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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洪湖往事 之八 大强和小强 下

两天的时间,郭连长将案情了解的清清白白后上报了团长,团长也是陕西人,行伍出生,他对郭连长说:“可惜了一个当兵的好苗子,没办法,咱128师的军纪严,你是知道的,一般的杀人犯行刑用的是刀,这是为了省子弹,我敬他是条汉子,就执行枪决吧”。

郭连长立正后,走出了团部。来到关押人犯的地方,遣开了警卫,对大强说:“没办法,兄弟尽力了,只能执行枪决”。然后凑进大强的耳边说:“我敬你是条好汉,行刑时我枪一响,你就倒在地方,屏住呼吸,待法医验完后,你就远走高飞吧”。

第三天行刑,大强被押到了镇外湖边荒地上,郭连长是128师有名的神枪手,走到离大强十米的距离,手一抬枪就响了,大强左耳边满是鲜血倒在地上,法医慢慢走上前,用手按住大强脖子上的动脉数秒后,站起身来在单子上签完字,行刑队集合后准备离开。

在场的有个王庄的人,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一眼尸体,这时大强侧着脑袋也在看人都走了没有。这下露馅了,王家人大喊:“人犯还没死,人犯还没死”。

郭连长叹了口气心里说:“这是你命该如此”,抬手就是一枪,这一枪切切实实打在了大强的脑袋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军医官恼怒的问:“郭连长,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要脑袋,我还想要,别连累我”。128师军纪严明,私放人犯,是要杀头的。

王劲哉的参谋长负伤后疼痛难忍,勤务兵给他弄了点大烟,止痛,后来上瘾了,被王劲哉知道后立刻将参谋长枪毙。

郭连长自知理亏,连连向军医官致歉,说:“手生了、手生了”。

李大强死后,尸体由徒弟们抬回了李庄安葬。小强跪在哥哥的坟前痛哭,徒弟们眼睛都红了,喊着要杀进王庄,为师父报仇。

李家长者们过来了,对小强说:“你还是离开李庄吧,王庄人心里透着坏,恐怕他们还会设计陷害你的”。

小强说:“等我兄长满三七后我就走”。

长者们叹了口气,都回家去了。

小强守着哥哥的坟前,想起秦正武师兄临走时说过的话:“这个世道没有正义可言,你想世道有公理,就得舍出命去拼出一片阳光道来”。

正当小强准备离开李庄时,李庄来了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找到李小强,说:“我是秦正武的父亲,明白吧”。

小强点点头,请老人坐下,老人说:“我找他很久了,当年他失手伤人性命,情非得已,我在与对方协商之时,他逃脱了”。

老人满眼伤心:“他哪里知道,我已经与我那老朋友商量了,让他以后把我那老朋友,也当父亲侍奉终身,对方也认可了,结果人却跑了”。

小强说:“师兄走时说了去投新四军,宁愿战死在战场”。

老人眼泪溢了出来,叹道:“这就是命吧”。

老人在李庄住了三天,三天里看大强小强的徒弟们练习武艺,然后郑重地收小强为秦系一派的正式弟子,收大强的徒弟们为徒孙,并告诫他们,切不可恃强凌弱,横行乡里。

并就大强之死告诫弟子们:“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切记不要随便伤人性命”。

老人之后离开了李庄,说是回山东去了,小强凑了点路费、干粮给老人,老人拒绝了,只收了点干粮。

李小强没过多久也离开了李庄,是悄悄地走的。

小强离开李庄的当天晚上,王腊狗家那个带路的家丁,也就是那个目击证人,死在了王家的粪坑里,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王腊狗一家吓坏了,年后王腊狗卖掉所有的田产和房子,举家搬迁了,去了哪里王庄人也不知道。

从此王庄人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一个人都不敢随便外出。都说这李家兄弟不好惹,现在大乱临头了,上厕所都胆颤心惊,说不定大强的徒弟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李小强离开了李庄,顺着汉水一直往北,他本来是要走天门去大别山找新四军的,可一路上都是128师在拉壮丁,只好往后方走,沿襄阳城顺汉水继续北上。

到了河南南阳后,向许昌前行,一路上打短工、要饭、帮人推车、运货。

也帮人护过镖,只是护送的不是货,因为乱世,南阳一商家需要将家眷送回许昌,嫌家里护卫功夫不行,就公开招人,李小强正好顺路,给东家露了两手后,就一路护送这帮家眷到了许昌。

半年后到了山东与河南交界的地方,该地属于冀鲁豫军区,然后参加了八路军的南进支队13团,成了一名八路军战士。

登记姓名时,他说我叫李小强,但从今天起,我改名叫李强,因为从我哥哥选择死的时候,就把生的机会留给了我,现在我就是哥哥,我哥哥也是我。

连长说:“好,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光荣的八路军战士,为了你哥哥,为了老少爷们,为了千千万万的屈死的中国人,在战场上努力杀敌报仇吧”!

新兵训练是很严格的,也很艰苦。

连长说了:“今天多流汗,是为了在战场上少流血”。

李强在训练中很认真、也很努力。但在拼刺刀时就让教员头痛了,按照训练条例,拼刺刀前,双手握枪,枪刺朝敌人头上方略微向上倾斜,这是拼刺刀的起手式,能在最短的时间挡住对方出击的刺刀,然后猛力一刺,正中敌人心脏。

李强则不同,他总是吊儿郎当的把长枪横扛在后肩上。教员纠正过好几次,他都改不过来,教员火了,骂了他几句,李强说:“管他啥姿势,能搞赢就行,要不我们比试比试”?

教员是从长征中走过来的老兵,一个新兵蛋子居然敢跟他叫板,教员说:“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两人一人一杆木枪,开始比划了,训练场上新兵们一看李强跟教练干上了,都围了过来。教练的起手式很正规,对面的李强将木枪横扛在后肩上,显得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教员气坏了,举枪就来了个前刺,李强枪后托冲前一档,枪头顺势划过了教员的脖子,如果是真枪,教员的脖子就中刀了。

教员恼羞成怒再次刺了过来,李强枪头向外一档,枪托却直奔教员脸部过来,砸中了教员脸上,李强在砸中教员脸部时,顺势收了收力,可教员却感到脑冒金花,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算教员是个老革命,久经战场拼搏的,换个其他的人,估计小命就算给交代了。

这时营长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其他战士跟营长讲了刚才的情况,营长奇怪了,他是知道教员的底细的,没两下子的能当教练吗。

营长喊了声:“李二牛,过来”。远处跑来一个战士,向营长立正报告,营长指着李强说:“李二牛,你跟他过过招,不要留手”。

李二牛拿起教练的木枪,对李强说:“你先出枪”。

李强拿起肩上的木枪出手就是一枪托,直奔李二牛的面部,李二牛枪头一摆挡向砸来的枪托。李强立马换枪头划过李二牛的脖子,李二牛后退一步立马前刺,李强用枪身侧挡,顺势枪托砸向李二牛的面部,李二牛疼的立马蹬了下去。

营长看明白了,问:“在家练过”?

李强说:“练过,那是用长条凳”。

营长喊:“取条长凳来”。

通讯员从老乡家找来长条凳。

李强拿着长条凳在手里掂了掂说:“太轻了”,要知道家里的那条长凳是酸枣木做的,几十斤重。

李强肩扛着长凳举、侧档、劈、收、砸、托,一招一式,舞的虎虎生风,放下长凳后,围观的战士们眼睛都看直了,半天没回过劲来,一条长凳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真特么神了。

营长嘴里直叫唤:“捡到宝了,捡到宝了”。

喊过几个干部一起坐地上,开起现场会来,营长说:从各连、各排抽调三十名精壮战士,组成一个突击排,由教官任排长,李强来教功夫,二个月内给我训练出一支突击小分队来。

然后又单独跟李强说:“起手式不能变,再琢磨琢磨,把拼刺与长凳功夫结合,要是搞一套实用新的拼刺技术出来,老子就提拔你当排长,天天让你吃病号饭”。

李强说:“营长,我试试看”。

李强与教练琢磨了近十天,终于搞出了拼刺五招,招招制敌。突击排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人人都学的较为熟练了,只是缺战场上的临阵经验。

这天营长到团部开会,团长张德清喊:“三营长,听说你捡到了个宝贝”?

三营长警惕的看着团长:“团长,你可不能抢我的人”。

团长说:“他妈的,连你都是老子的人,老子还用抢吗”?

团长张德清布置了新的作战计划,伏击鬼子的一支运输队。

负责运输队押运的是一个中队的鬼子,作战安排一营在左侧,二营在右侧,三营正面突击,四营负责阻击增援的鬼子,区小队民兵负责组织群众搬运战利品,伏击成功后各部迅速撤离战场。

团长说:“三营长,老子要看看你的突击队行不行”?

三营长说:“团长,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晚上,各部队进入伏击地点。

第一次上战场,李强心里还是很期待的,在老家好歹也跟土匪干过,不像新兵蛋子,一个个紧张的不得了。

天刚朦朦亮,战士们接到指令,准备战斗。

老远有机器的声音传来,不一会由五辆汽车、十多辆胶轮马车组成的车队,慢慢吞吞的开了过来。前面两辆汽车开道,车上满是日本兵,车头架起机关枪,后面是三辆汽车押后,同样是满载着押运的鬼子。中间是民间的大马车,车上全是军火。

车队前面的汽车已经进入了伏击圈,随后,第一辆汽车前轮陷入了事先挖好的坑里,第二辆车一个急刹,后续的大车还没停,押后的车辆一进伏击圈,部队就开火了,专打前后的日本兵,第一轮手榴弹扔出去后,炸的鬼子慌成了一团。

鬼子军官指挥反击,第二轮手榴弹又扔了过来,然后三营就听到了出击的命令,突击排端起三八大盖冲在了最前方。一百米的距离,几分钟就到了,开始拼刺刀了。

李强第一个冲到,对着一个鬼子就是一枪托,脸都砸烂了,教练在旁边看的直咧嘴,才知道那天李强留手了。

三十名突击队员一阵拼杀,如猛虎下山,日本人拼刺刀是有科目的,碰上这群不按常理出牌的,都懵圈了。

打扫战场后,有个伤兵在喊:“你们的拼刺刀的不标准的”。

教员说:“去你妈的标准吧”,战士们哄然大笑。

三营突击冲锋时,团长张德清站在高处望远镜里看着,乐坏了,回头对政委说:“这个三营长搞的突击队,还他娘真有两下子,回去赶紧全团推广”。

政委笑着说:“三营长就怕你跟他抢人”。

团长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要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全团各营都派人到三营学习,完事后这个李强我另有任用”。

13团伏击日军辎重运输队,缴获武器、弹药十几大车,军分区得知后,派人来拉走了一半。气得团长怼谁骂谁,尽管如此,13团如今也算是兵强马壮、弹药充足,按三营长的说法是富得流油,也惹来了兄弟部队的眼红,这不12团团长刘亚南跑到13团来了,说是想老战友了。

张德清与刘亚南是红二方面军的老战友了,张德清是湖南湘西人,刘亚南则是沔阳人,是刘庄熊家婆婆的二儿子。

刘亚南到了13团后,要求参观突击排的刺刀训练,在团长张德清陪同下,来到了三营,刘亚南听了李强的说话熟悉的家乡口音后愣住了,赶紧问:“李强,你是湖北人”?

李强说:“报告首长,湖北沔阳李庄人”。

刘亚南笑着说:“我们是老乡,我是刘庄人”。

李强说:“你是熊婆婆家的亚东还是亚南”?

刘亚男说:“我是刘亚南,你可知我娘可好”?

李强说:“你娘好着呢,乡亲们都帮衬着呢,只是前些年跑反,你嫂子和侄子都死了”。

刘亚南眼泪直打转,蹬在地上哽咽说:“我们当年闹革命走了,留下家人招大罪了,有愧啊,我父亲战死在了四川,我兄长战死在山西,可怜我那侄子和嫂子也死了……”

待他哭了一会,张德清才轻声安慰说:“我们都是从根据地出来的,哪家不都一样的,都是一肚子苦水”。

刘亚南问李强:“愿不愿意到12团去”?

张德清眼睛一瞪:“感情你小子来没安好心啊,门都没有,去去去”。

刘亚南说:“借用两月,到期归还,老战友要大气点”。

张德清说:“看在你小子刚才哭的份上,就两月,多一天都不行,回来后他就是我的团部侦察连连长”。

半年后,全团整训完成,战斗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全团士气高昂,13团接着又跟日军干了一仗,消灭了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一个营的伪军。情报的来源是李强的侦察连,李强带队摸进了鬼子据守的县城,搞来的,又一次建立奇功。

12团尖刀连在李强的训练下,也是屡建功勋,刘亚南很是舍不得这位小老乡,但还是放行了,老战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强问团长:“能不能打听新四军那边的一个人”?

张德清团长说:“很难,那边在日伪军重兵包围中,你打听谁”?

李强说:“我师兄秦正武”。

团长说:“功夫比你强”?

李强说:“强多去了”。

团长高兴的说:“我托人打听打听”,团长的算盘是,再来一个比李强更厉害的,那13团战斗力还不得更厉害了。

1944年,12团团长刘亚南在一次遭遇战中,被日军炮弹击中重伤,不治身亡,死前托人带信给李强,让他有机会看看他娘。

1947年,中原突围后的李先念部划归刘邓的第二野战军,李强得知已是团长的师兄秦正武在突围中牺牲。

第二年,解放军团长李强率全团参加了著名的淮海战役,随后渡江南下,一直到解放海南岛。

解放后,李强将军将熊家婆婆接到了部队,随后送到军区荣军疗养院养老。半年后,在熊家婆婆的坚持下,李强将军只好派人将她送回了老家刘庄,并请民政局每月按时给老人发放津贴。

六十年代末,李强将军的儿子和秘书陪将军聊天时,儿子问父亲,为何从来没见父亲提过,回老家看看。李强将军说:“第一:我们哥俩是孤儿,家里也没有直系亲人了,回去后那班徒弟们如何面对?我们共产党不搞拜把子、收徒弟那一套;第二:哥哥的死,与王家人有关系,如果我回去,势必对王家人形成很大的压力,地方上有人会借此打压王家。不回去就是一种态度,表示我对过去不予追究”。

将军继续说:“我们共产党人不循私仇、不兴报复,不搞连带、不诛九族。对于王劲哉将军当年的十杀条令,在当年的特殊环境下,对整肃地方治安是很有必要的,总的说来,王劲哉将军对抗日是有功的”。秘书和将军的儿子对老将军的这种肚量和胸怀,深感佩服。

将军对兄长的死是刻骨铭心的,他脑海里一直记得哥哥的那句话:咱家必须的活一个,我是兄长,这个事我抗了,你必须要活下去。回想当年与哥哥相依为命,每每想起这句话,老将军不禁泪涌,他知道,是哥哥的死换来了自己的这条命。

李强将军没想到的是:当年他的离开,徒弟们的报复,对王家的压力更大,迫使王腊狗一家变卖家产,举家迁移到了外地,从此隐姓埋名他乡了。

将军到了晚年,一直惦记自己的家乡,那里有哥哥的坟,但一直都没回去。地方上的官员经常来看她,也带来家乡的各种变化的消息。也有地方官员提出一些要求,只要不违反原则,将军也会予以帮助,一直到将军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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