上硬茬子,大汉以法治国,人家懂法。
老鸨子若是有罪,自然可以抓回询问。问题是没有人家的犯罪证据,更没有人去衙门告状。
王允啥都没有,若是贸然抓人,甚至对其用刑,最后却查不到罪证。到时候人家后台找来,一纸诉状能告到他身败名裂。
属下有人劝,附耳小声说:“大人,切不可鲁莽!”
可是,不鲁莽怎么行?
青楼外的打斗明显是一出戏,张轩借机逃脱袁术虎贲军的追击。一同被拦在后面的,还有他王允。
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
更要紧的,现在所有的暗探传来消息,没人发现蔡邕的下落。
他是先帝征召入京的人,身上还有那份至关重要的密旨。
别人冲向蔡府,准备参加晚间的婚宴。而王允觉得,事情貌似与青楼有关,来这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现在不是考虑得失的时候,王允一声令下,给我打!
狠狠地打!
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
张府书房内,第三杯烈酒下肚,吹了半天酒量大,蔡瑁却第一个怂了!
向来大碗畅饮的他,不胜酒力,先是废话多起来,继而趴伏矮榻之上,酣然睡去,呼噜震天响,口水流一地。
张轩觉得,他声音太大,吵着我们聊天了。
曹操有同感,只得提高自己的声调。
“致远,你虽年幼,却有大才,将来成就必在我曹操,还有张孟卓之上。张家自留侯以来,能够重振家业的,恐怕是你了!”
张轩高兴,得偶像赞扬,心中怎能不美。
“叔父此言,若是流传坊间,我必名声大噪!”
曹操直摇头,他有自知之明。心想曹操算个球啊,人人欺我宦官之后,眼看年近不惑,仍旧一事无成。
张轩却不在乎,要是后人读过《三国志》,才知道列入“本纪”第一篇的人有多牛!
或许有酒精刺激的缘故,两人像是在商业互捧,我崇拜你崇拜到心绪不宁,你欣赏我欣赏到死去活来。
这时,典韦守在门外,曹操主动招呼道:“壮士,一同饮下两杯,如何?”
张轩虽然喝了三樽酒,脑袋还是保持几分清醒。曹操与典韦,好像原本历史中有点什么。
不用多想,他很快搜索到答案。
宛城之战,曹操讨伐张绣,原本进行的很顺利,张绣投降了。
曹操洋洋自得,发挥他“最爱人妻”的优良传统,居然找来张绣的婶婶陪酒,惹得张绣大怒,借夜间移营时突然袭击,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若不是典韦守在门外,一己之力扛住几十人,身上满目疮痍仍旧屹立不倒,曹操连逃命都没机会。
那一战,曹操痛失长子曹昂,死了侄子曹安民,也折了大将典韦。
原本历史中,典韦是曹操的贴身护卫,是他最为倚靠的超级保镖,很多人眼里的三国步战第一人。
如果读史读的更细一些,典韦是陈留己吾人,一开始跟随的将领是赵宠。后来,张邈为陈留太守,安排曹操在辖区内的己吾县招兵,后来招的兵分三部分。
一部分是曹操的老家人,在曹家、夏侯家兄弟的带领下,从沛国谯县赶来。另一部分是在己吾县新招募的。还有第三部分,那就是张邈的友情馈赠。
张邈的手下卫兹,陈留当地大族,同时在定陶经商,出钱出力还出人。与此同时,张邈还直接派出一支队伍,以赵宠为首领,集体加入曹操的军队。
张轩思考后认为,典韦就是这时加入曹操阵营,并因为武勇很快得到赏识,后来成为他身边的贴身侍卫统领。
一个月前,张轩初来乍到,做了几次尝试,却发现他熟悉的那些三国名字,比如在洛阳城的荀彧、荀攸叔侄,还有官位很高的卢植、刘表,根本没人搭理他。别说是招来做小弟了,你跑去给人家打工,对方都不一定搭理你。
什么虎躯一震,浑身散发王霸之气,完全是骗人的。
张轩再如何抖擞,还是他,没有人看出霸气侧漏,更没有人主动投靠。
就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却发现家中侠客名单里有个眼熟的名字,典韦!
待喊来真人,张轩高兴坏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人健壮雄伟、肌肉健壮,而且真的擅长使一对双铁戟,正是典韦本尊无疑。
想不到啊,家中的侠客之中,居然隐藏着三国步战第一人。
有他常伴身边,相当于玩游戏多了一条命。张轩当即决定留他在身边侍卫,还送他表字致平,从此形影不离,在家中食则同席,只差寝则同塌。
要不是张轩受不了他的鼾声,寝则同榻也是可以的,至少睡梦中也有人保护。
如今听了曹操一声呼喊,张轩身上一个激灵,直接抖了几抖,你该不是打典韦的主意,想把他从我手里撬走吧?
见张轩同意,典韦跪坐饮酒。他肚量大,一樽酒直接干尽,抹了抹嘴,也是烧得慌,啃了块肉方才感觉舒缓。
曹操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真英雄也!”
不知他说的是喝酒,还是刚才一手拎一人的豪迈。
典韦不太爱说话,见曹操夸奖,只是抱拳行礼,老半天憋出几个字,脸都红了才说出来,“大人剑法,厉……厉害!”
曹操爽朗的大笑,言道:“虽说你英雄了得,跟在致远后面,还是要行事谨慎。刚才抓了两名贼人,你以为是立下功劳,替你家郎君分忧解难,殊不知险些酿成大祸。对否,致远?”
曹操本是面对典韦说的,一句话到了最后,突然转向张轩。
张轩要不是心中早有防备,险些着了他的道。
如果他说,曹操说的对,以后要注意!
潜台词是什么,曹操替典韦做的事情收个尾,而且还替他求情。换句话说,容易让人误解,要不是曹操今日恰好在此,又及时拔剑灭口,继而替你向主子说好话,你小子今天罪过大了。
为什么非要话锋转向张轩,就是想从张轩口中印证他的话,从而证明张轩的确是怪罪典韦的,而曹操是那个需要感激的好人。
奸诈啊!说个话都挖坑!
张轩索性不接他的话,拍了拍典韦的肩膀,“致平,从昨夜到现在,你出力不小。你之过错,我的错。你之功劳,我自当厚谢!”
轮到曹操傻眼,你一个做主子的,怎么对下人谦卑到如此地步?
什么是你的错就是我的错,那就是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而但凡有点功劳,我都会做出奖赏。
这还怎么挖墙脚?
人家都亲如兄弟了,连表字都是挨着取,犯了错也不责罚,曹操不可能给出更好的待遇。
张轩与典韦对饮一樽,觉得头有点晕,吩咐道:“你去后院,看下请的医者可曾来到?”
典韦领命而出,张轩觉得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别说是婚礼,洞房都进不去了。
曹操却又一次举起了酒樽。
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拧巴了好几个圈。曹操羡慕好友张邈的儿子,他怎么一眼看穿我的心思,知道对典韦有拉拢之意呢?
曹操外表不显,内心却一向自负,论起识人的本领,他自认罕逢敌手,今日见到张轩,却吃惊不已。
须知道,曹操已是奔四的年纪。
而张轩,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