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衙役并未追到刺客的踪迹,却发现了那具无头女尸,南玥思来想去,既然渔夫是被人指示,这尸体出现的时机又太蹊跷,现如今这线索,只得在尸体上找。
停尸房
仵作将尸体切开,查看了半天,并未发现不同寻常之处,看样子,应当死了两三日,却无人报官,也无人来认,就算是无亲无故,未该有所记录,可查了半天都没有头绪。
仵作停下手中的动作,用布擦了擦血迹,起身向身后的南玥回禀:“大人,这女子是在死后被人割头,看这切口,干净利落,要么武功高强,要么就是经常干屠宰生意的屠夫,其他的,则与先前找到的女子尸体一样。”
“范围太大,就没有别的发现?”南玥问道。
“没有。死状相同,都是被人挖心,一击毙命。”仵作道。
南玥开始回想所有发生的事,“既如此,为什么要把头割掉?每一具尸体都是一样的死法,为何偏偏她不同,难道……”
南玥突然想到,“去,查受害家属还有谁没来认尸,包括那个渔夫,务必找到与他相熟之人。”
“是,大人!”
是啊,如果家里人都死了,自然无人来认尸,如果不是无亲无故,而是全家人突然间都杀死了,事情并未查清,自然不会记录在案,所以,那女尸很可能就是……
还有,衙役找份尸体的那个地方,居然是丞相府的后门的巷子里,这一切都在告诉他,有人因为十几年前的事,在泄愤,可丞相跟那件事又有何关系,他想不通,也就并未将此事告知王上。
就在他想独自前去那巷子查探一番的时候,宫里来人了。
太监拿着圣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神情很是高傲,“南大人,王上有请。”
“公公可否告知,王上让我进宫,所为何事?”南玥问道。
“大人去了,不就知道了。”
太监阴冷的声音让南玥听得很不舒服,他向来不喜欢这些阉人,总觉着他们的眼中,这世间是不一样的,不管如何对他们,他们总是一副笑脸,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哭是笑。
太监一路护送南玥到了苍明渲的书房,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大人,有些事,不知晓,对大家都好。”
南玥回头看了他一眼。
“奴才告退。”
太监走了,留下南玥一人站在门口,伴着凉风,南玥觉着自己不知晓很多事,推开那扇门,苍明渲会对他说些什么,手放上去的那一刻,他有些慌了,
“进来吧。”
苍明渲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南玥这才推门进去。
宫里众人早日歇息,就连常甯在送他回到衙门后,也被他找理由支开,为的就是自己单独去那巷子一探究竟,却不知,他费劲心思,却被人带来王宫。
而苍明渲似乎早就在等他来,衣服都没换,用完膳就在批改公文,直到他进来,苍明渲才停下手中的事。
“参见王上。”南玥跪地行礼。
苍明渲劳累了一天,面色有些憔悴,声音有些沙哑,“起来吧,这就我们俩人,喊大哥吧。”
“这么晚了,王…,大哥喊我来所为何事?”
南玥对于“大哥”的称呼在那次得牢狱之灾后,便觉着他与苍明渲之间隔了些什么,就算私下,如若苍明渲不让他喊,他从未主动喊过大哥。
苍明渲看着南玥,似乎瘦了许多,但好在模样生得好,并不影响他的俊朗,他端起案前的茶,喝了一口,又随口问道:“案子查得如何了?”
南玥答道:“没有什么进展。”
“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没有,有常甯在,不会有事。”
“那你觉得这案子能查清吗?”苍明渲将茶放下,又道。
南玥:“……”
“小玥,这案子,不查了。”
“什么!”南玥有些惊讶,“当初不是你非让我查得?现在又不查了?”
苍明渲早就料到南玥的反应,平静的答道:“再过几日,便是丞相的寿辰,这案子交于旁人,你就好好陪着丞相,他年纪大了,不能受惊了,你查案的这几日,他总是担惊受怕,这太医都去了好几次。”
“什么,怎么没人告诉我!”南玥有些气急,这丞相对他而言是父亲也是依靠,如今生病了,却无人告诉他,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担心。
“去看看他吧——”
苍明渲深知丞相对于南玥是何等的重要,所以只要一提丞相,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这案子,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小时候,丞相一生病,他总要陪在身边,亲眼看着丞相能吃能动,才算放心。那时,苍明渲问过他,为何如此喜欢丞相。
南玥说:“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能找到一个栖身之所,是多么珍贵,更何况,那个家里,还有一个爱他的人。”
苍明渲虽是这明国的王上,但他不能认回南玥,不能给他一个家,而丞相把本该他做的事都做了,而且还做得很好,于情于理,南玥都应该对丞相尽孝。
这最后一程,他得去送他………
案子放下了,南玥整日守在丞相府里,常甯无事时,也过来帮南玥照顾丞相,没过几日,南玥又瘦了许多。
这本来就虚弱的身子,又吃不下饭,常甯看着很是心急,“听说宫里那位沉姑娘中了漫客毒,后来又治好了。”
“中了漫客,还能被治好?”南玥一听,突然觉得有了希望。
“人还没醒,但也未死,我想治漫客毒的那位大夫,应当有办法治好丞相。”常甯继续说道。
“大夫在哪?我去请。”
南玥起身时,险些没有站稳,常甯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他,“你这样,还是我去请,但是,你先把饭吃了。”
“好,吃,我吃,你快去。”南玥接过常甯递过来的饭菜,急忙吃了起来。
“慢点,等你吃完我就去。”
“现在就去,你不用管我,”南玥推搡间,饭菜没有端稳,洒在了地上,衣裳也弄脏了。
常甯看着,心疼,不舍,这少年可是她小心翼翼地护着的,就算去军营,她也不让他做任何有危险的事,贴身护着,如今这模样,她真的担心,有一天,他也倒了,再也起不来了。
她伸手,将南玥一把抱在怀里,隔着衣衫,她都知晓,这人究竟少了多少肉,南玥没有什么力气,就这样瘫倒在她怀中,脑袋耷拉在她的肩头。
常甯轻轻的拍了拍南玥后背,“南玥,我在这儿呢,不管发生何事,我都在这呢,你信我,……,我爱你,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南玥在常甯的怀里睡着了,她本担心这话说出去,便收不回来,可这人没听见,她叹了口气,将南玥打横抱起,送回房间,盖好被子。
又命人将洒落的饭菜打扫干净,并准备新的饭菜,以便他醒来的时候可以吃。
所有的事都吩咐好了,她才动身进宫去。
———
这刚出府门,就遇见了前来探望的吴暄。
这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在那群人里面,她与吴暄算是相识,找他再合适不过了。
这吴暄得知常甯的来意,虽不敢做保一定能治好丞相的病,但可以带她去找那位神医。
等他们到了济之所住地,却只见到了白聆,“你们来得不巧,师傅出门采药了。”
“何时回来?”常甯问道。
“不知,师傅采药从来不会算时间,每次都是我去寻,可没有什么急事,我也不会主动去找。”白聆一边捣药,一边说道,全程没有正眼看过这二人。
“这………”常甯有些为难,如果带不回济之,南玥又该如何。
吴暄问道:“这治病救人,难道就不是急事?”
“每日要死的人多了,难道次次都如此着急,师傅不得累死?”白聆冷静回应道。
“丞相真的是危在旦夕,请你帮帮忙。”常甯放低了姿态,请求道。
没用的,就算师傅也没用的。”白聆抬头看了她一眼,说着又继续捣药。
“怎会没有,连漫客毒都能解,现如今,为何连看都不看,就说没用。”常甯对于白聆的话很是疑惑。
“最后一个人,已经救了,师傅不会再救人了,”白聆抬头看着吴暄,“那天晚上,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什么意思?”吴暄道。
那天的事,他记得,但始终不知道这里面有何渊源,济之说的最后一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就算师傅能救,他也不会救,”白聆将捣好的药倒了出来,包好放在一旁。
常甯听不懂他二人在说什么,倒是白聆的那句能救,让她觉得这个济之一定能治好丞相,“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师傅在哪,我去找。”
“我说了,师傅不会救的,”白聆的话让常甯有些失望,“兴许,我可以试试。”
“你?”常甯道。
白聆对常甯的怀疑很是不满意,“怎么,我就不行了?”
“额……”
“既然如此,我们就相信你。”吴暄对常甯使了一个眼色,“现在就动身吧!”
“嗯,对,请吧!”
白聆将刚才捣的药,打包好了,“喏,拿着!”
常甯道:“这是?”
“当然是药,你先拿回去给丞相服用,明日我会去的,今日,她身边不能离人。”白聆道。
“她?”
“就是那个中了漫客毒的人,她就是最后一个。”白聆说着,看了吴暄一眼。
“切记,这药三碗水煎成一碗,但最后只能喝一半,不能全喝完。”
“记住了,谢谢你,白聆。”常甯对他鞠了一躬。
“不必言谢,能否为丞相续命,我还不能保证。”
“不管怎样,我常甯都欠你一个人情。”
“好,我记住了。”
吴暄送常甯出了宫,并承诺明日会带着白聆一起去丞相府后,这才转身回去,守着那个丫头。
想来,你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